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今日长公主入宫,将薛令微一并带了去。
  长公主与成宗皇帝议事之际,薛令微便带着赵珒去了仁昭公主的寝宫。
  仁昭公主朱映月与薛令微年纪相仿,二人自小就不对盘,一见面就吵。
  成宗皇帝膝下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仁昭公主,一个便是只有两岁的小皇子。
  多年来仁昭公主作为成宗皇帝膝下唯一的女儿,自然荣宠无限。但仁昭公主因畏惧她那位身为长公主的姑母,每每与薛令微发生争执,她总是先退一步的那个。
  即便如此,但因二人身份尊贵,一直没有什么朋友,也就互相吵闹着玩到了大。
  今日薛令微是给朱映月带了一件物件过来,因不会再此逗留,赵珒便在寝宫门口等候。
  不多时,宫道上就迎面走来了一位模样极为华丽,略显圆润的妃嫔,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五六。
  赵珒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宸妃。
  宸妃一开始并没有认出他,走近了才觉得这个奴才有些隐隐眼熟,再走近了一瞧,虽然熟悉他的外貌,却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
  赵珒先一步作揖行礼:“奴才给宸妃娘娘请安。”
  宸妃上下打量着他,这小奴才模样倒是少见的出众,只是自己怎么会觉得这么眼熟?难道这小奴才在自己宫里当过差?
  “你是哪个宫里的奴才?本宫瞧着你,怎么这么眼熟?”
  “奴才赵珒,是安阳郡主的侍奉奴才。”
  这么一说,宸妃就想起来了:“啊……原来是你啊,六年前长公主从本宫宫里强行要走的那个小太监?”
  赵珒顿了顿:“回禀宸妃娘娘,正是奴才。”
  “听说你很得安阳郡主的心。”宸妃继续打量着他,笑了一声:“当年你就是凭着这一副好皮囊和一张巧嘴儿进了本宫的宫里当差,若不是长公主瞧上了你,本宫还真不愿将你送出去,本以为你就这样被长公主收了,没想到,你竟被安阳郡主给瞧上了。”
  宸妃想起当年她也是极为喜欢这个小太监。自己与长公主不对盘,长公主为了报复竟强行带走了她最喜欢的奴才,那个喜欢作威作福的女人,叫她好一段时间才彻底消气。
  本来是想不起来这事了,结果今日又一次见到这小太监,他已经褪去当年的少年之气,这相貌和身形在宫中恐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只可惜……偏偏做了太监。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这位置怎么看都像是古言女主……
  明明只是个单纯的古言,总觉得自己在写r文一样什么鬼!
  相信我,本故事真的很单纯,很清新……
  还有,元旦快乐!不知道有几个人能看到来自土拨鼠作者的祝福,祝我仅有的读者们暴富平安健康!
  还有一更,敬请期待。么么qiu
  第7章
  “如今见着你,本宫还真是后悔,当初长公主带走你的时候,没有跟她拼一把强行将你留下来。你若是当初一直留在本宫身边,本宫早就助你飞黄腾达了,哪里像现在这样,还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奴才?”
  赵珒不动声色:“承蒙宸妃娘娘抬爱。不论侍奉谁,都是奴才的荣幸,奴才绝无半分怨言。”
  宸妃勾了勾唇,“听说郡主要成婚了,你若是哪天不愿跟着郡主了,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为本宫效力——”宸妃走近赵珒,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勾住他的下颌,指甲细细刮过其脸颊,轻叹:“这长公主府的粮食还是不一样啊,一个男人的皮肤竟也能如此细腻干净。”
  赵珒听出了宸妃言外之意。宸妃的父亲吴贯中是内阁首辅大学士,也是除去长公主之外,朝野之内最有权势的人,所以这才有宸妃在后宫数年不倒的地位。吴贯中老谋深算,在朝野扎根颇深,与长公主相互制衡,明里暗里的斗了不少,费尽心机铲除对方。
  宸妃微微俯身:“真是可惜啊,你这小太监是个太监。当初你可说过愿意追随本宫来着,你若是现在还想回来,本宫就问安阳郡主,把你要回来,如何?……”
  宸妃根本不知道赵珒在盘算什么。她打算将赵珒从长公主府要回来,一是喜欢这奴才的皮相,放在自己宫里也赏心悦目。二就是想膈应膈应长公主,反正最近长公主有把柄握在她父亲手里,长公主不至于在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小太监跟她闹开。那女人虽然专横,但也是一个讲究面子的人……
  赵珒刚要开口说话,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人狠狠一扯,他一个趔趄后站稳,薛令微已经背对着站到了自己跟前。
  宸妃似乎也被她推了一下,幸好由婢女扶着才没踩到自己的裙摆摔倒。
  “安阳郡主,你!……”宸妃脸上划过一丝怒色。这小丫头真是随了她母亲了,行为竟如此粗鲁!
  “宸妃娘娘宫里的奴才不够么?竟开始打起本郡主这里的主意了?”
  宸妃又恢复了高贵的模样:“郡主这是什么话?你这奴才,本来也不是你的。本宫只是要回属于本宫的东西罢了。”
  她堂堂宸妃还不至于畏惧这么一个小丫头,纵然她是长公主之女又如何?
  薛令微:“宸妃娘娘好端端的说什么笑话呢?你说这本郡主的奴才是你的,那他身上可是写了宸妃娘娘的名字?”
  宸妃一时语塞,刚才被薛令微推了一下她已经很不高兴了。原本她就不喜欢长公主,这安阳郡主,她更不会放在眼里。“安阳郡主,本宫念在你年纪小不与你争执,但本宫还是要告诉你,这小奴才,本宫是要定了。”
  宸妃挑衅的看着这张与长公主有六分相似的脸,仿佛像呛了长公主本人一样痛快。
  “宸妃娘娘说要就要,真是一点客气也不讲。”
  “郡主,你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本宫会亲自问长公主将你这小奴才要回来,长公主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奴才,枉顾本宫的父亲,内阁大学士——”
  宸妃话里的意思薛令微不太明白,不过,她越来越瞧不顺眼宸妃是真的。
  这么些年,宸妃仗着母家的势力在后宫一直很嚣张,她与母亲互不顺眼,更将她那软弱无能的舅舅吃的死死的。
  旁边正好路过两个太监挑着一担水往御花园的方向去,薛令微见了,三两步过去,捡起里面的水瓢舀了一瓢水,回头便往宸妃的脸上泼过去。
  往日宸妃与长公主起争执的时候,最多都是言语攻击,哪里像薛令微这样,一言不合就往人身上泼水的?
  宸妃与她的婢女们顿时就惊叫起来。
  “你!安阳郡主!你太放肆了!”
  薛令微将水瓢一丢:“我这是让宸妃娘娘知道知道什么是收敛和适可而止,连本郡主的人都敢盘算,你难道不知道我安阳郡主的人是招惹不得也碰不得的?就凭你也想学我母亲,回去好好照照自己的样子吧!宸妃娘娘可记住了,以后见到本郡主都要绕着走,这回事泼水,下回泼在娘娘脸上的,可就不一定是水了!”
  宸妃又气又恼,被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瞪着眼睛忿忿的望着薛令微主仆二人剑尖离去。
  薛令微不愿继续留在皇宫,边去向长公主说明想先回公主府。长公主想到自己这里的事情一时半会还说不完,便叫人护送她先行回去。
  一直到回府,薛令微都没有跟赵珒说一句话。
  赵珒知道她在生气,所以也没有说话,一直静静的候在她身边。
  最后,是薛令微先忍不住了:“赵珒,是不是我不跟你说话,你就不会跟我说话了?”
  “奴才不敢。”
  薛令微一屁股坐在廊下的栏杆上,“你就没看出来我不高兴?”
  赵珒:“奴才只是怕一说话,郡主会更不高兴。”
  薛令微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气,他这回怎么云淡风轻的,也不像以前那样说好话哄她。
  难道是真的想在自己成婚之后去宸妃那里不成?
  薛令微从栏杆上下来,气呼呼的走了。
  赵珒随着跟上。孰料,她却忽然回头,皱着眉头重重说道:“别跟着我!”
  等她转身继续走,赵珒便又继续跟上。
  赵珒大概猜到她是因为什么生气。她向来爱对他耍小性子,大概是她知道无论她怎样他都能容忍她。
  他的确能够容忍。
  ——只是他终归还是不忍伤害到她,只不过分离这种事情,迟早都要习惯的。
  他们不可能会一直像现在这般一直在一起。
  薛令微对他太过依赖,他在这几年也习惯了有她,甚至早就对她萌生了一种割舍不下的情结。
  他知道他绝不能真的这样。
  薛令微知道赵珒一直在身后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她其实在等他哄哄她,只要他说今后不会去投靠宸妃,她也就不生气了。
  可赵珒偏偏一句话也不说。
  薛令微心里头那股劲越发别扭,她稍稍侧首看了他一眼,见他离自己有三步之远。于是忽然跑了起来,窜进了公主府后园的乱石假山丛间。
  她趁着甩开赵珒的空隙,爬上了假山的洞缝里藏了起来。
  薛令微现在不想看到赵珒,但看不到他,好像更不高兴。
  进退都不是,她干脆就在这里坐了下来。
  好一会儿,四周都静的没有什么动静。
  眼看着快到酉时了,薛令微坐不住了,再加上她又有点饿了。
  这个赵珒,公主府就这么大的地方,他不可能找不到自己。他这是故意不来找自己的!
  薛令微越想越气,一个奴才而已,值得她这样上心?若是他今后真的不肯再跟着自己,大不了她先不要他,然后,永远也不再理他,是生是死都不理了——
  “真是狼心狗肺!”薛令微啐了一声,从两米多高的假山上慢慢爬下来。距离下来还有几步的时候,她攀着壁岩,不经意侧过脸,就看到赵珒正站在石壁边,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她。
  在视线交汇之时,赵珒询问了一句:“郡主不生气了?”
  薛令微这才明白过来,不是赵珒没来找她,而是他一直都在这下面等她下来。
  薛令微一步跳下来,横了他一眼,继续离开。
  赵珒紧随其后,相差半步跟着她。
  没两步,薛令微就停了下来,眉头轻皱:“你怎么一直跟着我?”
  赵珒顿了顿:“郡主现在就厌烦奴才跟着郡主了?”
  薛令微听到这句话愣了下,眸光逐渐黯淡下去,嘴角下沉。
  风拂过她额前的刘海儿,露出弯弯细长的眉。
  然后,他便见到她无声红了的眼。
  她垂着眼,有点刻意隐瞒自己的难过,可还是被赵珒看了个一清二楚。
  赵珒心尖上的某个地方被悄然触动,有什么在一点点化开来,面上却没有露出一点痕迹。
  他善于隐藏,薛令微不知道,其实他最怕见到她这个样子。
  片刻,赵珒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郡主若是真的不想见到奴才,那奴才便先回避一下,等郡主气消了,奴才再出现在郡主面前,如何?”
  见她不说话,赵珒便准备离开,反正他就候在不远处,不会走太远。
  薛令微见他转身就走,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难过,仿佛他真的要离开自己了一样,一下子就哭出声来。
  赵珒才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闷闷的哭声,回头便见她蹲在地上,脸埋在肘间闷声的哭着。
  赵珒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双臂虚虚的圈住她的哭的颤抖有的身子,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难过,本来还想着是时候有点距离了,结果……
  ——还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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