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为什么等她去?
  众人脑中都冒出了这样的疑惑。
  刘嬷嬷自然是不会同他们解释的,只是抓了杨幺儿的手腕,便带着她往外走。杨幺儿似乎也不愿意同蕊儿站在一处,便抬脚跟着走了。
  春纱等人都未来及跟上,便只好瞧着刘嬷嬷将人带走了。
  蕊儿立在那里,周边还拥着宫人呢,但她却觉得自个儿孤零零得很,还羞耻得很……她都忍着从前的轻视、笑话,做好了打算,可谁晓得杨幺儿这么快便走了,她别说将人哄住了,人家连和她说话都爱答不理的。
  这傻儿,怎么这样难哄!
  刘嬷嬷带着杨幺儿一路匆匆,行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杨幺儿懵懂打量着四周,随即便见刘嬷嬷跨进门去,朝里头的人微笑道:“姑娘来了。”
  那些个人拥上来,抓起杨幺儿的手腕,按住她的腰,摸着她的脖子……
  杨幺儿忙往后躲了躲。
  刘嬷嬷见状,暗道自己糊涂,这些人定是将她吓住了!
  刘嬷嬷忙道:“姑娘,这些乃是尚衣监和仪制清吏司的女官……她们是奉命来给姑娘量体裁衣,好做新衣裳的。”
  说罢,刘嬷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姑娘先量了尺寸,再随老奴一起,去选些首饰。”
  杨幺儿愣愣地立在那里。
  她僵硬地抬着手,仰着脖子,像是可怜的小树苗,风一吹就得折了。
  刘嬷嬷看得哭笑不得,忙又道:“姑娘莫要紧张,待会儿老奴取些古物玩具来给姑娘玩。”
  杨幺儿却张嘴道:“皇上?”
  刘嬷嬷更哭笑不得了,忙道:“皇上不是玩具……”
  杨幺儿歪了歪头,似是精力被分散的缘故,她没刚才那样僵硬了。
  刘嬷嬷又无奈又觉得好笑。
  这杨姑娘也实在胆大,在她心底,怎能将皇上同玩具相提并论呢?
  刘嬷嬷再对上杨幺儿目光,顿时又觉头大得很。
  莫说大婚、封后的仪式了,这宫里寻常的规矩,杨姑娘都不懂得。若是一条一条教起来,能教会么?杨姑娘若觉得枯燥无味,撒手不肯学又如何是好?
  刘嬷嬷的烦恼,杨幺儿是不懂得的。
  她盯着前方垂下的帷帘,盯得入了神。
  等这边的女官在宫女的辅助下量完尺寸,那边帷帘也掀了起来,随即便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慢步行了出来。
  杨幺儿微微瞪圆了眼。
  是皇上。
  萧弋方才就在帷帘后,之所以隔了道帘子,是想着也许会有要杨幺儿脱衣裳的时候。等量完,他方才走出来。
  杨幺儿瞥见萧弋的那张脸,忙掐了掐手指头,垂下了目光,开始回忆,“月窈”两个字怎么写的……一点也记不住了……
  他会打她吗?
  弟弟说过老师都有戒尺的,愚笨的人就会挨打。
  杨幺儿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视线模糊了。
  李家旁的大牌坊,她在马车上瞧见了,很大很大……
  读书……
  娘……
  零碎的词挤在她的脑子里。杨幺儿揪了揪身上的衣裳。
  萧弋走到她跟前,见她半天不抬头,不由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制她抬起了头来。
  这一瞧,便见杨幺儿眼底被泪水浸透了,放着黑亮的光,她的泪珠就挂在睫羽上,要落不落。
  “谁欺负你了?”
  杨幺儿乖乖说:“不记得名字怎么写了。”
  说完,“啪嗒”,那颗泪珠就掉下来了,正砸在萧弋的手背上。
  萧弋:“……”
  “不记得便不记得罢,改日重新教就是了。”萧弋唇角向下轻撇,嘴角弧度冷锐,手上却是顺势揉了下杨幺儿眼角:“一桩小事也值得哭么。”
  刘嬷嬷站在不远处松了口气。
  心说,还以为姑娘因为她反驳说皇上不是玩具,难过得哭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小皇帝已被萌到心抖肝颤,失血过多……↑
  因为天生缺乏正确的教育引导,幺儿对很多东西是没有准确认知的,她不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哭,什么是难过,什么是开心。她很难把一件事串联起来,所以真觉得自己哭,是因为不记得字怎么写了。
  不过小皇帝会教她啦。
  更上了,松一口气,今天有点卡文。
  爱你们=3=
  ☆、不日大婚
  第二十三章
  量完了尺寸,刘嬷嬷便领着杨幺儿挑首饰去了。
  “姑娘若有喜欢的,只管取用。”刘嬷嬷面上笑容加深,道:“永安宫特地送来,怎好浪费?”
  萧弋却是在一旁淡淡道:“都给她送到燕喜堂去吧。”
  刘嬷嬷听了这话,点头应了。心道,那位蕊儿姑娘,自然是无缘了。
  杨幺儿在一匣子的首饰跟前站定,伸手摸了摸,她微微瞪大了眼,眼底盛满了光华。
  刘嬷嬷不由笑道:“姑娘应当是都喜欢了。”
  此时尚衣监的人躬身走到萧弋面前,道:“皇上,尺寸正合,无须更改。”
  “嗯。”
  尚衣监的人同仪制清吏司的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如今都盯着皇上的婚事呢,但凡中间出了差错,首当其冲的便该是他们这些筹备大婚的……
  尚衣监等人告退离去。
  萧弋道:“过来罢,朕再教你那两个字是如何写的。”
  杨幺儿转头打量四周,却是觉得分外陌生。涵春室的主屋内,总遮着光不见天日,室内还遍布药香。于杨幺儿来说,却是比这里要好的。这里更大些,里头摆的东西也多些,抬头一望,屋檐也是高高的……这里头也没有了药香气,失去了熟悉的味道,让杨幺儿觉得有些孤冷。
  她茫然四顾,而后才挪动着步子,跟着萧弋走到了那道帘子里去。
  一走进去,便能见着里头摆了张桌案。
  那桌案很是宽大,杨幺儿对着自己比划一阵。
  ……她都能躺上去呢。
  萧弋在桌案前站定,回转过身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做什么?饿了?”萧弋问。
  杨幺儿没应声,只是走到了萧弋的面前,伸长了脖子,去瞧桌案上摆着的东西。萧弋见状,便道:“握笔。”
  杨幺儿没动。
  萧弋只好抓起了她的手,再将那毛笔塞到她的掌心:“握住了。还记得怎么握的吗?”
  杨幺儿一紧张,又四指张开,用一个滑稽的姿势握住了笔。
  想到自己先前说的,一桩小事,再教就是了,哭什么。萧弋后悔也来不及了。他抽出杨幺儿掌心的毛笔,掰开她的手指头,又接着一点一点教她怎么握笔。
  杨幺儿渐渐找回了熟悉的感觉,总算是握得像模像样了。
  只是她手臂无力,非得抵着桌子,才能竖起手中的笔。
  “这样写,还记得吗?”
  “这两个字还认得出吗?”
  萧弋接连问了两个问题,却没得到杨幺儿回应,他不由低头去瞧抵着桌子的杨幺儿。杨幺儿软趴趴地抵着手臂,眉心微微蹙起,小嘴一张,竟是吐了口气出来,像是有什么事在为难她一般。
  杨幺儿抬起头,对上萧弋的目光,道:“好硬啊。”
  萧弋:“……”
  抵着桌子写字,还怪桌子太硬。
  刘嬷嬷忍不住笑了,道:“姑娘细皮嫩肉,经不得磨的,老奴去取个软垫子来……”
  萧弋倒是没说什么,刘嬷嬷便当皇上默许了,于是飞快转身去拿了。
  那软垫子缝成蒲团大小,应当是冬天垫着坐用的,其体积显然是不能挤上桌的。刘嬷嬷拿着一个垫子左右比划,五官都忧愁得皱一起了。她道:“这可怎么好?”
  萧弋抓住杨幺儿的手腕,往上一带,杨幺儿的手臂便腾空了。随即他再将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肘下,掌心恰好托住。十分稳当。
  “现在写罢。”萧弋的语气略带危险的味道:“认真写。”
  杨幺儿忙点头,借着他托住的力,乖乖在宣纸的空白处写字。
  刘嬷嬷见状,道:“改日老奴特制一个巴掌大的垫子,给姑娘垫手用。”
  杨幺儿点头,但目光还定在那宣纸上头,显然是听了萧弋的话得“认真写”,分神是不敢分的。
  待重复写了几行,杨幺儿才开口说:“还有。”
  萧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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