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自古嫡庶难调和

  裴长清上一世是风头正盛的安国侯,又恰好是谢玉璋登上大宝的最大敌人。
  关于他的事情,沈静嘉不说如数家珍,总归也是要比别人更熟悉一些的。
  她知道裴长清的养父母对他其实不算差,当初也是因为家里实在贫穷,无法养活刚出生的孩子,才答应换孩子的。
  可即便裴长清不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也依旧对他很好,夫妻两人省吃俭用的供裴长清读书,没曾想真能一路考上了举人。
  举人的下一步,自然就是进京参加会试,然后等着考中做官,或者是来年再战,裴长清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没想过,一向支持自己读书的父母却在他要上京赶考的时候沉默了,说什么都不让他去。
  他也是个倔强的性子,自己认定的事情一定要去做,更何况书院的先生也说他有很大机会考中,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不让他去。
  双方大吵一架之后,裴长清自己收拾了包袱,准备上京,离家的时候甚至没有跟父母说一声。
  可就在离家不久,他发现了包袱里多出来的银钱,除了父母,还能有谁给他银钱呢?
  只是可惜,等到裴长清的身世大白,养父母也知道自己换过来的孩子并不只是单纯的富人家的孩子,那是皇帝的孩子,是可能成为太子,成为下一任帝王的人。
  为了不拖累他,养父母选择了自尽,对他唯一的要求也只是善待顶替了他身份的女儿,当朝的樱宁公主。
  而裴长清也做到了这一点,从来不曾对樱宁公主下手,甚至还颇为照顾。
  想到这里,沈静嘉的眼神闪了闪,抬头对上了裴长清疑惑的表情,她笑了笑,“你说我有父兄护着,那你家人也应该是一样,也很护着你吧?”
  想到自己的父母,那两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裴长清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柔,“嗯,他们也很护着我,虽然没有你父兄这般厉害,但也是尽他们所能的帮助我。”
  他说着,开始絮絮叨叨的讲着自己家里的事情。
  尽管这些沈静嘉都知道,但是她却并不介意再听裴长清讲一遍。
  他讲了很久,久到一壶茶都喝完了,这才停下。
  “那你呢?
  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跟我们穷苦人家的孩子,应当是不同的吧?”
  裴长清喝下杯子里最后一口茶,抬眼看向对面神色温和的沈静嘉。
  这个问题,是沈静嘉最不愿意回答的。
  要她说什么呢?
  说前世父亲被自己气的吐血,一病不起?
  还是说兄长为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夫君,去边关杀敌,最后战死沙场,连尸首都没能回归故土?
  “我有什么好说的,高门大户,外人看到的是锦衣玉食,高床暖枕,其实内里有多少肮脏的事情,别人根本不知道。”
  她越说,声音越小,仿佛思绪也随之飘远了去。
  裴长清感觉自己仿佛离沈静嘉很远很远,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女孩,为什么总是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样?
  他皱了一下眉头,“伯昌侯府的肮脏事,跟刚才出去的那位姑娘有关?”
  沈静嘉眉头挑了一下,看向裴长清。
  他不像自己,带着前世的记忆,沈静柔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楚,可是裴长清,他并不清楚。
  “刚刚出去的,是我的庶妹,伯昌侯府二小姐沈静柔。”
  她只说了身份,至于她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却并没有告诉裴长清。
  虽说以后是一条船上的人,可是现在,他跟伯昌侯府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也不会这么早就拉他入局。
  “你是嫡,她是庶,”裴长清笑了一声,“自古嫡庶就很难调和,在伯昌侯府,应该也是一样吧?”
  沈静嘉垂下眸子并不说话。
  看她这样,裴长清想到刚才沈逸和急匆匆的样子,不由得勾起嘴角,“想来你们应该是很不对付了,否则沈将军刚才就不会面容惊慌的往这边赶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沈静嘉抬起头,斜着眼睛看他,“你既然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沈静嘉没好气的开口说了一句,白眼也跟着一翻,将头歪到一边不再看坐在对面的男人。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刚才那副模样根本就不像是生气,反倒像是在撒娇一般。
  裴长清长到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看到娇俏少女撒娇的模样,平日里的沉稳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耳根都泛起了可疑的红色。
  他咳嗽了一声,然后拿出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这是刚才我在门口捡到的,我想,对你应该有用,你,要不要看一眼?”
  沈静嘉有些意外的回过头,看着面前说话都有些不太顺畅的裴长清。
  她前世见过清隽温文的裴长清,面容平静,手段却狠辣。
  你永远不知道,他在对你微笑的下一刻会对你做些什么。
  今世见到的,是还没有进入官场的裴长清,虽然没有那样深的城府,却也是沉稳冷静的。
  每每见她都会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然后称呼她沈小姐。
  从未见过他慌乱成现在这样,连敬称都没有了,直接说你我。
  沈静嘉仔细想了想自己刚才说话的样子,莫不是她生气的样子吓到裴长清了?
  这么说似乎也能说的通,毕竟裴长清如今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又没有见过大的世面,不知道怎么应对伯昌侯府大小姐的怒火。
  见她半晌不说话,裴长清偷偷的抬眼看向沈静嘉的脸,却冷不防正巧对上她打量自己的眼神。
  原本还只停留在耳根的红晕瞬间就爬上了他的脸,白净的脸上瞬间红云密布。
  纤薄的唇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再闭上,连带着头也微微低了下去。
  这般害羞?
  这哪里还像是前世那个宠辱不惊,面上永远没有波澜的安国侯?
  哪里像是能与当朝太子谢玉璋抗衡的样子?
  她的眼神从裴长清的脸上,狐疑的挪到了桌上,看了一眼裴长清所谓的对她有用的东西。
  “这是?”
  沈静嘉伸出两只手指,捻起桌上的东西,意外的看向裴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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