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这杨姑娘蹲地玩泥巴,果然是个傻子,恐怕玩得一身臭烘烘的也不自觉!一堆宫人竟然也就这么看着,不知制止!
连翘清了清嗓子,冷声道:“杨姑娘。”
她这一声惊得众人都看了过来。
唯有杨幺儿不理不睬。
连翘在太后宫中也是极有头脸的宫女,她今儿亲自前来传话,是给足了这杨姑娘的面子,可这傻子呢?却连转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连翘越是沐浴着周围人敬畏的目光,便越是对杨幺儿的漠视有所不满。
她声音更冷,道:“太后娘娘传你过去问话,还不快随我前去!”
她本是要让这傻子梳洗一番再前往的,可如今这傻子既然得罪了她,她便干脆让傻子顶着这副模样前往永安宫,触怒了太后才好!
春纱几人哪里敢拦连翘,便只好看着连翘与几个永安宫宫人,将杨幺儿带走了。
很快,到了永安宫。
连翘冷声道:“在这儿等着,不许动!”
杨幺儿依旧不理不睬,她还惦念着自己的花儿呢。她低下头,瞧了瞧手上的泥,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帕子,自己慢条斯理擦起了手指。
连翘见她一个傻儿,竟还能如此淡定,半点不惧,心下自然更为不快,于是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帕子,吩咐旁边的宫人道:“盯着她!”
而后连翘去向太后回话,她便生动描绘了自己在燕喜堂见着的那一幕。
太后听了,顿被取悦,笑道:“这傻子只会玩儿泥巴?那小皇帝如何亲得下去?岂不是一身的泥土味儿?”
连翘捏着鼻子道:“娘娘,可不是么。”
“罢了,哀家也不见她了,免得污了哀家的眼。”太后转头看向徐嬷嬷,“徐嬷嬷,你将汤药端出去,盯着她喝下再回来。”
“是,老奴这就去。”
永安宫中的举动,并没能瞒得过养心殿。
“太后命徐嬷嬷端了一碗汤药给杨姑娘。”
萧弋手中的笔“啪嚓”一声折断了,笔杆折断的部分,尖锐得可以杀人。
他平静地道:“她既盼着朕和人圆房,但又怕朕血脉延续。这世上,哪有事事都如她意的。”
这厢,徐嬷嬷将汤药端给杨幺儿。
“娘娘赏的。”
杨幺儿懵懵懂懂地端起来,喝了下去。
徐嬷嬷突地笑了笑,问:“甜么?”
“甜。”杨幺儿点头。
旁边的宫人都暗暗发笑。
他们都知晓那是避子汤,常服用对身子不好。
也就这傻儿不知道,真当甜水喝了个干净。
徐嬷嬷收起碗,转身回去复命。
能不甜么?
一碗的红糖水呢。
作者有话要说: 能看懂吗这里_(:3ゝ∠)_
幺儿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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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姑娘
第八章
杨幺儿连太后的面都没见着,就这么被送回了燕喜堂。
等永安宫的人走了,春纱等人慌忙地围上来,问:“姑娘可有受伤?”
“受罚没有?”
“可挨骂了?”
杨幺儿摇了摇头,张嘴打了个饱嗝。
那一碗甜水太多了,喝下去,转瞬就将她撑饱了。
“难道是逼着姑娘吃什么东西了?”春纱面露惊恐之色。
“喝汤了。”杨幺儿顺了顺气,才开口说。
“汤?”众人一听,便呆住了。大家都是宫里头混迹的,那些个阴私手段,也略懂得一二。长了眼睛的,也都知晓如今太后与皇上并不亲近……前两日杨姑娘方才从养心殿出来,今儿就被传过去赏了汤喝。
这哪里是汤!
这是药!
避子的药!
只是他们心底再清楚,却也不敢说出来。毕竟这话一说出来,便成了编排太后了。
他们哪儿有这个小命去编排太后呢?
“姑娘泡个热水澡,换身衣裳吧。”春纱忍着眼泪说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然后便忍着胸中不平,转身烧热水,备浴桶去了。
若是这位杨姑娘是个折腾人的,他们也不至如此。
偏生这杨姑娘,刚得了皇上的看重,本身又是个生得天仙模样,还性子软和乖巧,不爱支使人的。他们从前本也都是些小宫人,在主子跟前露不了多少脸的。如今能伺候上这样的主子,心底自然欢喜。
见主子受了委屈,他们便也觉得好比自己受了委屈。
“你哭了。”杨幺儿眨眨眼,无措地盯着春纱。
春纱擦了擦泪水,道:“奴婢没哭。”
“我喝汤,你哭了吗?”杨幺儿笨拙地组织着语句,问。
春纱咬着唇摇头。
“你也要喝?”杨幺儿歪着头问。
春纱瞥见姑娘脸上天真的神情,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又哭又笑地道:“奴婢不喝,那……那不是好东西,不能多喝的。”
“可是甜。”杨幺儿回忆了一下方才舌尖漫过的滋味儿。
真的好甜好甜呀。
比娘给的蒸饼要甜。
杨幺儿一心记挂着那个甜味儿,面上不由带出一丝笑意。
春纱瞧见她的笑,却觉得心下更酸了。
宫里头的人,个个都只愿做聪明人,做人上人。他们做了人上人,便来欺压别人。姑娘这样心思单纯,将来又该怎么办?净给人做上位的垫脚石么?
杨幺儿腹中暖暖,由宫女们伺候着沐过浴,便更是浑身都暖和了。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说:“困。”
“那奴婢伺候姑娘歇下吧。”
“唔。”
杨幺儿洗得香香软软,就上.床裹着被子,一闭眼,很快就睡过去了。
春纱在床边盯着瞧了会儿,低声道:“姑娘无忧无虑的,倒也好。”
“是啊。”
否则换个人,只怕刚进宫就要被活活吓死了。
养心殿后寝宫内,也方才有太医院的小童送了药来。
那药味儿直往鼻子里钻,难闻得紧。
萧弋漠然抬手,便悉数都倒进了香炉中,一会儿的功夫,那药味儿便散得整个屋子都是了。
他知晓吃药之苦,吃药之毒,便格外厌憎那些使药害人的东西!
太后算不得聪明,但却性情刻薄,手段狠辣。看先帝只余他一子,就知道了。
萧弋脑中闪过那日,杨瑶儿来见他时的画面。她傻呆呆的,神情天真又怯怯,曼荷将她推搡得狠了,磕了膝盖,她也不觉得疼。
刘嬷嬷上前收拾香炉,萧弋盯着她的背影,道:“你去燕喜堂瞧瞧,今日她可吓着了。”
“是,老奴这就去。”刘嬷嬷自然知道这个“她”是谁。刘嬷嬷忙擦了手,起身就往外走。
春纱几个宫女在外间守着,蓦地听见脚步声近了。
春纱迎出去,惊讶道:“刘嬷嬷怎么来了?”
“我来瞧瞧姑娘膝上的伤可大好了。”
“姑娘已经睡下了……”
“无妨,我在旁边瞧一瞧就是了。”刘嬷嬷在这样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好说话。
“那,那请嬷嬷随我来。”春纱转身在前头领路。
刘嬷嬷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进了内室,春纱走到床边,卷起了帷帐。
刘嬷嬷这才跟着走过去,她小心地掀开被子一角,挽起杨幺儿的裤腿瞧了瞧。
膝盖上的青紫痕迹还未完全消散,挫伤的皮肤倒是长好了,没以前瞧着那样可怖了,只是依旧叫人看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