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节
张子安喝的这杯啤酒绝非他喝过的最好喝的啤酒，但身处这种无论男女老少人人看球赛喝啤酒的氛围里，连原本品质一般的啤酒都变得好喝起来，更何况这杯啤酒确实不错。
他喝下一大口啤酒后，周围食客的笑容更加友善，像是把他当成自己人。
“喝了酒，也要尝尝煮肘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酒糟鼻食客爽朗地笑道。
看到煮肘子，张子安小小地吓了一跳为了方便食客享用，煮肘子随带了一把小刀，但小刀不是像西餐的餐刀一样平放在桌子上，而是立着插在肘子里，颇有《水浒传》里的英雄好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迈。
盘子里除了浅浅的一层汤汁之外，只有一块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带骨肘子，以及两团圆滚滚的土豆球，还有一小杯酱料供食客自己调味。
用小刀切开肘子，热腾腾的猪肉香气令口腔里不自觉地分泌出唾液，用叉子叉起一块连皮带肉送进嘴里，酥软绵香，几乎是入口即化，原本过于油腻的担心早已飞到九宵云外。
吃一口煮肘子，喝一大口啤酒，再嚼一下q弹的土豆球，张子安渐渐明白了为什么这家餐厅的菜品如此单调却能吸引这么多的食客，这就是所谓的特色吧。
“再来一杯吧！”
酒糟鼻食客见他的啤酒喝完了，再次撺掇道。
“不不，这次真的不喝了。”张子安坚决拒绝。虽然德国交规关于酒驾的判定比较宽松，但他毕竟不是能把啤酒当饮料喝的德国人，再喝就真的开不了车了。
张子安的饭量不小，这块煮肘子看着不太大，但实际上根本吃不完，再加上啤酒带来的饱腹感，他很快酒足饭饱。
他又点了几份给精灵们吃的食物，要求打包带走。
付账的时候，旁边那位酒糟鼻食客也同时结账，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餐厅。
“小子，这里喝得不太过瘾，要不要再去我那里喝点儿？”酒糟鼻食客意犹未尽地邀请道。
“不了，我还有事。”张子安婉言谢绝。
“走吧走吧，别客气。”酒糟鼻食客自来熟一样揽住他的肩膀。
张子安心说德国人都这么热情吗？这老头年纪不小，不会是搞基的吧？把我灌醉了然后第二天醒来屁股疼？
想到这里，他猛然警觉，怎么思维都被理查德影响了，看谁都像搞基的……
“不了，我真的还有事，我是来这里找人的……”他试着挣脱出来。
“找人？”酒糟鼻食客吸了吸鼻子，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不就是雷娜介绍来想找水族馆的么？是的话你就不用找了。”
咦？
张子安一惊，疑惑地问道：“难道你就是……”
酒糟鼻食客喷着酒气说道：“你以为我在大街上随便遇到个陌生人就往家里请？当然是因为我认出你来了自我介绍下，我就是雷娜的老爹，叫我卡尔就行了。你就是来自中国的杰夫·张，对吧？听说你还是我们的同行，在中国开着一家宠物店？”
张子安心想，雷娜说她父亲脾气古怪，果然还真没说错，既然认出来了还不直接说，非要故意开个玩笑。
不过这也太巧了吧？巧得令他有些不敢相信，居然与要找的人在同一家餐厅里吃饭。
“是的，很高兴认识你。”他说道，“不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这还不简单？”卡尔笑道：“这是一座小城市，没几个外国人来这里旅游，这家餐厅又是市里最棒的，最重要的是我看过你的照片。飞玛斯呢？”
“在车里。”张子安指了指自己的车。
“我去开车，你在后面跟上。”卡尔挥挥手，坐进一辆外形粗犷的皮卡里。
张子安回到自己的车里，把打包的饭菜分给精灵们。
“那人是谁？”理查德落在他的肩膀上，“新招募的基友？年纪虽然大了点儿，但体力应该不错，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
“重你妹啊！那就是咱们要找的人，他在附近开着一家水族馆，咱们过去参观一下。”张子安驱车跟着卡尔的车后，一开始担心卡尔喝酒不少，开车会不会出事，不过很快发现自己想多了，卡尔的车开得很稳，根本看不出喝过酒的样子。
德国城市里的车辆不少，但交通秩序井然，奔驰宝马之类的国内豪车在这里只能算街车。
正如卡尔所言，这是一座小城市，没开几分钟，他们就驶入市区边缘的一个停车场。
卡尔向他远远地招手，率先走进停车场旁边一座大型仓库一样的二层建筑。
张子安牵着飞玛斯下了车，带着精灵们跟在后面。
进入建筑之后，他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大型仓库，而是一座规模超大的水族馆。
和国内一些大型水族馆差不多，这家水族馆也是暗厅，就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唯有左右两排的水族展示箱亮着灯，以此营造出宛如海底世界般的幽暗环境。
不过，最吸引张子安注意的并不是周围那些翩然若仙的游鱼，而是门口附近一位戴着眼镜的瘦高小哥，一看就是非常宅的那种人，就像是欧美电影里经常出现的书呆子形象。
小哥几乎快把脑袋扎到了电脑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手里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连卡尔和张子安进店都没有察觉。
“这位是保罗，我们的水质测试专家。”卡尔向张子安介绍道，“如果你想建立一个像回事儿的水族馆，而不是收获一堆臭气烘烘的死鱼，首先要找一个像这样靠谱的专家，或者你自己成为这样的专家。”
第729章 差点吓尿
水质测试专家、年轻的书呆子保罗，听到卡尔的说话声，才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w÷w
“保罗，过来认识一下，这位就是我女儿雷娜提到的那位来自中国的同行——他叫杰夫·张，这是他的狗飞玛斯——这可是一条超棒的狗，它主演的电影正在柏林电影节上映呢，说不定还能获个什么奖……”卡尔介绍道。
“呃，你好，我听说过你！”保罗略带腼腆地向张子安打招呼，又向飞玛斯挥挥手，“你好，飞玛斯！听说你演的电影很棒，如果不是这里脱不开身，我也很想去柏林看电影。”
飞玛斯很有精神地叫了一声，作为打招呼。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张子安走过去与保罗握手。从卡尔郑重其事的介绍上，他知道这位书呆子一样的专家在水族馆里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保罗握手时，发现自己还戴着一次性胶皮手套，赶紧摘掉。
寒暄过后，保罗得知张子安的来意，很热情地向他讲解自己负责的水质测试台。
水质，对于养鱼来说是基础中的基础，特别是海水鱼，涉及到水温、盐度、比重、ph值、亚硝酸盐、硝酸盐、硅酸盐、磷酸盐、二氧化碳、铁、钙镁离子共同作用形成的硬度等多重因素，比淡水鱼的要求高得多，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往往会令新手望而却步。
水质测试台的台面上非常杂乱，摆放着试管、量杯、导管、电子测试笔、比重计、试纸、试剂以及为数众多的药物和叫不出名字的设备，几乎将整个台面占满了，很多东西上面标注的是德文，张子安半个字也不认识。
保罗的介绍很热情，但张子安的英文水平仅限于日常会话，一谈到这些专业术语就露怯了，听了半天听得一脸懵逼。
卡尔看出他的窘况，插话道：“保罗，停一下，我们的客人刚到，不用着急，还是先让他随便看看吧。”
张子安正有此意，水质测试的内容虽然复杂，但其实是有规律可循的，或者说是套路，就像是计算机语言里的if/else，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求精研原理，只要学会应该如何操作仪器、如何分析数值和如何调整水质就行了。
不过，他在回到滨海市继承宠物店之前，也曾经在其他大城市逛过一些水族馆，那些水族馆里都没有设置一个专门的水质测试台，更没有配备一位水质测试专家，这就是专业方面的差距。
德国宠物市场的总体规模远不如中国庞大，但专业和细分程度领先中国至少十年以上。
此外，德国制造的水族设备在世界范围内享有盛名，但光有设备是不够的，关键还是看操作设备的人，就像光有器材是玩不好摄影一样。
保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张子安说道：“好的，在你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谢谢。”张子安感激对他点头，决心在未来的几天里尽量多学一些东西，只要把保罗的本事学会三四成，应该就足以搞定自己的水族馆了。
卡尔从水质测试台后面的冰箱里取出两罐冰啤酒，将其中一罐扔给张子安，“走吧，我领你逛逛，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放眼望去，幽暗的水族馆里，除了入口处以外，另外三面墙都被大小各异的水族箱填满了，有的水族箱里只栽种水草，有的水族箱里养着珊瑚，更多的水族箱里养着各种各样的鱼，呈现出一个光怪陆离的水下世界。
相比于淡水鱼，海水鱼更加绚丽多彩，在卤素灯的照射下摇头摆尾地于水中漫游，每一条看上去都非常健康，充满活力。
张子安看得目不暇接，心里满是羡慕，这么庞大的水族馆，得花费多少时间、金钱和精力才能建成啊。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中等大小的水族箱，水族箱的角落里摆着两三个圆滚滚、白花花的东西，莫名地令他悚然一惊，激灵灵打了个颤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幽暗的水族馆里，他的气管仿佛被人突然攥紧了，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起初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水族馆里不应该有那种东西，这里是德国不是洛杉矶，又不是穿越到什么好莱坞低成本恐怖片里面……
然而仔细看一眼，他知道自己没看错。
那是几个白色的骷髅头，半埋在沙子和鹅卵石里，棕色的枯木盘根错节斜倒在箱中，几支翠绿的水草从骷髅头的眼窝里钻出来，随着微弱的水流而轻轻摇曳。
另有几尾形如纺锤、躯体灰绿、腹部鲜红的游鱼在水里游来游去。
水族馆里，怎么会有骷髅头？
难道这是一个人肉包子铺之类的黑店，专门把顾客诳过来之后杀了喂鱼？
诡异怪诞的想象力如野草一样在他的脑海里疯狂滋生，他低头看了一眼飞玛斯，认真考虑要不要转身夺路而逃……不过身后有老茶它们在，就算遇到危险也有老茶顶着。
“你的脸色不太好，没被吓到吧？”卡尔仰脖灌下一大口啤酒，盯着他的脸促狭地说道。
张子安胆战心惊地指着水族箱里的骷髅头，“那是……”
“当然是假的，算是我个人的恶趣味吧！”卡尔哈哈大笑，“每个人第一次来时都吓了一跳，你走近一些仔细看看。”
张子安怀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老婆套不来流氓的悲壮心情走过去仔细观察。
走近了，他发现骷髅头果然是假的，类似于万圣节用的那种吓唬人的道具，刚才离得远，又有水体形成的视觉干扰，再加上水族馆里特殊的照明和气氛，才误以为真……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这里和柏林的那家宠物店一样，每个展示柜或者水族箱上都贴着标签，写明里面是何种动物，以及这种动物的习性和饲养方法。
看清骷髅头是假的之后，张子安放松下来，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目光移到标签上，看到标签上写着natteri，产地秘鲁。
换句话说，这水族箱养的就是传说的食人鱼。
第730章 猎奇
食人鱼因为劣质的欧美恐怖片而在中国出名，往往令人谈虎色变，这些攻击性极强且成群活动的鱼有几十种之多，虽然不是受保护动物，但这种鱼类一旦被傻叉放生，混入当地水域，往往会给生态系统带来毁灭性的影响。『w
不过，这种鱼是生活在亚马逊流域的热带雨林，冰天雪地的德国北方不满足它们的生存条件，即使意外从养殖者手中逃掉，也会很快冻死。
食人鱼的外形算不上美感，养这种鱼的人大都是出于猎奇心理，或者像卡尔一样的恶趣味。这老头都退休了，还喜欢搞这种吓唬人的恶作剧，怪不得雷娜吐槽他脾气古怪。
“我第一次来面试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差点报警。”水质测试专家保罗从旁说道。
“你？报警？”卡尔嗤笑道：“你当时尖叫得像个十岁的小姑娘！”
“绝对没有！”保罗急忙澄清。
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张子安仔细观察饲养食人鱼的水族箱。如果不考虑卡尔的恶趣味，这个水族箱的布景极为成功，水草、枯木、骷髅和几尾绿背红腹的游鱼，再加上周围的环境，营造出一股诡异的氛围，对于那些拥有猎奇心理的人来说，肯定希望得到一个同样的水族箱摆在家里。
水族箱造景是近年来兴起的一种娱乐，也同样是一种艺术，甚至诞生了专门为水族箱造景的造景师。
开设水族馆的利润主要来自于两方面，一是活体销售，二是周边销售。水族箱造景就是周边销售之一，利润非常高，而且不会被网购所影响。
张子安考虑回国以后照着这个水族箱做个类似的造景放在店里，然而又怕吓坏了进店的小孩子，万一再被扣上“宣扬暴恐”的帽子，那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