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老人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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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自然就是翠羽。
她活到七十多岁，在皇宫伺候凤凰儿近十年，又在这墨家村住了五十多年。
所以她这辈子其实并没有见过几个外人，更谈不上有多么丰富的阅人经验。
贵人她只见过一种，全都是姓慕容的。
所以慕容离亭一出现在她面前，那熟悉的味道告诉她，慕容家的人来了。
翠羽的眉梢眼角全是怒意。
太子殿下当年说过，就连燕帝都输不允许踏入凤凰台半步。
眼前这年轻人寻到这里的目的何在？
慕容离亭并不打算隐瞒身份，他浅笑道：“楚王府世子慕容离亭。”
这下轮到老者吃惊了。
“摄政王？”他直接道破了慕容离亭的身份。
老者，也就是翠羽的丈夫齐老爹，虽然也和妻子一样在这里隐居，他却是经常出去的。
所以一听慕容离亭自报姓名，立刻就反应过来他是大燕如今的摄政王。
见这一对老夫妇没有半分想要给自己行礼的意思，慕容离亭暗暗称奇。
倒不是他非得在乎这个，而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般视身份地位如无物的人，不免有些诧异。
听闻这年轻人是楚王世子，翠羽的脸色倒是稍微好看了些许。
毕竟楚王是太子殿下一手扶持起来的，和从前那些欺负过公主殿下的人不一样。
而且，这些年他们一家之所以能够在一起这里清净度日，和楚王府在外几十年的守护脱不了干系。
想罢，翠羽扬声道：“阁下既是摄政王，到我们这茅屋草舍有何贵干？”
慕容离亭有些好笑。
这一对老夫妇真是太有意思了。
自己方才说得还不够清楚么，来这里是替司徒篌寻人的。
他们难道就不能看在司徒箜的面儿上，好歹让自己进屋去暖一暖喝杯热水？
不得已，慕容离亭只能又说了一次来意。
翠羽道：“王爷若不嫌弃，随老身进屋喝杯茶。”
慕容离亭哪里敢拒绝，忙道了谢后随她进了屋。
阿宾哪里敢跟上，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家世子爷随那老妇人去了。
齐老爹见这孩子傻愣傻愣的，倒也怪招人喜欢，遂把他带到了另一间屋子。
再说翠羽和慕容离亭。
两人进屋后，翠羽亲自给他沏了热茶，又把女儿前几日捎来的点心摆了几盘出来。
“我们这里也没甚好吃喝，王爷将就着用一些。”
慕容离亭本就又累又饿，哪里还敢计较，忙道了谢。
见他喝了一杯茶又用了些点心，翠羽才道：“王爷和大宋皇后交情不错？”
慕容离亭笑容中带着一丝酸涩：“想来那一年宋国帝后入凤凰台，也曾到过您的家中。”
翠羽见他神情中带着一丝酸涩，语气也是酸溜溜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敢情这一位一直都恋慕着自家公主殿下！
难怪那一年殿下那般顺利地通过了楚王府的防线！
翠羽看慕容离亭又顺眼了几分。
懂得欣赏自家殿下的男子，至少眼光是很好的。
她浑然忘了她的殿下这一世已经不是那个衣食住行皆要人伺候的太子遗孤，而是一个聪明美貌温柔可爱的姑娘。
喜欢这样的姑娘是件很容易的事，真不需要多好的眼光。
慕容离亭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慈蔼眼神弄得心里毛毛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翠羽又道：“方才听王爷说，是替司徒皇后来寻什么人的？”
慕容离亭暗道，这老妇人偌大的年纪，记性倒真是不赖。
自己敷衍他们老夫妇的话，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那么，他该怎么回答呢？
他盘算了好一阵才道：“其实……其实我是想来凤凰台看看。
上次司徒箜入凤凰台，碍于身份我不好随她一起进来，所以……”
翠羽暗暗叹了口气。
这位离亭世子也蛮可怜的。
世上的姑娘那么多，他偏要看上一个既无缘又无份的。
以自家殿下的脾性，就算这一世依旧是大燕贵女，她也绝不会选择离亭世子。
她记得第一任楚王慕容敏修，按辈分虽然是殿下的叔叔，年龄上却比殿下还小了一岁。
离亭世子是慕容敏修的重孙，她再优秀也不可能嫁给孙子。
“不瞒王爷说，那一年司徒皇后的确到过老身家中。”
慕容离亭追问：“那您可知晓，司徒箜入凤凰台的目的是什么？”
翠羽自然不会出卖主子。
她笑道：“司徒皇后仰慕昭惠太子已久，既是来到这里，自然是想要去凤凰台上看一看。”
这话慕容离亭挑不出毛病，只好道：“我也一样仰慕昭惠太子很久了，未知可有机会去凤凰台上瞻仰一番？”
翠羽知道他的决心有多大。
而且她是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人。
凤凰台本就是昭惠太子为了殿下的重生才修建的高台。
如今殿下早已经重获新生，那高台其实已经没有了实际意义。
就连她自己，在见过重生的殿下之后，这几年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时常去凤凰台追忆殿下。
既然离亭世子想要去，那就让他去，省得又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
想罢，翠羽笑道：“既是王爷想要去，老身明日一早亲自陪您走一趟吧。
只是那里台高风大，王爷要多添些衣物才好，以免着了风寒。”
慕容离亭笑着表示了感谢。
他不免又有些好奇：“未知您是否方便告知在下一事？”
翠羽听他如此自谦，忙道：“王爷身份尊贵，莫要折煞了老身。
您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询问便是，老身一定尽量作答。”
慕容离亭道：“我就是想知道，您和昭惠太子之间究竟有什么渊源？
为何您会在这个地方隐居？
若是在下没有猜错的话，您住在这里至少也有几十年了。”
翠羽笑道：“其实这件事没有那么复杂。
五十多年前，老身本是昭惠太子唯一女儿的侍女。
主子故去，身为奴婢的我在此守护她的芳魂。”
慕容离亭恍然：“原来如此！”
翠羽笑道：“王爷应该没有疑惑了吧？墨家村虽然只有我们一户人家，空房间倒还有几个，老身这就带您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