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
“也?”
陆心晗道:“我看陆心颜每天不是出去赏花,就是听曲,日子过得那么自在,咱们却闷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心里有点不平衡。”
陆心婉没什么兴趣,“要是像她那样,每天面对王表哥张表哥那些人,我可不愿意出去,宁可在屋子里绣绣花。”
“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几位表哥虽说家境比不上咱们伯府,但胜在性子好,对咱们也是和和气气的,二姐姐干嘛似乎不想见到他们?”陆心晗不解道。
陆心婉想到小高氏跟她说的原因,满脸兴奋道:“我悄悄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
陆心晗将耳朵凑过去,只听陆心婉小声道:“听说祖母想在其中选一人娶了陆心颜,又怕她不同意,便让她以伯府大小姐的身份,带着表哥们四处游玩,培养感情,看看到时候陆心颜最属意谁,便将她嫁给谁?”
“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心颜阿娘不在了,还有阿爹在,祖母想将她嫁给谁,直接让阿爹指定就好了,哪有她选的资格?”陆心晗满脸疑惑的样子。
“你瞧陆心颜是好控制的人吗?她仗着认识三皇子、长安公主、公孙公子等人,根本不将祖母阿爹放在眼里!祖母说这女人啊,一遇到喜欢的人,就什么都不顾了,所以祖母才想出这一招,将她和那些表哥们绑在一起培养感情,只要其中一人讨了她的欢心,呵呵…”陆心颜的嫁妆可就跑不了了!小高氏曾告诉陆心婉,她跟那些亲戚都说好了,谁娶了陆心颜,将嫁妆弄到手后,就分十分之一的嫁妆给他们,因此那些所谓的表哥们,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讨好陆心颜!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二姐姐,你见过哪个见过珍珠之人,会对鱼目感兴趣?”
陆心婉怔了怔,“三妹妹这话怎么说?”
陆心晗道:“陆心颜与三皇子、长安公主、公孙公子等人交好,三皇子与公孙公子中是这京城里多少人家挤破头,想将女儿送进去的存在,几位表哥虽说家境不过得去,但跟三皇子几人一比,岂不是米粒与日月之差别?陆心颜怎么会看上他们?”
陆心婉若有所思,“三妹妹说得有点道理。”
陆心晗趁热打铁,“当然,以三皇子和公孙公子的门第,陆心颜一和离妇人,即使为妾皇上和太后也不会同意!但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啊,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相识的孔尚书家的孔大少爷,那日二姐姐也见着了,孔大少爷一见到陆心颜便撇下咱们不理,追着她而去,那样子分明被她勾走了魂!若是陆心颜这几日在外面偶遇孔大少爷,我猜想她肯定会想尽办法勾搭上孔大少爷,以孔大少爷的样貌家世,表哥们哪是他的对手?”
陆心晗这一说,陆心婉便想到前几日从陆心晗手中抢过来的那封信,那信正是孔庭宇写来,请陆心晗帮忙约陆心颜见面,并表示事成之后必有重礼答谢!同时也想起那天翡翠开解她的话,依葫芦画瓢地说给陆心晗听,“三妹妹,我觉得你过于忧心了,陆心颜的身份进不了皇家和云阳长公主府,就算进了孔府,最多是个妾,一个妾室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而且孔大公子说不定只是想玩玩她,连纳她进府都不会,何惧之有?”
“二姐姐,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有些不敬,二姐姐你别见怪。”
“说吧,我不怪你。”
“二姐姐莫忘了,母亲先前的身份…”陆心晗嘴上说得谨慎,心里却嘲笑道:你娘亲也是妾室扶正,你居然在心里瞧不起妾室,不是瞧不起你娘?
陆心婉不高兴地打断,“阿娘与阿爹是真心相爱,她先前为姨娘是委屈求全顾全大局,这正室之位本来就是她的!你休得诋毁我娘!”
“二姐姐你别生气,”陆心晗连忙安抚,“这天下男人薄情的多,深情的亦不少,孔大少爷或许现在是好奇,但谁知他与陆心颜相处久了,会不会产生真感情?到时候等他娶了新妇,再将陆心颜纳进府,以陆心颜的手段和样貌,定能将孔大少爷的心牢牢笼住,到时受尽宠爱,再生下一男半女,这未来几十年,可真不好说…”
陆心婉这一听,心里开始意动,她嘴上不愿人提起小高氏曾为姨娘的事情,但耳濡目染之下,心底又难免有同样的想法,既然她娘能以姨娘之身扶正,她陆心婉若进了高门,以她的样貌,定会有同样的机会。
所以陆心晗这话,真的说到了陆心婉心底去,万一陆心颜真的勾搭上了孔庭宇,日后进了孔府做姨娘,谁能说一定没有扶正的机会?毕竟陆心颜是安康伯府的嫡出大小姐,并不是那些小门小户出身、上不了台面的女子。
陆心晗叹口气,“哎,若是二姐姐你嫁进孔家,我半分不满都没有,因为以二姐姐的样貌出身,配得上孔大少爷,可凭什么这样的机会会落在陆心颜头上?她一个和离回家的妇人,根本配不上孔大少爷!”
“那依三妹妹之见,该怎样阻止陆心颜与孔少爷见面?”
“不让陆心颜见到孔大少爷,这不大可能,祖母和阿爹都没法控制她的行动,旁人就更不必说了!不过如果在陆心颜勾搭上孔少爷前,有人抢先引起了孔少爷注意,这样孔少爷…”
陆心晗后面说了什么,陆心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当她听到陆心晗说“有人抢先引起孔少爷注意”时,脑子里立马有了想法。
她打断还在感慨的陆心晗,“三妹妹,我突然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你先回去,晚些我去找你。”
陆心晗连忙站起身,抱歉道:“对不起二姐姐,我一时说得忘形,耽误你的时间了,那我先走了。”
“翡翠,送三小姐。”
“是,二小姐。”
陆心晗走后,陆心婉立即将自己的计划说给翡翠听,让她帮忙参详参详。
“二小姐,”翡翠大吃一惊,“这样做对您名声有损,万一孔大公子到时候不账怎么办?这事风险太大,奴婢不敢从命,否则老夫人和夫人知道了不会放过奴婢的!”
“孔大公子又不是瞎子!”陆心婉白她一眼,“若我只愿为妾,难道他也不同意吗?阿娘可以从姨娘成为正室,我一样也可以!不过是暂时委屈些罢了!以前被陆心颜压着,我委屈了十几年,再受些委屈我受得起!”
翡翠心中暗暗叫苦,陆心婉以前虽是庶出,可是有高氏撑腰,比嫡出的陆心颜在府里更有地位,可在孔家谁给她撑腰?一个妾室说难听点,就是个玩物,主母想打发就打发掉,哪会由得你有机会往上爬?
可翡翠知道陆心婉是个不听劝的人,加上从来没有真正吃过苦,根本不曾体会过姨娘和庶女的心酸,现在跟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她正想先应下来私下悄悄告诉小高氏,却听陆心婉严厉道:“翡翠,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若私下告诉阿娘,我立马将你卖到窑子里去!”
翡翠立马歇了心思,“知道了,二小姐。”
梨花院里,陆心晗为方才未画完的踏雪寻梅图,加上最后几笔,盖上自己的小印后,举在手中慢慢欣赏。
这画功似乎又进步了!
她欣赏一会后,百合走进来,“三小姐,翡翠果然去送信了。”
“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完全在陆心晗意料之中。
百合好奇道:“三小姐,您怎么料到二小姐一定会送信?您不怕到时候她怀疑这件事是您在背后操纵?万一给夫人知道了…”
陆心晗的婚事掌握在小高氏手中,若惹了她不高兴,在高氏和陆丛远面前挑唆,将她随便许个人家,那陆心晗下辈子就废了。
“十月二十七孔大公子第一次来信时,我就担心这事会被人发现,所以在回信里特意提醒孔大公子,若下次来信,装作是第一次给我写信,而我回信可能会自己亲自回,也可能让丫鬟代劳!当时本来是为了不出差错才想的法子,没想到二姐姐将信抢了去,孔大公子为了得到陆心颜,定会配合我的要求,所以光看信的内容,二姐姐不会知道我与孔大公子已经通过两次信,以为是第一次收到,而在到我手上之前,已经到了她手中!”
陆心晗嘴角含着冷笑,“至于为什么料到她会送信,以二姐姐凡事都要同陆心颜争上一头的性子,得知此事后一定会从中作梗,就算她会忍一时,只要有人从中一挑拨,她定会行动起来!”
“三小姐英明,以后这侯会未出阁的小姐就属三小姐最出挑,老夫人和老爷定会想办法为您谋一份好婚事!”
“希望如此。”陆心晗嘴角轻轻翘起,“今日这幅画甚得我心,你找人裱好后,挂在我屋子里。”
“是,三小姐。”
——
十一月初五,天气阴冷,刮着大风,整个天空一片灰黄,下雪前的征兆。
天武的京城下雪不多,有时一年一次,有时两三年一次,不过一下雪,就是雨夹着雪,又湿又冷,因此天气一旦异常,出来买过冬衣裳的人就多了起来。
前往香满楼的路上,经过几家皮货店,有些是陆心颜名下的,有些不是。
陆心颜名下的皮货店,因为今年没有进到足够的皮货料,店里的货品极少,客人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有些脾气大的当场痛骂,年老的掌柜,扬着满是皱纹的笑脸,不停点头哈腰,赔礼道歉,希望对方谅解。
在马车里见到这一切的陆心颜不由自主移开眼,然后看到了附近不远处的徐氏皮货店。
尤伯客的货被突然劫走后,陆心颜让田叔查了查,如意料之中没查到幕后之人是谁,但锁定了最有可能劫走货的人,便是徐氏皮货店的大当家徐东财。
但奇怪的是,这家徐乐皮货店里,同陆心颜名下那些店一样,货品极少。
看来对方是想趁着大雪期间,所有皮货店都没有货的时候,抬高售价,垄断今年冬季所有皮货生意!
陆心颜轻轻勾勾唇,放下了马车帘。
第142章 一四三、聚会上意想不到的人,计成
香满楼。
李掌柜殷勤地将新东家陆心颜,送到提前预定的雅间门前,“大小姐,您的客人已经到了。”
陆心颜点点头,“谢谢李掌柜,先去忙吧。”
李掌柜离开后,青桐推开雅间门,一只脚跨进去的陆心颜,一抬头,楞住了。
本来她今天约的是公孙墨白,结果…
公孙墨白举起双手,“陆大小姐,这不关我的事!你前天派人送帖子来的时候,恰好严公子在我家作客,他知道有人约我,打听之下知道是你,因为上次在芙蓉山庄有过一面之缘,严公子很好奇,非要跟着来!”
根本不是打听,其实是从他手中将帖子硬抢过去看到的,说什么想瞧瞧是哪家小姐这么大胆,结果一瞧是陆心颜,死活要跟来了。
严玉郎举起双手,“宫…不,陆大小姐,我回去后,跟阿娘说今日要随公孙公子一起出来,妹妹好奇问了一句,我以为她不认识你,便跟她说了,当时她一句不吭声,根本没说要来,结果今早出门才告诉我,说她认识你还跟你很熟,你曾答应送她礼物,于是非要跟着来见你,还说顺便约了…”
上次严卿若与武蓁去孔府别院见陆心颜的事情,严玉郎其实知道的,他故意当着严卿若的面,在他娘面前这么说,便是想引起严卿若的好奇,然后让严卿若约上别人一起出来…
严卿若吐吐舌头,“珠珠姐,我听说你约了公孙公子和哥哥,便写信告诉长安表姐…”她心里实在很好奇,陆心颜怎么会认识自家哥哥,又担心自家哥哥变心迷上陆心颜,所以非要来的!
武蓁瞪她一眼,“你只说珠珠今天来香满楼,说你也想试试香满楼的菜式,可没说她要见谁!”要知道某人今天在,打死她也不出来!宁可单独再约陆心颜见面!
严卿若小声嘀咕,“我不是怕你不来嘛。”
陆心颜微笑着看向最后一人,“三皇子,您又是怎么来的?”
武昇咳嗽一声,“听说长安要出门,我想着她很少出门,便打算护送她一程,后来知道她要来见你,索性便一起留下,反正咱们也算相识已久了。”
这是陆心颜和离后,武昇第一次见她,以前见她总是妇人发髻,现在变回少女发髻,武昇才惊觉,陆心颜不过是跟他一般大小的少女,不知为何,心里面突然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总之一句话,今天大家都在,就是很凑巧了。
至于是真凑巧还是假凑巧,陆心颜懒得关心,反正无伤大雅,“继续碰巧都撞到一起了,也是缘份,今天我作东,大家随便点。”
武昇作为这里身份最尊贵的,正要开口,武蓁抢先道:“珠珠,能不能分成两桌?六个人,太挤了!”
一桌可以做十人的,现在只坐了六个,还嫌挤?果然宫里出来的,就是与众不同。
陆心颜正打算让人搬多一张桌子进来,严玉郎冷哼一声,音调不高,声音却莫名的阴阳怪气,“挤什么挤?你以为这是你的昭阳宫吗?出来做客,客随主便懂不懂?”
他恼她不回他的信,对他避而不见,因此开口就是不客气,完全失了以往风度。
“关你什么事?”武蓁脸一下子涨红,大声道:“严玉郎,我又没跟你说话,你搭什么话?又不是你请客,你干嘛抢珠珠的话?”
严玉郎见她呛得这么大声,也大声呛回去,“你是金贵的长安公主,你开了口,谁敢拒绝?我怕陆大小姐不好意思说,才替她说话!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哪来那么多臭规矩?”
武蓁气得站起身,指着对面严玉郎的鼻子,“严玉郎!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哪里有什么臭规矩?”
陆心颜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印象中疏朗大气颇有才气的严玉郎,温婉内敛有些敏感的武蓁,怎么变成了两个幼稚的小孩?
严卿若拉拉陆心颜的袖子,示意她坐下,“珠珠姐,别理他们两个,从小到大只要见面都是如此!这香满楼有什么好吃的,我早上出来的时候,特意空着肚子。”
陆心颜来过几次,已经对这里的特色菜式了若指掌,便推荐了几样给严卿若。
严玉郎和武蓁还在大眼瞪小眼,陆心颜觉得作为主人家,有必要调解一下,主动说起原本找公孙墨白出来要说的话题,“三皇子,公孙公子,不知现在西南战事如何?”
天武国明令,女子不得问政,私下不得议政,不过这里没外人,陆心颜没什么顾忌。
她这话一问,雅间内气氛顿时沉重起来,严玉郎和武蓁也停止了斗嘴。
作为最靠近权力中心的人,武昇顿时成为焦点,他摇摇头,“父皇已有大半个月没有收到西南的消息,最后一次收到消息是大军出发后十天,那时前往西南路上天气骤变,气温急剧下降十几度,不少士兵染上风寒,父皇当时焦躁不已,所以那个曾向三妹求娶的张公子被一告发,才会那么倒霉被砍了头!这些日子来,父皇寝食难安,日日忧心西南战事,但前线的具体情况,恐怕除了萧表哥外,无人知晓。”
“因为收不到消息,姨母天天上门找我娘和我哭诉,想我娘和我找祖母出面,去问问皇上西南的状况,但皇上的焦虑朝中大臣都看在眼里,我娘和我哪敢出声?姨母是娘的妹妹,她没法躲,我实在受不了姨母的眼泪,只好天天跑出来。”公孙墨白精细的桃花眼里,染上一层担忧,“我都想去庙里上柱香,求菩萨保佑表弟吉人自有天相,否则,姨母那边…”
武昇道:“我母妃亦是如此,萧表哥在她心中的份量,比我这个亲儿子还重!自从萧表哥去了西南,本就清瘦的她又清减了好多,已经好多年没出过甘泉宫的她,前些日子居然想离开甘泉宫,去问问父皇西南战事的情况!我怕母妃惹父皇生气,便拦下了,并且答应她一有消息就告诉她。以前我天天往甘泉宫跑,母妃嫌我烦,经常懒得见我,如今倒是天天派人来催我去,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哪敢去见她?只好装做有事跑出来避开。”
“这么说来,西南战事真的很危险?”严卿若一小姑娘,战争对她来说太遥远,萧逸宸与李钰她倒是认得,只是来往不多,没什么感情,如今听公孙墨白和武昇说得这么沉重,心里忍不住跟着担心起来。
“很危险!不过,我相信萧表哥,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什么事情难倒过他!”武昇骄傲道。
小时候的武昇因为萧贵妃萧情对萧逸宸比对他还好,心里对萧逸宸又羡慕又嫉妒,后来萧逸宸将他从狼口下救出来后,从此便成了他心目中的英雄,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萧逸宸解决不了的问题!
公孙墨白点头道:“三皇子这话我认同,逸宸那家伙,福大命大,不会那么轻易让自己倒下的!要知道他的身后,还有镇国公府,以及数万支持着镇国公府的将士!”
方才严卿若点的菜式陆续端了上来,陆心颜捏捏一直放在袖中的,萧逸宸送给她的玉佩,举起手中的茶杯,“那我们以茶代酒,祝萧世子凯旋而归,干杯!”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那家伙肯定会长命百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