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仅仅一眼,就能看出主人有多重视这幅画,平时有多精心呵护
  贺景走过去脱鞋躺到了林痕旁边,伸手轻轻摸了摸林痕的后颈,上面的疤痕还没有消失,留下了浅浅的印记,半晌,他小声说:林痕,你生我气了?
  林痕紧紧地闭着眼睛,他这辈子都没听过比这个还好笑的问题了。
  好笑过后,却只剩下可悲。
  贺景没等到答案,僵了僵,视线再次落在那幅画上,画里的少年笑得很好看,是他提笔的时候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画面贺景整个人都凑到林痕身边,紧紧地挨着他,鼻尖贴着林痕的后颈,搂住他,小声问:那我给你画两幅画,行了吗?
  两幅画,换他的感情,林痕觉得他应该点头的,贺景一幅画几百万,他的感情镶上金子嵌上钻石也不值那么多钱吧,在贺景眼里,他一定赚翻了。
  身后的呼吸逐渐均匀,林痕却没有一丝睡意。
  这是那次生病后两个人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挨得这么近,心意却搅碎得天翻地覆。
  细数才过了多久,原来感情的变化不需要多长时间,只需要最不在乎的那个人举起刀,往最在乎的人心口捅去,再能忍痛的人,也是会死的。
  他现在就像一张已经绷得太紧太紧的弓,如果不缓一缓,下场不会比死强多少。
  好累,是不是真的坚持不到黎明了
  八点半,闹钟的声音惊醒了林痕,他伸手关掉。
  差点忘了,今天也要找邱书补课。
  起身的时候贺景的手臂还搭在他身上,林痕看了两秒,拿下去,越过贺景下了床。
  刚走了一步手腕就被一把抓住,林痕回头。
  贺景手肘撑着床,皱眉看着他,还没睡醒,眼底却一片警惕,干什么去?
  补课。
  谁给你补?
  班长。
  邱书?贺景坐起来,怀疑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和他走这么近了。
  林痕眼底闪过淡淡的讽刺:在你谈合作的时候吧。
  贺景一下站起来,拉住他衣领,脸上闪过恼羞成怒:林痕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痕推开他往外走。
  贺景一把拉住他:不许去!
  我要高考。
  不是说了我帮你你不用
  不用了,我有脑子能自己学。
  贺景一把把他拽回来,烦躁地喊:你还和我生气呢?你至于吗!昨天那是我爸生意上的朋友和他儿子,我不得不忍着恶心敷衍他们!
  林痕没说话。
  贺景看了他一会儿,皱眉道:你是不是生气我叫你外客了?我当时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你能不能懂点事儿,我都答应你给你画画了。两幅不够是吗?三幅、四幅、五幅都行!你想要什么我给你画什么,还不行吗?
  不用了,林痕都数不清他说了多少次不用了,不用忍着恶心给我画,我去洗漱。
  给你画我不恶心!贺景烦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大步过去拦住林痕,那你不要画你想要什么?手表?跑车?房子?你怎么这么善变,之前不是最喜欢我的画吗!
  林痕平静地看着贺景的眼睛。
  其实我压根看不懂那些艺术作品,我喜欢那些画是因为那些是你画的,我的愿望一直只有一个我想和你认认真真地谈恋爱。
  如果是从前,他此刻肯定乐不可支地说出这个坚持了五年多的愿望。
  但现在不会了。
  贺景不想给的,他不会再开口要,勉强的产物让彼此都膈应得想吐。
  不用给我这些东西,我都用不上。林痕说完绕过贺景走了出去。
  你他妈贺景像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焦躁不堪地喊,我都哄着你了你还
  林痕站定,回头:你不用哄一个你不喜欢的人,真的。
  贺景僵住。
  昨天去晚了,今天林痕想早点过去,不能让邱书再等他。
  刚接好牙缸里的水,贺景就走到浴室门口看着他。
  林痕收回视线,继续刷牙。
  我忙了一晚上,贺景忽然说,早上四点就在你家楼下等你妈出门,她出来我就过来了,我一宿没睡。
  那你睡觉吧。
  贺景气得冲他喊:我他妈等你那么长时间,你现在要去找别人?
  林痕含着牙膏说:我是去补课。
  贺景烦躁地扒了扒头发,那种无处着力的感觉让他少有的从林痕身上感到了不安,就仿佛,就仿佛林痕不那么喜欢他了似的,他忍不住说:我给你补。
  你不是困了吗?
  我不睡!
  算了,不用了。林痕吐掉嘴里的牙膏沫,真苦。
  你拒绝我就别后悔,贺景哼了一声,眼睛却紧盯着林痕,你不陪我,有的是人排着队往我床上爬,我挑都挑不过来。
  林痕在镜子里看了贺景一眼,西装有些乱了,但还是勾勒出身高腿长的身材,头发沾了雨水,反而显得更有魅力,这个人,通宵的狼狈下依旧好看的不像话。
  这么优秀的alpha,就站在他家小小的浴室门口,看起来像场不真实的梦。
  你今天还是睡觉吧,通宵不好。
  你心疼了?贺景的嘴角进门以来第一次弯了弯,还是吃醋了?
  林痕低头洗脸。
  贺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皱了皱眉,又说:你不要画我就给小梵画了,他特别喜欢。他加重了小梵两个字。
  林痕擦干脸,转头看向贺景。
  那个小梵,长得确实漂亮,无论是画上还是本人,都好看到不可思议。这么一想,贺景也好看,两个人要是站在一起,同样的家世,同样的优秀,匹配的性别果然,很般配。
  贺景挺喜欢那男生的吧,不然做戏也不会做的那么全。
  贺景让林痕的眼神看得发毛,又道:你说不喜欢我就不画。
  林痕路过他,走到卧室收拾书包:我得走了,你要睡觉就在我卧室睡吧,别乱动我妈的东西。
  贺景追过来:你不吃饭?
  林痕背上书包往外走:来不及了,你饿了就去厨房,我妈昨天炖了排骨。
  贺景眼看着林痕要走,抱胸堵在他面前,下巴点点床的方向,没话找话:你的床单我不喜欢。
  林痕顿了顿,转身回去快速给他换了个新的,我真得走了,你想穿睡衣的话就在衣柜里选吧。
  贺景脱掉西装坐到床上,顶级alpha五感敏锐,房间里全是林痕的气味,被单清爽干净,有淡淡的皂香,一切都让他不自觉放松下来,他挑眉问:要是遇见你妈我要怎么说?林痕把我留下的?他让我睡这儿?
  林痕抬腿的动作放下来,行。
  贺景躺下,脸颊蹭了蹭枕头,困倦终于席上眉心:你走吧,不许和邱书一起吃饭。
  嗯。
  林痕关上门,大步下楼梯,呼吸却越来越急促。
  就这样了,他和贺景。
  他已经准备好接受一切后果,也就无所谓贺景高兴或是不高兴了,只是一想到要亲手结束这段坚持了五年多的关系,手就颤抖的不像话,过往的回忆一片片飞过,告诉他他到底付出了多少,一旦松手,他又会失去多少他只能期望,期望贺景能最后帮他一次,拔出插在他心脏上的这把刀,再一次,重重地,刺进心口。
  让他死透。
  到时候,两个人就都解脱了,他的五年多就当个笑话,以后娶妻生子,说不定还能给孩子讲讲,你爸当年真是太年轻了,像个傻逼,拿真心喂狗。
  贺景,贺景可能压根不会记得他,又或者,提起他只会觉得不爽林痕?嗤,你不提我都忘了,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狗,自己咬开绳子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背着更新连滚带爬地登上阿晋山,双手展开,灰头土脸地喊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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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住rua秃!
  第28章
  林痕和邱书一直补到下午三点多,回到家,推开门发现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门口摆着林月秋的鞋。
  老妈?林痕带上门,边换鞋边喊,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屋里一片安静。
  林痕趿着拖鞋跑到林月秋的卧室,慢慢推开门。
  林月秋躺在床上,睡得很熟,眉头微皱,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林痕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摸了摸她额头,不烫。
  林痕犹豫了会儿,还是没叫醒老妈,帮她掖了掖被角,出去翻了翻冰箱,把饭做好了。
  回屋写了会儿作业,对面卧室传出开门的声音,他立刻窜过去,三两步跑到林月秋身边,扶住她往外走:妈,你是不是感冒了?
  你吓我一跳!林月秋拍他胳膊,一惊一乍的。
  我错了我错了,林痕凑过去和她贴脑门,没高烧啊,脸怎么这么红。
  林月秋扒拉开儿子的脑袋,又顺手摸了摸他的短发茬,电热毯不小心按到高温了,热死我了。
  吃饭的时候林痕忍不住总看林月秋,给林月秋看得直烦:我脸上有饭粒儿?看了管饱?
  林痕给她夹了一筷子肉,状似无意地问:妈,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又瘦了。
  可能是累着了,胳膊抻得慌,林月秋喝了口水,跟领班请假歇半天,现在好多了。
  你明天也别去了,林痕飞快地接话,我陪你去医院拍个片子。
  可能是最近从贺景那里经历了太多的大起大落,也可能是面临高考压力太大,林痕神经绷的越来越紧,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思前想后琢磨很久。
  老妈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他就算自己出事也不想老妈有一点闪失。
  家里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说请假就请假,林月秋嗔了他一眼,吃你的饭,我买块膏药贴上就好了,哪有那么娇贵,我小时候你姥怀着我还去干活儿挣钱呢,有点不舒坦就去医院那也不用攒钱了,都捐给医院了。
  捐吧捐吧,一年就捐这一回,明天早上就去。林痕不管她的话,认自己的理。
  这是他小时候发现的窍门,不能和老妈讲道理,他嘴笨肯定说不过老妈,想干什么就一直重复我要xxx就行了,把老妈烦死了就答应他了。
  林月秋还能不知道他脑袋里想什么,眼里闪过欣慰,但还是说:不上学了?不念了?我请假你也请假,日子还过不过了。
  林痕干脆连椅子带人搬到林月秋旁边,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往她身上一靠,边晃悠边说:我请半天假陪你去,去吧去吧,我还能顺便免费量个身高体重,妈你说我是不是快一米九了,我可真高,妈,妈妈,你说是不是啊?
  得得得,烦死人了你都,林月秋拗不过他,往他碗里夹了一大筷子肉,凶巴巴地瞪他:我明天和你周姨一起去一趟医院,你去上课,行了吧?
  行!林痕心满意足地挪回去,边乐边吃饭。
  周一贺景没来,林痕趴在桌子上听课,前面没有让他魂牵梦绕的背影,反而听得比平常更容易集中注意力了。
  手机进水彻底坏了,老妈早上给他钱让他再买一个,林痕以影响复习拒绝了,现在他就是个失踪人口,谁都联系不上他,也没什么人需要联系他。
  中午罗浩山他们约林痕去食堂吃饭,林痕没去,一个人咬着面包在教室里抄错题,聚精会神,连身边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都没发现。
  痕痕,这么认真呀?
  林痕一顿,头还没抬眉头先皱了起来。
  江唤。
  江唤弯腰看着他,头上戴着顶鸭舌帽,脸上戴着一个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一双笑眯眯的眼睛依旧让林痕拳头痒痒。
  痕痕,江唤拿指尖戳了戳他的笔记本,笑眯眯地说:我们出去说吧。
  林痕眯着眼睛看他,没动。
  他和贺景到今天这样,可以说,江唤要记一大笔。
  如果没有江唤,他不知道还要和贺景互相折磨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走的是一条没有结果的路。从这个角度说,江唤或许算个好人。
  但林痕还是想揍他。
  无论想不想承认,他对这段感情抱有遗憾和不舍都是不争的事实,这两种情绪浓烈到林痕甚至不敢深想,只能狼狈地强迫自己一头扎进学习里,一刻都不敢停顿,他怕停顿一秒,之前的所有坚定信念就都被喜欢贺景这四个字击得粉碎。
  五年,最单纯热烈的感情,全部、一点不留地砸在一个人身上,想收回来谈何容易。
  你想打我的话教室里也不方便,对不对?江唤还和他讲起理来了。
  林痕盯了他几秒,站起来跟他一起往外走。
  高级alpha身体恢复力强,被贺景两次揍进医院又从医院拎出来一次,这才过了多久,江唤身上不看脸就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了,虽然走路还是走不快。
  江唤带着林痕一直走到人烟稀少的实验楼二楼角落才站定,摘下口罩,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真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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