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随着车子驶过,卷的到处飞。
  开了十几分钟,柏油路到了尽头,前面就是更坑洼的泥路,石峰打算开上去。
  素辛望着外面天色,说道:“我们把车停在这里吧,若是等会下雨,泥路容易打滑。”
  石峰微微顿了顿,很想问她为什么知道会下雨,不过想来也不知道前方路况,与其节约这么一点路程,还是更稳妥点好。
  其实素辛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只是……一种感觉。
  好像她现在对周围事物的感知能力越来越强了。
  石峰把车掉头,摇上车窗,停好车,与素辛两人一人背了个背包,沿着土路往前走去。
  转过一道山隘口,便看到一大群人围在一座房子周围,里三层外三层。
  房子周围是一片菜地,为了看热闹,把地里的菜苗踩的一片狼藉,
  两人拨开人群。
  王洋眼尖,一下子看到素辛两人,连忙走过来拉开警戒线把她们放了进去。
  旁边有群众大概是觉得这些戴盖帽的也挺“好说话”的,就起哄“凭什么她们就能进去呢……”
  王洋倏地偏头盯着那人,“看样子你对这案子挺关心的啊,你跟他们什么关系,来,来啊,去局子里录分口供……”
  一听说局子,那人立马怂了,抄着手直往后面缩“不不我我跟那况瘸子一点不熟,我我……”
  王洋转头看向素辛两人,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你们可算来了,我们等了你们好久呢。”一边说着一边把两人引到院中。
  素辛抬眼就看到一顶棺材直杠杠地停在堂屋门口,隐隐传来一丝恶臭。
  这样的天气,想来死了至少三四天了吧。
  堂屋里,卫队和另外两个警员正在挨个儿的了解情况。
  “那晚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吕德安平实为人怎样?”
  诸如此类的问题,其实先前镇公安的已经做过摸牌工作,现在也只是走个过场。
  卫队看见两人,点了点头,示意她们休息一下,正合适让王洋给她们介绍这里情况。
  女主人是一个六十来岁面相平和的老婆婆,虽露着愁容却尽量挤出客套的笑意。
  给素辛和石峰端来两碗白开水,一边说着“没有啥好招待的,对不住公安同志”之类的话。
  第六十六章 谁壮了他们的贼胆
  王洋说道:“事情还得从一年前说起。当事人也是这家男主人吕德安,他半夜如厕听到猪圈屋传来猪的叫声,便去察看,结果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趴在猪槽上面,于是一边吆喝一边抡起扁担就追过去。”
  “对方爬起来就要逃跑,结果翻猪圈栏的时候从上面摔下来,人事不知。吕德安立马报警,救护车来了,直接诊断死亡,身上有擦碰痕迹。死者家属说是被打死的,后法医检查说脊柱折断并非直接死因,也并不是扁担造成的,但是死者家属就是不依啊,要么以命抵命,要么赔钱。”
  “吕德安也觉得很无辜,本以为家里进贼了,拿扁担驱赶贼人,而且也没真把扁担抡到对方身上,谁知道他自己会摔死,还讹上自己了啊。”
  素辛听得出王洋描述中带着的自我感情色彩,很显然从内心来讲也是偏向吕家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把整件事情在脑海中还原,再加上一路上听到人们的议论,已经大致猜出两家人的状况。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件事最后的处理,跟眼下事件又有啥关系。
  素辛实时插了一句“后来呢?”
  王洋哼哼两声:“后来,自然是死者为大,那啥律师说,这是当事人过失杀人,因为他应当预见死者会逃跑;应当预见死者翻越猪圈栏会摔倒;应当预见可能会摔死……唉,反正就是说当事人过错才会致使死者的死亡。于是把他弄到派出所关了十几天,后来赔了五万……”
  王洋故意把“应当预见”几个字咬的很重。
  素辛突然觉得,虽然他们在“正式场合”必须严肃正经,一定要以法律为依托,一定要事实说话不偏不倚……其实私底下还是很接地气的,不由得多了一份亲切。
  素辛“哦”了一声,应道:“可是,如果只是这样的案件好像也用不着你们出马吧。”
  王洋叹口气,“唉,还不是给那家人闹的。听说去年这里要搞旅游开发,可是那家人就因为那件事一直闹着,再加上貌似跟村支书跟他们又有点啥关系,又有律师出面,死者为大,所以最后只能息事宁人,让吕家给了那家人一笔钱了事。今年这里好像又谈成一个项目,眼看着对方要来实地考察,却又出了这档子事。”
  “镇领导当然不想让事情再搅黄了,附近几个乡镇都奔小康了,就这个地方还没落实下来,一切都等着外界资金注入,所以对这次的招商引资非常看重。向上级请求,尽快调查清楚。实际上也就是让上级来摆平这个‘钉子户’。”
  “于是案子直接镇传到县再传到省厅,省厅把卷宗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核对了尸检报告,他们也束手无策,因为所有人证物证,全都非常清晰明了,跟人家吕家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问题的关键在况家,她们是受害者,但同时也是过错方和加害方,只要她们接受现实和承认现实问题就解决了。他们昨天来碰了一个钉子,于是当天下午就把这烫手山芋递到我们科,上面的人说了,必须在一个星期内破案。”
  “我们今天刚接手,头儿就叫你来看看……”
  素辛一下子抓住对方话里重点:“你的意思是说尸检报告有蹊跷?”
  王洋嘿嘿笑道:“你说对了,医检报告上写的不是普通死亡,而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看着两人,“你们猜,是怎么死的?”
  素辛嘴角翘起,从善如流地说道:“我猜不到呢,王大哥就直接告诉我吧。”
  这句话让王洋心中很是受用。
  “撑死的。你们没想到吧,他竟然是因为吃的太多,把胃撑破了,撑死的。”
  哦?素辛也有些意外了,一个人能把自己吃撑死可不容易啊,除非是那种可以在腹内膨胀的食物。
  素辛问道:“莫非堂屋门口的棺材里的人也是一样死法?”
  “没错,而且这次死的更离奇。据说吕德安老伴儿第二天造成起来喂猪,发现一个人直挺挺地躺在猪槽里,早已死硬了。”
  “这一次死者就是上次死者的父亲,虽然他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但是家属不同意,闹到村上,镇上,乡上……要么让吕家赔命,要么就必须赔钱。”
  素辛让王洋带自己到事发点,也就是猪圈那里去看看。
  在楼房旁边建了溜平房,靠院坝那边是鸡圈,旁边是猪圈和柴房。
  收拾的还算利索。
  素辛绕着整个房子看了一圈,里里外外,没有任何异常,连一丝丝阴魂的气息都没有。
  王洋凑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怎样?”
  素辛摇摇头,“暂时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王洋一脸遗憾,“唉,你也看不出来,莫非真是他自己脑袋有问题,抢猪食不说还把自己吃撑死了不成?”
  素辛看着他,指着旁边还剩下半石槽的猪食问:“你说死者是吃这,这猪食撑死的?”
  王洋点点头,“对啊。”摸摸脑袋,在想是不是自己刚才没描述清楚吗?
  圈里躺着两头半大的猪仔,躺在干爽的石板地上,撑起前蹄,仰头朝几人方向“呼呼”叫了两声,鼻子一撅一撅的。
  素辛又围着石槽看了半天,用水果刀刮去表面污垢,上面只有普通的斬子留下的一条条纹路,并没有任何特殊的花纹图案之类。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人违背自己身体本能,还吃猪食把自己撑死的呢?
  素辛思索半天不得其解。
  夜幕降临,事情仍旧没有丝毫眉目。
  王洋跟卫队耳语了几句。
  卫队便说:“这里还有很多情况没有摸清,这样,今天你们几个再辛苦一下,等会到附近几户人家再问问,他们两家人的人际关系等等”
  素辛一听就明白对方是在自己制造留下来的借口,于是连忙请缨:“卫队,我想留在大婶这里。”
  卫队立马应道:“好,你们呢?”面上不作声色,心中却有几分欣慰。
  虽然这只是第一次合作,对方就有如此眼力价,但愿不要让自己失望啊。
  因为他现在也是赶鸭子上架,必须给上面人一个交代,否则这刚成立的科室恐怕又要被打入冷宫了……
  素辛一开口,其余人都不是傻子,纷纷表示去另外几乎人家看看。
  有些东西白天不会出来,素辛打算自己在这里守一晚看看会发生什么。
  第六十七章 罪魁祸首
  棺材还堵在吕家的堂屋外,况家老母带着另两个儿子披麻戴孝,轮流哭丧。
  后来干脆搬了席子蚊帐,就在院坝边上打起了地铺。
  貌似因为有警察插手,反而更理直气壮了一样。
  遇到这种正儿八经的泼皮无奈,真真儿让所有人都感到非常头疼。
  以况家不拿到钱或者不让对方枪毙坐牢就不罢休的势头,定然会闹个天翻地覆。
  如果强制执行吧,现在信息那么发达,那些媒体就怕没点煽风点火的东西去哗众取宠,瓜众也是追风逐浪断章取义地瞎起哄。
  若是真派几辆警车把这些人全部抓走,把尸体拖去强制火化。恐怕事情才真的会变成不可收拾。
  最重要的是现在又是招商引资的节骨眼上……而况家也是瞅准了这一点,死咬着“死者为大”不放……
  真应了那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外面看热闹的人意犹未尽地散去,况家也嚎累了,外面渐渐安静下来,而吕家也终于得了片刻安宁。
  吕德安老两口煮的红薯稀饭,萝卜炖腊肉,咸菜炒鸡蛋,又煮了几个咸蛋,颇为丰盛。
  一边吃饭,两老开始细碎地摆谈这一两年来发生的事情。
  与素辛一路上听到的闲言碎语基本上吻合。
  那就是这个村上有一户偷鸡摸狗的无赖——死者况瘸子一家,经常偷东摸西。
  而吕家两个女儿已经远嫁,只有两个老人住在这里,所以他们就盯上这两个无依无靠的老人,专门盯着他家偷。
  两老实在是没办法了,人家人多势众,打不过骂不过,那就把自己鸡圈修牢固点吧。
  于是她们又花钱靠着楼房修了一溜的砖瓦房,不料对方还是想尽办法撬开钻了进去。
  要偷鸡就必须经过猪圈,哪里会想到他会去跟猪抢食呢。
  吕德安的老伴儿抹着眼眶:“……夏天天气热,我每天都会在猪槽里多添些水,略微放点盐。猪娃渴了就能喝,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去吃,早知道这样的话,我我就不放那么多了……”
  贼子进屋不能驱赶,自个儿吃撑死了还要怨主人把猪食放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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