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后宫 第263节

  “娘娘。”贺太医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她, “您先看看这个。”
  许元姝接过一看,是外祖父的字迹, 写的是贺太医的名字,她略有迟疑, 抬头看着贺太医。
  贺太医点了点头, 道:“无妨。”
  许元姝打开信,里头……
  先是叙旧,回忆了原先两人一起在太医院的日子, 然后话题就到了她身上。
  感谢贺太医救了她的性命, 又说自己手指头废了, 无能无力不能守着女儿留下来的孩子, 想请贺太医帮忙看着。
  最后还问贺太医记不记得当年她跟志哥儿两个一起围着凳子腿绕圈的样子……一晃都五六年过去了。
  许元姝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记得。
  贺太医家里的八仙桌特别的高, 志哥儿直接就跑到了桌子底下,她追了上去,也到了桌子底下,然后母亲跟外祖父就看着他们两个绕圈跑,笑个不停。
  许元姝头一偏,信一扣,没叫眼泪流下来。
  贺太医道:“孟太医说娘娘的舅舅一直到现在都不打算娶继妻,娘娘……”
  贺太医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许元姝不等他说话,便道:“我只求您留到我生下第一个孩子,最多……不过一年半。”
  “宫里这些事儿……”
  这封信叫他也勾出无限的感慨来,他道:“太医院都知道您是孟太医的外孙女儿,您放心。”
  许元姝点点头,也道:“您也可以叫他们放心,有我在的一天,我不会叫太医院的任何人被迁怒。”
  贺太医行了个礼,又从许元姝手上把信拿了回去,放下身上背着的小药箱,调整了呼吸便开始请平安脉。
  等到脉象号完,两人脸上都恢复了平静,贺太医道:“娘娘身子健康,微臣等着娘娘的好消息。”
  许元姝叫甘巧给他拿了个大红封,这才叫人送他出去。
  慈宁宫里,太后跟皇后两个坐在东次间里,孩子躺在里头有奶娘宫女看着,傅妈妈跟湘君两个则去了坤宁宫的东暖阁盯着。
  太后道:“她倒是还能找到帮手……不过若是连这个都躲不过去,也就当不成许贵妃了。”
  傅芳苓抿了两口茶,道:“她在府里就是这样,自己能做的才做,有麻烦的便推给别人,倒是挺会趋吉避凶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现在进宫?”
  傅芳苓垂下眼帘:“虽然陛下不喜……可若是等他有个什么反应再进宫,大概也要等上一两个月,那时候宫里人就知道许贵妃,不知道上头还有个皇后了。”
  太后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明白就好。”
  “前头的祺贵妃、先帝的吴贵妃,还有皇帝的赵贵妃……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太后说着便起身,道:“我去歇着了,有事你叫宫女。”
  等太后走后,傅芳苓放下手里茶杯,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继位的就成鲁王爷了呢?大行皇帝有儿子,还有亲弟弟……怎么最后坐上皇位竟然是鲁王爷。
  她又长长地叹气……王爷跟皇帝是不一样的,皇后跟王妃也是不一样的。
  一个闲散的王爷,除了跟皇帝一个爹生的,也就是跟废物一样被供着养起来,她跟王爷两看生厌无非就是一辈子不来往,各过各的,毕竟还有大长公主的脸面在里头。
  可皇后不行。
  皇帝是可以谁的脸面都不给的。
  大行皇帝的皇后是怎么没的?
  被赵贵妃用个孩子给陷害了。
  现如今住在慈宁宫的太后又是怎么会终生无子的?八成还是先帝动了什么手脚,不然也不会叫她一直稳稳坐着。
  还有祺贵妃当时的那位皇后,虽然最后是赢了,可中间被死死压着多少年?又受了多少委屈?
  王妃不得王爷喜欢没什么……可皇后不行。
  皇宫里是有冷宫的……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到只能去住冷宫的地步的!
  不见天日,连房间门都不能出,窗户都要被钉起来。
  傅芳苓轻轻舒了口气,当王妃的时候能扶起一个人在前头,她也省事儿。
  可是当皇后就得叫皇帝雨露均沾,后宫三千,她这位置才安全。
  皇帝是不能有专宠的,一旦这天下的主人要把心捧在一个人面前,那便是从此不得安宁了!
  傅芳苓默默地想了很久,看见外头天色已近黄昏,她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东暖殿收拾好没有,太后若是问起我来,你应一声。”
  宋妈妈亲自送她出来,两人出了慈宁宫的大门,西边忽然传来一阵马鸣声,傅芳苓下意识顿住了脚步,头一偏便看向了西边。
  慈宁宫几乎是距离西苑最近的一处宫殿了,跟宫墙之间就只隔了寿康宫。
  宋妈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微微凝神也听见了马叫的声音,宋妈妈笑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跑马了,冬天天冷,怕把马冻着。”
  傅芳苓下意识就想反驳,真正的好马也是要像人一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只要后头保养得好,别叫蹄子上结了冰冻伤,天冷才好上膘。
  只是……她冲着宋妈妈笑了笑,道:“别吵着太后娘娘。”
  到了慈宁宫的门口,傅芳苓再三推辞,叫宋妈妈回去了。
  宋妈妈到了西稍间,太后歪在榻上,手里捧着本宫规在看,宋妈妈眼皮子跳了跳,急忙低下头来,道:“娘娘,皇后走了。”
  太后翻身坐起,“她算什么皇后?就带了一个人进来,真是丢脸。”
  “哀家叫她早点进来……就是想叫她看看世态炎凉,看看什么是皇帝的宠妃……等到皇帝过去心里这股劲儿,给她配了太监宫女收拾好了坤宁宫——”太后冷笑一声。
  “那她还有什么理由跟许氏贱婢斗起来?”
  宋妈妈上前把宫规收了,恭维道:“娘娘的主意是最好的了,皇帝这才登基几天?还正忙着应付朝臣的试探的,听说今儿给魏贵太妃请安的时候,魏贵太妃还哭了,说大行皇帝的陵墓还没选,怕是要在殡宫放上三五年不能入土为安了。”
  “这么多的事儿,皇帝顾不过来也是应该的。况且受委屈的一般也都是自家人。”
  “可是在皇后眼里,这就是皇帝宠信贵妃,不打算搭理她——甚至想要废后的意思了。”太后接了一句,脸上有了笑意。
  “她这上赶着进宫,皇帝自然不喜,原先就听说他们两个没什么情义,这么下去,她是越发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许氏贱婢了。”
  太后一想起当日她趾高气昂的样子说自己母亲姓孟,就一肚子的火,“当初怎么就没把孟家也满门抄斩了!留了她下来给哀家找麻烦!多少事儿都坏在她手上了!”
  傅芳苓在宫女太监的问好声中到了坤宁宫东暖殿。
  严格说起来,坤宁宫已经一年多没有真正的主人了,当日太后去了慈宁宫,把自己的宫女太监悉数带走,坤宁宫只剩下些打扫的宫女太监。
  都上了年纪,现如今看起来略显得荒凉。
  傅芳苓刚到东暖殿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太监的声音,略带着些沙哑,“上着心,这是给皇后娘娘跟公主收拾屋子!”
  然后便是傅妈妈的声音,“公公辛苦了,可要喝些茶。”
  傅芳苓走了进去,便看见了被许元姝差来的太监六斤。
  大行皇帝的心腹,已经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原本该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太监六斤。
  屋里几人齐齐转过身来,给傅芳苓行礼问安,傅芳苓在六斤眼神里似乎还看到了一丝诧异,他还有个朝她身后看的动作,似乎在找她身后该有的宫女太监。
  只是短短一瞬间的动作,他立即就又把头低了下去。
  傅芳苓一瞬间有些心酸,叫了起之后便对湘君道:“这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太后娘娘身边离不得你,你赶紧回去吧。”
  湘君也没太客气,行了礼便要走,只是走了两步又被傅芳苓叫住,道:“屋里也热了,你回去跟奶娘她们说一声,叫把孩子抱回来吧。”
  湘君出去,傅芳苓翘了翘这坤宁宫的东暖殿,她原先来过的,当时是给先帝守灵的时候,赵贵妃占了西暖殿,皇后占了东暖殿……
  “娘娘?娘娘?”她忽然听见傅妈妈叫她,急忙回过神来,就看见六斤恭恭敬敬站在她面前,半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
  “娘娘可还满意?”
  傅芳苓扫了一圈,现在的东暖殿跟她上次看得不一样了。
  虽然依旧是在孝期,不能用太明亮的颜色,不过该有的都有了,尤其是软塌上多了许多大概一尺来高的长枕头,想必是挡着怕公主翻下去的。
  一下午能布置成这个样子,的确是不容易。
  “你辛苦了。”傅芳苓道,又叫傅妈妈拿银子赏他。
  六斤不卑不亢接了银子,又道:“娘娘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
  说着他便往外头走,只是走到傅芳苓身边的时候,似乎又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娘娘回来的太早了。”
  轻到一直等他出去,傅芳苓才琢磨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第309章 是朕叫你受委屈了
  傅芳苓深吸一口气, 皱着眉头坐了下来, 傅妈妈上前给她倒茶,一边咬着牙一边叹气,“那狐媚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把皇帝给迷住了, 这硕大的坤宁宫里头, 只剩下一共二十个打扫的老婆子老太监, 老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现如今屋里这几个太监宫女,也都是六斤公公找来的。”
  傅芳苓还在想方才六斤那句话,反应稍稍慢了些,傅妈妈瞧见她这个样子就更加的心酸了,道:“娘娘,您受苦了……”
  傅芳苓回过神来, 伸手拍了拍傅妈妈,轻声叹道:“谁也没想到……这皇位怎么就砸在鲁王爷头上了。”
  她敢爱答不理一个闲散王爷, 可她是不敢给皇帝脸色看的。
  东暖殿刚建好的时候是一排三间的小屋,后来慢慢修整, 前头又添了抱厦, 后头也添了三间屋,听着是前后一共九间很是宽敞,可中间正儿八经的屋子是没窗户的。
  这地方原本的用途, 前头抱厦是给来请安的妃嫔或者外命妇等候用的, 后头的房间睡的是宫女。
  傅芳苓走到里头, 这一下午虽然都收拾好了, 屋子里也暖洋洋的都烤过了, 只是还能闻见淡淡的水汽,明显是赶工出来的。
  傅妈妈便又叹了口气,她想说娘娘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只是瞧见自家娘娘脸色还透着淡淡的疲惫,想起她这一天先是去拜见太后,又去了慈庆宫,接着又在慈宁宫待到现在,的确是累了。
  傅妈妈便又把一肚子的话咽了下去。
  “傅妈妈……”傅芳苓叫了一声,声音略有哽咽。
  傅妈妈眼珠子一下子就瞪了起来,“娘娘!是不是太后说了什么?还是那个狐媚子的错儿!可见是妾生的,打娘胎里就会争宠!”
  “这话再不能说了!”傅芳苓怒道,只是声音显得很是疲惫,她又伸了手出来想去抓着傅妈妈,不过傅妈妈的动作比她还快,立即就把她的手抓在掌心里。
  “娘娘,你还有傅妈妈呢,傅妈妈一直在你身边。”
  “我今儿去了慈宁宫,又去了慈庆宫。不管是太后还是贵太妃,身边的宫女嬷嬷都是老——”老老实实只开了个头,她便又换了个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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