第326节
龙作作领着“无情郎”和“负心汉”出现在门口,往门里一瞧,不禁讶然:“我说你们也要跟着来西市署,居然是来这里读书?”
吉祥三人语声一顿,一起向门口望去。西席先生脸色一板,道:“老夫教授学生,便连李市长都不得前来打扰,你这小娘子是什么人,何故擅闯学堂?”
“无情郎”不服气地道:“这是李市长的夫人,西市署里,什么地方去不得?”
龙作作负着双手,慢慢踱了进来,瞟了吉祥、深深和静静一眼,嗤地一声笑,道:“还别说,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吉祥慢慢站了起来,柳眉微微竖起,不卑不亢地道:“听说姐姐正在西市开店,身为店东,心思若不用在店上,这买卖怎么兴隆得起来呢?妹妹也曾做过一些生意,深知其中艰难。小郎君对这家店铺期许很深,姐姐还该多用些心思,莫要叫他失望才是。”
龙作作暗暗撇了撇嘴,吉祥恍若未见,又道:“我们姐妹三人和龙姐姐熟稔,玩笑闲谈都没什么关系,可此时我们正在学习学业,徐先生一方名儒,得高望重,小郎君都十分敬重的,姐姐擅入学堂,打断教学,对徐先生未免不敬了。”
徐老先生一听,微笑着抚须点头,这姑娘才学了几天呐,说起话来就含威不露,既不失风度,又谴责了对方,很是得体。虽然是女学生,不能科考中举,为尊师脸面增光,却也老怀大慰。
龙作作虽然觉得她是在吓自己,不过她虽然傲娇,其实也自有分寸,不会真的飞扬跋扈,惹自己郎君生厌的。听她这么说,便哼了一声,道:“我只是听到声音,晓得是你们在这里,过来探望一下罢了。既然你们正在读书,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龙作作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忽又停住,扭过头儿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深深和静静:“好好用功,你们俩呀,会读会写,学了术数,就可以留在我店里做账房了。我和郎君回陇右,长安这边总得留几个知根底的人操持不是。”
龙作作说完这句话,便扬长而去。深深和静静马上可怜兮兮地看向吉祥,龙作作这一句话,可又让她们的小心肝儿卟嗵乱跳了。
吉祥咬了咬牙,沉声道:“坐下读书,不用怕她!只要我去陇右,一定带上你们!小郎君若真听她的鬼话,我也不去了!”
深深和静静大喜,忙不迭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吉祥妹妹菩萨转世,心地纯良,难怪当初在颉利可汗府上,我与你一见如故。”
“小郎君侠义心肠,吉祥姐姐贤淑善良,这才是最最般配的一对好夫妻。有人仗着家大业大,要后来居上呢,我才不服她。吉祥姐姐,不管什么时候,我们姐妹,都会坚定地站在你一边。”
徐老夫子笑容一僵,学子们十年寒窗,一旦入仕,就要为了仕途前程,拉帮结党。同乡可以成一党,同学可以成一党,同科进士可以成一党,还有南党北党,至于联姻、拜师、结拜等等,诸般手段,俱都是结党的途径。如今,就连大宅门里头的女人们都与时俱进,争宠花样推陈出新了?
吉祥向徐老夫子微微福礼,道:“先生勿怪,学生们这就重新背起。”
……
赖跃飞赖大柱的签押房。
经过几日的冶疗,已然恢复元气的刘啸啸笔直地站在赖跃飞的面前。
赖跃飞绕着他转了两圈,点点头,道:“不错!是条好汉!”
刘啸啸沉声道:“赖大柱肯重用于我,我这条命,便卖给你了。却不知,接下来,赖大柱希望我做些什么?”
赖跃飞挑了挑眉,道:“当然是对付李鱼。”
刘啸啸目光一冷:“赖大柱想要什么结果?”
赖跃飞像轰苍蝇似的挥挥手,道:“不管是赶他滚蛋,还是把他弄死,我都不管,我只要他从我面前消失!”
刘啸啸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赖跃飞狡黠地笑起来:“不不不,前提是你不能牵累到我,否则……”
赖跃飞阴恻恻地道:“我随时会把你推出去,当我的替死鬼!”
刘啸啸淡淡地道:“赖大柱倒是光明磊落。”
赖跃飞哈哈一笑,道:“你我各取所需罢了,我并没有强迫你。”
刘啸啸道:“可我是被赖大柱放出来的,现在是赖大柱的人,我的手下,也是赖大柱的人,只要我对他有所行动,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出自赖大柱授意。属下要怎么做,才能不牵累到赖大柱呢?”
赖大柱拍了拍他的肩膀儿,转身从几案上拿起一本花名册:“我交给你的人,都是明面上受你节制的人,那些人,不能用来做这种事。不过……,你曾经做过龙家寨的大管事,你应该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不是用法或钱就能够解决的。”
刘啸啸点了点头。
赖跃飞将花名册递了过去:“所以,我们八柱手下,都有一些专门干脏活儿的人。”
刘啸啸接过花名册,赖跃飞意味深长地在那花名册上拍了一拍,刘啸啸的目光顿时变得狞厉起来。
第292章 棋局
西市八柱,早已过了亲自拎着西瓜刀打打杀杀的年纪,他们坐镇西市,手下其实一直都是明暗两套人马。明着一套,用来以公开身份维系他们的地位与排派场,暗的一派则负责各种明面上不适合去干的事。
像十六桁中自诩已排行第一的饶耿,凡事亲自出头,动辄喊打喊杀,就连火烧勾栏院这种事,都亲力亲为,唯恐别人不知道是他干的,表面看起来似乎更加霸气,可他不是绿林好汉,如此行为,比起八柱来,未免就落了下乘。
赖跃飞把他的暗影名单交给了刘啸啸,这支力量是否是赖跃飞的全部暗中力量,无人知道,但是这份花名册上提供的人员,已经足心支撑刘啸啸的复仇行动,毕竟他对付的人,也不是拥有多么庞大潜势力的一个人物。
十三街区,花鸟鱼市。原本拥挤不堪的街道经过净街司的强制拆除以及清理清洁,现在虽然还稍显杂乱,但较之以往,已经干净、整洁了许多。路边地面上,一块青石板忽然掀开,仿佛地老鼠一般探出一个头来。
他懒洋洋地打一个哈欠儿,便从地洞里钻了出来。这人,正是李鱼第一次巡街时,一脚踢回洞里的那位花店店主,静官儿。
静官儿是个淫.人,方才守着花店闲极无聊,忽然性起,扯了婆娘便钻了地洞。一盏茶的功夫,这就心满意足地出来了。
他从洞里钻出来,抻了抻两截衣的衣角儿,紧一紧腰带,瞧见正有一人负着双手,逡巡着他架子上的盆花,忙满脸陪笑地迎上去。
静官儿道:“客官,想要点什么花,摆在卧室、书房还是客厅、庭院里的啊?”
静官儿说着,注意到那人背负在身后的右手上只有四根手指,拇指的位置,被一截黄灿灿的金属手指所取代,也不知是金的还是铜的。
“我想要点上坟用的,你这儿有吗?”
刘啸啸直起腰来,笑吟吟地问道,只是那笑容有些令人心悸。
“上坟用的花,纸花纸人、纸牛纸马足矣,用真花,未免奢侈了些。”
“我花得起。”
“你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