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陆心婉三人眼睛都没眨几下,只见那十几个丫鬟嬷嬷嬷断手的断手,断脚的断脚,躺在地上哀嚎。
同时,陆心婉房间里的衣裳首饰摆设,被一件一件扔出院子外。
“陆心颜,你欺人太甚!我要告诉祖母和阿爹,让他们将你赶出去!”听到那些瓷器破碎的声音,陆心婉的心犹如滴血。
那些都是库房有数的,只是暂时摆放在她这里,如今碎了,她要么掏银子赔偿,要么从每个月的月银里慢慢扣,自从林如月去世,陆心颜嫁到广平侯府后,她的月例银子一月比一月少,现在每月不过一两,再一扣哪还剩多少?
陆心颜耸耸肩,做了个请的手势,“欢迎去告状。”以前的陆心婉最擅长就是告状,高氏站在她这边,陆丛远不闻不问,陆心颜没少连累过林如月一起被高氏责骂,现在嘛,陆心颜巴不得她去告状,正好一起收拾,替原主母女出气!
“小姐,屋里的东西扔完了,这屋门口的东西…”星罗暗中看向陆心婉三人。
“扔了。”陆心颜轻飘飘道。
陆心婉三人仍在气愤中,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等被人像货物般提起,被动向院子外移动时,陆心婉几人才惊觉自己要被人扔了,“陆心颜,你敢这样对我们!?”
“怪不得外面说这安康伯府陆家都是草包美人,如今都被人拎在手中了,还问我敢不敢?”陆心颜摇摇头,嗤笑道。
几声怦怦响,伴随着陆心婉三个的叫骂。
陆心颜懒得理会,伸个懒腰,“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换了。”
“是!”
加入了夏知星罗,欢喜院的效率,比起之前在石榴院时快了许多,陆心颜很满意。
今日太仆寺事不多,太仆寺卿道陆丛远今日府中有事,早早让他走了,至于原因,当然不必细说了。
陆丛远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一回到府中,陆心婉陆心晗陆心芸三人便哭哭啼啼告状。
“阿爹,大姐太过份了,一回来二话不说就将我赶出欢喜院,还让人打了我一顿。”陆心婉伸出破了皮的手,哭道。
陆心晗抹抹眼泪,“阿爹,这次您得替二姐姐作主,是大姐不讲理在先。”
陆心芸气呼呼的,“大伯,大姐肯定是嫉妒二姐姐三姐姐的美貌,想伤了她们,反正她自己以后都不知道嫁不嫁得出去,就想二姐姐三姐姐毁了脸留下疤,也找不到好人家。”
小高氏本想着等会都要毒死她了,告状的事就算了,结果陆心婉三人一说,她也忍不住道:“老爷,您可真得好好说说心颜,她一回来,就喊妾身高姨娘,坚决不肯喊母亲,这分明是不满老爷您和姑母的决定!姑母想将她许配给岭儿,她不但不听从姑母的话,还让人打伤了岭儿,可怜岭儿断了一条手臂,现在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万一有个好歹,妾身怎么向大哥大嫂交待?”小高氏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陆丛远怒不可遏,“来人,将那个逆女带过来!”
欢喜院刚刚收拾好,陆心颜正准备小憩一会的时候,吕嬷嬷说伯爷派了马管家来,说要见她。
这陆心婉三人的状告得真快,陆心颜活动活动脖颈,“跟马管家说声,我马上就去。”
陆丛远和小高氏住在锦瑟院,以前林如月住过的院子,离欢喜院不远。
林如月为了方便照顾陆心颜,特意将锦瑟院附近的小院子扩大建成欢喜院,让陆心颜住进去。
陆心颜带着青桐一路走来,发现锦瑟院很多摆设都变了。
最明显的是里面原本有一座建在荷塘上的听雨水榭,荷塘里种满了粉的白的荷花,每到夏天的时候,林如月便会带着陆心颜,在水榭里赏荷,或是让丫鬟划船去摘莲蓬。
林如月将陆心颜看成自己的眼珠子一般,稍微有点危险的事情都不让她做,这摘莲蓬的活动,是林如月唯一允许的危险活动,每当这个时候,也是两母女关系最好的时候。
如今水榭没了,荷塘被填平,种上了小高氏最喜欢的桃树,成了桃林,初冬时期,桃树枝头光秃秃的,带着两分荒凉。
越往里走,陆心颜发现锦瑟院里曾经林如月喜欢的东西,如今什么也没有了,全都换成了小高氏喜欢的东西,强势地宣告着她的主权。
陆心颜嘴角动了动,往里面走去,一进去便见到陆丛远正怒气冲冲地瞪向她。
安康伯府不论男女,都生得一副好皮囊,陆丛远亦不例外,甚至是其中佼佼者,五官儒雅,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三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不到三十,若再打扮年轻些,说他二十五六也说得过去。
陆心颜不知道林如月当初为何会看上陆丛远,现在真正见到人之后,她不得不怀疑林如月当年少女怀春,被陆丛远的好样貌给骗了,嫁进来之后才发现是个无耻又无用的渣男。
“孽女!给我跪下!”陆丛远吼道。
“父亲大人,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陆心颜一边秀眉轻轻挑起。
她这般桀骜不驯的模样,无异是挑战陆丛远的权威,陆丛远怒火中烧,“不敬祖母,不敬嫡母,殴打表哥姐妹,完全没有一个大家闺秀应有的样子!还不给我速速跪下?”
相较于他的怒气,陆心颜完全平静,“父亲大人,您要定罪,是不是该先听我解释一下?”
陆丛远以前就不喜欢这个被林如月宠得不像样的女儿,不懂礼貌不分尊卑,任性妄为,更不会友爱姐妹,如今一声不吭和离回家,让他成为太仆寺的笑柄,他就更不喜了。
若不是看在她手上捏着林如月的巨额嫁妆,他根本不会让她进这个门!反正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当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但眼前容貌绝美的少女,淡定的气度,让他瞬间恍惚,这是他最讨厌的女儿陆心颜吗?
陆丛远噎了一下,将怒气压了压,“你说!”
“关于不敬祖母,一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祖母虽是长者,但既不是父也不是母,父亲健在,她如何有资格直接替我定下婚约?说出去凭白无故惹人笑话!二来我前婆婆刚刚去世,我若在此时出嫁,外人如何看我不说,但外人会如何看安康伯府?只怕会说安康伯府薄情寡义!所以为了安康伯府的名声,我早在心中立定要为前婆婆守孝半年!两者一结合,我自然不能听从祖母的安排。父亲您觉得呢?”陆心颜反问道。
陆丛远仔细思量一番,觉得先前与大小高氏商议的,让陆心颜一回来便给高岭作妾一事,似乎是草率了些。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都怪陆心颜,在昨天才派人通知他们和离的事情,弄得他们阵脚大乱,仓促之间定下此举。
他哼一声,没有出声。
陆心颜挑挑眉,“说到婚约,就顺便说说殴打表哥一事了。祖母刚刚说出婚约,我还没来得及与祖母说理,所谓表哥就冲上来动手动脚!我虽是和离回家的女子,但回了安康伯府,代表的就是安康伯府女儿的身份,一个伯府嫡出大小姐,别说是一个不着调的表哥,就算是天潢贵胄,也容不得肆意轻视!否则这以后安康伯府的女儿出去,谁还会尊重?为了安康伯府,我让人教训了所谓表哥,严厉警告他安康伯府的女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若这事传了出去,相信外人只会道安康伯府女儿贞烈,断不会说她没有家教表哥殴打!父亲,您说是不是?”最后,她再次反问。
一番话下来,陆丛远的气又散了些,安康伯府女儿个个样貌出众,他还指望着其中有人能攀上高枝,助他仁途通顺,这名声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毁的!
陆心颜见他神情,轻轻一笑,又道:“再说妹妹殴打这事了。这欢喜院本是我的院子,是当初我娘为我特意建的院子,就算我出嫁了,我总有回来探亲的一天,别家哪个伯府侯府嫡出长女出嫁后,院子不是替其保留着?不保留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出嫁的小姐已经去世了,二是府中拮据,院子不够分,又没钱扩大府邸,只好将出嫁的女儿的院子分出去。一我还活生生的,二咱们伯府的经济状况,以前在京中伯府中都是靠前的,而且府中还有一些空院子,心婉非要住我的院子,我实在不知她是何居心?我是长姐,不管她先前为何要住,我回来后,她不是应该尊重长姐,将院子还给我吗?既然心婉不懂得尊重长姐,家教有问题,我做长姐的,就有义务教导她,免得被京中人笑话咱们安康伯府的家教!将她扔出来,手段是粗鲁了些,但用意却是好的,相信以后心婉都不敢不再尊重长姐了,心婉,你说是不是?”
她说完,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陆心婉。
陆心婉狠狠剜了她一眼,转向陆丛远撒娇,“阿爹,女儿在那欢喜院已经住习惯了,那欢喜院离阿爹这里近,女儿想随时能看阿爹,阿爹,你让女儿住那里好不好?”
本来谁住哪里,陆丛远根本不在意的,他生气的是陆心颜一回来就惹事,刚刚听陆心颜说得在理,本想就揭过了,现在陆心婉一撒娇,他眉头一皱,正想让陆心颜让让,陆心颜抢先道:“父亲,我已经将东西全部安置好了,心婉的东西,我也让人打包送到她原来住的揽月院去了,再来来回回的折腾,多麻烦是不是?况且,心婉岁数不小,正是说婆家的时候,因为此事闹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对心婉不好。”
凡事只要套上伯府的名声,陆丛远就不得不多考虑两分,“好了,心婉,你对阿爹有孝心,阿爹知道,揽月院离阿爹这里也不远,你想何时来都成。”
一语定音,陆心婉恨得牙痒痒,她哪是为了尽什么孝心,只是以前陆心颜是以嫡女的身份住在欢喜院,她住进去,也是为了彰显她嫡女的身份!
小高氏见女儿吃瘪,陆心颜连连翻供,忍不住上前道:“老爷,大小姐口口声声喊妾身高姨娘,还命令妾身只准喊她大小姐,这要是传了出去,定会被人笑话咱们伯府的规矩!”
既然你用名声规矩来替自己开脱,那我同样的法子来对付你!小高氏挑衅地看了一眼陆心颜。
陆丛远怒道:“这是何道理?为何不喊母亲,为何不让她唤你的名字?”
陆心颜道:“父亲,我之前已经向高姨娘说过,阿娘去世前,曾跟我说过,不许我喊其他人为娘!我不能违背阿娘的意愿!”
“荒谬!活着的时候教不好女儿,死了还要作祟!哼!”提及亡妻,陆丛远的脸上没有一点思念,反而是深深的厌恶与鄙视。
陆心颜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扇他两巴掌!为了避免陆丛远说出更难听的话,她抢先道:“父亲,要不这样,让我去祠堂给阿娘上柱香,倘若不出意外,我就当阿娘同意了,以后我便唤高姨娘母亲,倘若中间出了什么变故,说明阿娘在天之灵还是不愿,那就没办法了!”
有青桐几个在,搞点小手段不是轻而易举?陆心颜此举是想将高姨娘这个称号给定死了。
“你一个被休回来的女子,居然想进祠堂祭拜?”陆心婉不可思议插嘴。
安康伯府与广平侯府不同,广平侯府因为人丁少,府中除了姨娘,大小节日封氏都会带着她们进去祭拜祖先,以显得人丁兴旺!
安康伯府有四个老爷,十几个儿孙,现在还有几个怀孕的姨娘,所以安康伯府的女儿,没人能进祠堂,安康伯府的媳妇,只有死了之后才能进入祠堂,受后代烟火供奉,生前连高氏也不能进去。
陆心颜提出这么不合规矩的要求,陆心婉心中暗喜,等着陆丛远冲她发顿大火,哪知陆丛远先是变了脸色,而后才恼羞成怒道:“去到广平侯府三年,连伯府的规矩都忘了吗?哪有女人家进祠堂的道理!关于称呼的事情,以后你必须喊…”
“老爷!云阳大长公主家的公孙公子派人送礼来了。”马管家惊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陆丛远的话。
陆丛远本来有些恼火,一听是公孙墨白送礼,大喜,“快请进来!”
以公孙墨白的身份,交往的都是皇亲国戚,属京城最上流层次,而安康伯府,虽是三品侯,却因为某些陈年往事惹得太后皇上不喜,连三四品官员都不太与他们来往,一向与之交往的只是些五六品及以下官员,这五六品官出了京城都是了不得的官,但在京城,却是中下流了。
公孙墨白,那是陆丛远可望不可及的对象!
如今听闻公孙墨白送礼,陆丛礼顾不得问是送给谁的,直接就让人请进来。
旁边小高氏和陆心婉几人一听,心里怦怦直跳。
陆心晗悄声道:“二姐姐,你说公孙公子这礼,是不是送给你的?”
陆心芸插嘴道:“我猜肯定是了,公孙公子定是听说二姐姐的美貌,心生向往,故而派人送礼来。”
“女儿呀,这公孙公子身份可是了不得,跟以往那些对你献殷勤的公子哥,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小高氏连忙道。
陆心婉满面红晕,公孙墨白是京中有名的风流人物,家世样貌能力均是一流,她早就心生向往,只是以前只敢想,没想到现在美梦成真,让她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
马管家领着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小伙子进来,那人不卑不亢行了礼,道:“小的是大长公主府公孙公子身边的小厮静石,奉我家公子之命,给…”
“老爷!”一声石破天惊地喊声从远处传来,陆丛远气得发抖,哪个不长眼的?看不到有贵人在吗?没地丢了伯府规矩!他忍着怒气,等小厮跑到跟前时,训道:“大呼小叫什么?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老…老爷,”小厮顾不得被教训,结结巴巴道:“三…三皇子和长安公主派人送礼来了!”
“什么?”陆丛远惊得差点跌倒,以前这上流层次的人物,他可是从来无缘相见,结果今日一来,就主动来了三?
今儿个到底是什么好日子?
小高氏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公孙墨白金贵,三皇子武昇那就更金贵了,如果女儿被看中成为三皇子妃,以后说不定是皇后命,生下皇子,以后说不定就是皇上!哎哟妈呀,简直不敢想!未来的皇后出自她的肚子,未来的皇上是她的孙子!光想想就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静石见安伯侯府一家子,除了陆心颜个个都呆楞住,嘴角飞快闪过一丝轻视,道:“伯爷,既然三皇子和长安公主派人来了,您快些让他们进来,怠慢了不好。”
陆丛远这才回过神,激动道:“快,快,有请!”
这边小高氏几人也回过神,陆心芸羡慕道:“二姐姐,你命真好,连三皇子都派人送礼来了。”至于长安公主为什么送,肯定是听说二姐姐长得好看,派人过来打探消息了。
小高氏兴奋道:“女儿啊,这三皇子比公孙公子更加尊贵,你还是选三皇子吧,不过公孙公子是皇亲国戚,也不能得罪,你要小心周旋知道吗?”
陆心婉被这突来的幸福弄得整个人晕乎乎的,先前她还打算着能够嫁个二三品官员家的公子就不错了,如今居然三皇子也慕名而来了!这大大增加了她的虚荣心!
“知道了,阿娘,女儿不是那种只看身份的人,谁对女儿好女儿就选谁。”她娇羞道。
陆心晗眼含嫉妒地看着陆心婉,面上却笑道:“二姐姐真是好福气。”
小高氏还想再劝陆心婉,当然要选三皇子,见来了几人,只好先将话压下了。
马管家带来两人,一人是三十左右的宫女,一人是个十几岁的太监。
那太监眉清目秀的,陆心颜瞧着挺眼生,那宫女却是熟人。
青桐小声惊呼:“宋昭姐姐。”
宋昭进来的时候,不经意地向陆心颜笑了笑,和那个太监一起向陆丛远行礼。
宫中哪怕是个扫地太监,陆丛远都得罪不起,更何况这两人一人是武蓁身边的大宫女,一人是武昇身边的贴身太监,论起品级,比陆丛远还高。
陆丛远哪敢受礼,忙拱手道:“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宋昭道:“我奉长安公主之命,来给贵府小姐送礼。”
太监小余公公道:“我奉三皇子之命,来给贵府小姐送礼。”
静石是公孙墨白的贴身小厮,曾多次进宫,公孙墨白又与武昇武蓁交好,因此他与宋昭小余公公都是老相识,“宋昭姐姐,小余公公,这么巧,我也是奉我家公子之命,来给安康伯府的小姐送礼的。”
这下三人明说来意,陆丛远大喜,招手唤来陆心婉陆心晗,“心婉心晗,上来接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