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李梅梅和李三妮就冷眼瞧这那两个“红袖章”拎着半袋子白面,提着两个花瓶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帮着她们训了郑大婶一顿,说让她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到底是谁指使的,还说改天要去找李厂长喝酒。
  以前农具厂是个小单位,里头只有七八个工人,这年月生产用的农具都是生产队统一管理,坏了也有专门的人去修,一般不轻易购置新农具,所以他们这七八个人,做全县的订单都绰绰有余,可今年不是不一样了吗,农具厂有个工人改良了几种农具,改良后的工具用起来更省力,效率更高,省城的报纸都刊登了这件事,名声一打出去,外县的订单都来了,这几个人就有些不够用了,光今年一年就新招了十个工人。
  所以,李保国这个副厂长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等他们走后,李梅梅立马就拉下了一张脸,似笑非笑的盯着郑大婶看了半天,“郑大婶,你说你这人咋这样,我这里的好处没少拿,活儿我们也没帮你少干,你咋就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呢,还找革委会的人陷害我们?你这么有本事,咋不上天呢?”
  李三妮忙义愤填膺的附和,“就是,太不要脸了!你这种行为及其不利于工农团结,是社会主义的罪人,应该拉去游街!”
  郑大婶不怕她俩,但是怕刚才的“红袖章”,被骂了也不还嘴,只快速的交代,“冤有头债有主,是西街上老严家的孙女严翠翠说你们两个没啥好心思,就是上门抢我工作的,我才着了急,听了她的馊主意,你们要找麻烦去找她的麻烦,不管我的事儿,我说也说了,你们赶快走……”
  李梅梅不明所以,还没问清楚就被郑大婶推出了门外,严翠翠?这人谁?
  “这个严翠翠听起来好像有些熟悉。”
  李三妮眉毛皱成一条毛毛虫,“你还小忘了,那年纠缠咱三叔的那个陈寡妇,她闺女不就叫这个名儿吗,这人咋这么阴魂不散。”
  “还有那个郑大婶,这么陷害我们,啥事业没有,就损失了几斤面,真是便宜死她了。”
  李梅梅失笑,“好三姐,你可真是富人家的女儿,还几斤面,那几斤白面可是稀罕东西,花钱都买不着的玩意儿,郑大婶这次得肉疼好久喽!”何况她刚刚还做了个小手脚,从系统商城购买了一张玄学位面的噩梦符贴到郑大婶身上了。
  那符纸即贴即隐,包你连做七天噩梦,童叟无欺。正好用来对付这种小人,出出气!
  废品收购站现在还没人呢,她们现在还得回去,一路走着的时候李三妮就说,“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咱还在这干吗?”
  郑大婶今儿带人来,要不是因为建军叔和大伯的面子,她们两个今天可就……,为了小妮儿口中那些宝贝,真的值得吗?
  李三妮自己也在想,李梅梅也在想,这年头就是法律不管用,世道乱的很,叫她三姐卷进来确实不妥,她是仗着有金手指才这么大胆,心里知道那些人没法拿她怎么样,少了几分顾虑,但是她三姐不一样啊,土生土长的六十年代人,之前能有勇气跟着她去黑市交易就已经很让人刮目相看了。
  实在是不能让她掺和进来了。
  今天这事就是个引子。
  “三姐,”李梅梅想了想,还是直说了,她不是那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今天这情况我没考虑到,为了安全起见,三姐明天你就别来了,我自己来,或者找四姐陪我来就行了。”
  三妮也没同意,也没拒绝,纠结着呢。
  ……
  而这边呢,章问书带着沈立轩去队部拜访了倪大成。
  沈立轩心里有成算,带着算盘去的,大队缺会计,想补上这个缺的人不少,但是这些人中会算盘的可不多。
  一进门,沈立轩也很能拉的下脸,叔叔伯伯的叫的亲热,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连有几分迂腐的治保主任也缓和了神色。
  “立轩娃呀,问书娃,上门这是弄啥呢?”
  你看,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也能体现出东西来,这就是和当地人结亲的好处。
  “队长,主任,咱们大队不是缺会计吗,立轩算盘打的好,我带他来试试。”章问书就笑着挠脑袋,很是憨厚的样子。
  倪大成和治保主任王红兵对视一眼,都看出来了彼此的意思,倪大成觉得可以让这娃试试,有本事就当,王红兵眼神里头就满是不赞成了。
  这些人不说成分有问题吧,终究都是外地人,咋能当他们红旗生产队的会计?
  沈立轩很是情真意切的样子,“倪叔,王叔,老会计走了,咱们大队这些天的工分还没人整理吧,不管我能不能做这个会计,这些账目我都愿意帮着社员们理一理,来了红旗生产队,受了大家这么多的恩惠,就想帮大家做些什么。”
  队里确实缺会计,这么多人的工分都要算呢,耽误的时间越长越麻烦。
  倪大成想了想,拿出一本帐,“你把这个核算一下。”
  “算账行,但是你娃毕竟不是我们生产队的人,会计这事就算了。”王振连忙补充道。
  沈立轩接过,拿出算盘,低头噼里啪啦算了起来,他眉眼认真,眼睑低垂,遮住眼睛里似有若无的精光,王振?他会让他同意的。
  章问书就陪着,又发烟又倒水,他和沈立轩的大哥关系好,这小子跟着他来插队的时候,立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这小子照顾好喽,他得记住。
  作者有话要说:  华丽丽的卡文了~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第61章 宣言
  沈立轩账是算清楚了, 但到底留不留他当会计,倪大成也没给个准话。
  只说让他们好好开荒, 后山那块坡地拾掇的差不多了, 不用他们两个了, 就跟着其他的知青去地里干吧!
  关于那块坡地, 倪大成也有些想法, 县里十四个公社, 数长原公社知青最多, 长原公社又数他们红旗生产队知青最多,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口粮,你不能把这些人饿死不是。
  要不干脆就把那块坡地划给知青,派个人监督他们种点猪草,一来可以喂队里的猪和牛,二来那不还有个畜牧站嘛,那些鸡呀猪呀现在吃的都是别的地方拉来的秸秆, 玉米杆, 粉碎了打成料, 猪吃了也不长膘,倒不如把后山那块瘦地划给知青,让他们种点猪草, 比他们去地里劳动强。
  实在是这些知青,年纪小的太多,像那个沈立轩才十六岁。他们又是城里的,适应的慢, 干活上手的慢,靠他们自己的劳动分的那点口粮,只能保证饿不死,填饱肚子那就别想了。
  这么多年了,都喊着回城回城,年年都有回城的消息传来,但是有哪一个人是真的回去了,还不都是瞎折腾。
  人倒是一拨一拨的从城里送来,要他看,这些娃娃想回城就是做梦,踏踏实实在农村过日子吧,少不了他们一口吃的。
  天快黑的时候,李保国从农具厂下班,顺路去废品收购站接了李梅梅和李三妮一起回家。
  李三妮就提起了今天这事,重点是说了说严翠翠,那个陈寡妇的女儿,今儿送破烂的人来了,她们就顺便打听了几句,这一打听就清楚了,陈寡妇的两个儿女在严家过的并不好,严翠翠这都快二十了,她爷爷奶奶也没打算给她找人家,就留在家里没黑没白的干活。
  十**岁的大姑娘看着就像三十岁的人似的,过的可惨。归根结底,她过的不好,还是因为她娘当年遭的孽,但是她是不是这想法就不知道了。
  李保国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看着还很精神,这也是李梅梅这么些年坚持不懈的往水里掺灵泉水的功效,又理着一头精干的板寸,和十年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农民确实不太一样了。
  他听了这些,拉下了脸,“小妮儿,这破烂有啥好收的,你还有你三姐明天就别去了,爹知道你心里啥想法,咱们回家再说!”
  回家咋说?赵卫红一听也撂了筷子,一双眼睛本来就大,现在瞪的铜铃似的,说啥也不让两个娃再去了。
  还是和李保国一样的话,“破烂有啥好收的,想体验工人的生活跟你爸上农具厂呆两天。”
  话不是这么说的,那农具厂干的都是手艺活儿,翻土开地的旱地犁、粉碎土块的耙、松土保墒的耱、压土平地的碌碡、播种的耧车、杠杆提水的桔槔、滑轮提水的辘轳、自动提水的筒车,这都是老手艺人才能弄出来的精细活儿,她们去了只能给人家添乱。
  再说了,她也不是真为了体验生活才跑到废品收购站去的,她是为了去捡漏啊。
  叫李四妮说她们两个就是,“吃饱了没事干闲的,在家里给包子教一教功课不比这个强。”
  李梅梅无奈,得,众叛亲离了!
  “爸,妈,我错了,我们不去了,”反正这段时间也弄了几件好东西,“明天我去和那里的大爷说一声,把东西都交接清楚,不能给人家添麻烦不是。”
  这一晚上,又陪笑脸又给捏肩,终于把她娘给哄好了。
  翌日一早,又早早起来做饭,红薯糊糊,杂粮煎饼,切一盘子咸菜疙瘩,一盘子腌小黄瓜,这就是一顿饭了。
  看着简陋,但是他们家已经是这队里少有的人顿顿都能填饱肚子的人家了。
  李梅梅有空间,有系统,有粮食,有肉,但是这些东西除了偶尔借着“曾奶奶”的名号往那口缸里传送一些,隔三差五的给大家补补营养,她也想不到别的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的法子。
  她自己时不时的还能在空间做个菜,除了卖给系统的,剩下来的还可以打个牙祭,养的白白嫩嫩的,她家里人却不行啊,还是盼着这运动赶快过去,到那时候,想过什么好日子过不上,好东西也不用偷偷摸摸的用。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没啥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李保国用煎饼卷了点黄瓜,边吃边道,“昨天的事你们不要到外头去说,今儿我得空了,去打听打听那个严翠翠到底是咋回事。”
  去了废品收购站,昨儿郑大婶带来两个“红袖章”
  的事情,另外一个大爷已经知道了,今儿也不在家带孙子了,老老实实来上班了,李梅梅她们来的时候,这位正在扎废书呢。
  这大爷懒是懒了点,坏心眼子却没那么多,还从家里带了蒸的菜疙瘩给三妮和李梅梅吃,听她们说不来了,还挺遗憾的,大方的从他拾掇好的报纸里抽出了老大一沓,“拿回家去用,别客气,糊房顶糊墙都特别好用。”
  ……
  这边的知青小院里,也发生了一点事儿,有人举报有知青私藏□□。
  倪大成和王振,还有知青办的负责人,公社革委会的负责人这会儿都在这里了。
  “谁是沈立轩?”那位革委会的代表先开口了。
  沈立轩站出来,“我就是,几位领导有什么事儿吗?”
  樊主任一贯作风,进门先问, “你什么出身?”
  墙头爬着有那看热闹的人,其中有和章问书关系好的,看这架势,就赶紧从墙头溜下来通风报信去了。
  “章哥,你兄弟出事了!革委会的人来问他话了,我在墙上听了一嘴,没听全,说啥出身啥的?哎呀,不说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章问书心里咯噔一声,脸唰一下变了,手上的锄头都拿不稳了,问出身?beijing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二狗子,我先过去看看,你帮我拿着锄头。”他把锄头往二狗子手里一塞,拔腿就往知青院的方向跑。
  “回来,你快回来,你去管个屁用,要真有啥事你去了也不顶用,去我大妮姐娘家看看……”
  沈立轩年龄虽然不大,但回答起这种出身的问题也不慌乱,“我爸是……革命军人,我妈是医生。”
  这回答的够笼统的,革委会的人当然不满意了,那个樊主任就开始冷笑,“这小子不老实,你家的出身肯定不清白,所以你才被弄到这穷地方插队。”
  他这么一说,倪大成不愿意,啥叫这穷地方,他们红旗生产队哪里穷了?再穷不比你三河坝强,“樊主任你这话是啥意思,我们红旗生产队再穷,两天也能保证让大家伙儿吃一顿干的。”
  言外之意就是,红旗生产队能,三河坝不能,比三河坝可强太多了,樊主任就是三河坝人,三河坝的大队长就是他本家叔叔,这么说他当然听懂了。
  这两个生产队之间一直都有矛盾,早些年就因为一些修水渠的小事闹过事,这些年更是啥都喜欢拎出来比一比,这么一说樊主任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不过他今儿来是查举报的,不是和倪大成这老小子吵架的,就没理会倪大成。
  又听人群里一道阴阳怪气的男声,“出身都说不清,这样的人还敢妄想做大队会计!”
  “方天,你……”
  “就是,方天,他不能,你以为你就能了,资本家出身,你还不如他呢!”
  其实红旗生产队运动的氛围并不浓厚,没人一直揪着出身不停的说事。至少这帮知青的出身以前就从来没人过问过,现在一个大队会计的事情,砸出来这么多有问题的人。
  方天的脸唰一下就白了,“我是民族资本家出身,不是资本家,再说了……我早和他们断了关系了。”
  得,又是一个大雷,把知青们都炸的不清,平时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和方天也有说有笑,咋就没看出来他是这么狠心的人。
  樊主任拿着不知从谁的床底下翻出来的书,举在空中抖搂,“这是谁的东西,自己站出来!”
  “沈立轩,”方天握着拳头,“这是沈立轩的!”
  “没错,这是我的,不过这是……”
  还没等他说完,方天就打断了他,“樊主任,倪队,你们听,这可是他自己承认的,就是他的,你们快把他抓走!”
  “方天你疯了!”正好赶过来的章问书怒喝一声。
  刚才他听了二狗子的话,没自己来,而是跑到妻子娘家寻求帮助,李家这会儿也只有四妮,李梅梅,还有包子在家,留下包子看家,李梅梅和四妮跟着她们姐夫过来了。
  姓樊的主任干脆的很,“好了,既然沈立轩自己都承认了,来两个人,把他带走。”
  樊主任略微翻了翻那本书,上面都是字母,他一个也不认识,这小子真是胆大,敢私藏这种外语书,不死也得褪层皮,不知道是谁,这么恨他,写信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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