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女英雄的手暖暖的,陆宜兰心底突然涌起一股羞愧,低下头道:“夫人厚爱,我,我怕我配不上世子,令侯府蒙羞。”
  窦氏笑了:“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能给徐家蒙什么羞?我对儿媳妇要求不多,愿意跟耀郎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她这么好,陆宜兰越发惭愧了。
  .
  过了三日,平西侯府果然托了媒人来王府提亲。
  淳王妃听说媒人登门,还是平西侯府请来的,率先想到的是窦氏看上了与柔嘉郡主容貌相似的阿桃,好娶回去睹人思人。
  待媒人说出陆宜兰的名字,淳王妃、李嬷嬷与厅堂里的大小丫鬟都愣住了。
  窦氏,居然要替她的世子儿子求娶一个豆腐西施的亲侄女?
  震惊过后,淳王妃下意识地便想搅黄这门婚事。
  她的萱儿乃王爷的嫡长女,以后的夫婿身份再高,也不会比徐耀这个将门世子高太多,凭什么一个豆腐西施的侄女可以嫁得跟她的女儿一样好?阿桃好歹有一张老天爷赏的脸,陆宜兰凭什么?
  而且,陆宜兰这一高嫁,就相当于给老四、陆氏拉了一门贵亲,这才是淳王妃最不愿意看到的。
  但,这门婚事她做不了主,必须跟王爷打声招呼。
  送走媒人,淳王妃烦躁地问李嬷嬷:“现在该怎么办?”
  李嬷嬷沉思道:“媒人登门,这事瞒不了王爷……万一王爷赞成,您提提东宫那位?”
  淳王妃眼睛一亮:“你是说,与徐家联姻会引起那边的忌惮?”
  李嬷嬷笑着点头。
  淳王妃终于不愁了,傍晚淳王一回府,她就过去了。
  淳王奇道:“侯夫人怎么会看上宜兰?”
  淳王妃摇头:“我也不知,她一来便提出姐妹俩都要见,似乎就是为了宜兰来的。莫非宜兰她们出门时,与徐世子有过什么渊源?我记得,老四好像陪她们出过两次门,一次是去华严寺,一次是去锦绣坊。”
  淳王扣了扣桌子,眼睛看着门外,不知在想什么。
  淳王妃攥攥帕子,轻声提醒道:“王爷,倘若他们真见过面,宜兰貌美,得了徐世子的青睐也不足为奇。只是,宜兰的身份……若咱们真同意了这门婚事,他人会不会猜疑徐家与王府结亲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淳王目光一寒,利箭似的射向对面的女人。
  淳王妃吓得一哆嗦。
  淳王冷声道:“徐家真有别的心思,为何不直接求娶萱儿她们?你连这层都想不到,我如何放心将内宅交付给你?”
  这话太重了,淳王妃腿一软,扑通跪了下去,白着脸道:“是我糊涂了,请王爷息怒。”
  淳王瞪了她几眼,才移开视线。
  但他犹豫,确实与朝政有关。
  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太子从小病怏怏的,这几年也越来越不受父皇待见。京城早就有了一些明着捧他其实是在害他的谣言,这个节骨眼,他一个姨娘的娘家侄女居然都能高嫁平西侯府,朝臣们会怎么想,太子与父皇会怎么想?
  淳王相信徐家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他顾虑的是外人。
  罢了,他先去问问陆氏的意思,如果陆氏不同意,他便可以直接拒绝徐家的提亲了。
  两刻钟后,淳王已经坐在了小月居。
  陆氏还在怨他打了她的儿子,可老王爷今晚过来肯定与侄女的婚事有关,因此,陆氏没有甩臭脸给淳王看。
  “平西侯府虽好,就怕宜兰嫁过去受了委屈也不敢声张。”淳王用一副替陆宜兰着想的语气道。
  陆氏马上道:“不会的不会的,侯夫人胸怀天下,才不会当恶婆婆。”
  淳王:“……你赞同这门婚事?”
  陆氏:“当然赞同啊,我又不傻,宜兰能嫁过去当世子夫人,我们陆家上下都跟着风光!”
  淳王沉默了。
  陆氏瞅他几眼,突然拉下脸,丹凤眼眯了起来:“王爷什么意思?当初你可是答应我要替宜兰找个好夫婿的,现在好夫婿主动送上门了,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陆家的姑娘不配高嫁,想让徐世子娶你的亲闺女?”
  淳王:……
  这女人简直胡搅蛮缠!
  陆氏还就胡搅蛮缠了,指着自己的肚子威胁道:“姓周的我告诉你,你敢抢我的侄女婿,我就不给你们周家添丁!”
  淳王看着她的肚子,呆了几瞬才反应过来,惊喜道:“你有了?”
  陆氏咬牙,这阵子他耕得那么勤,她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蚌,能不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  肥章来啦,大家晚安~
  第35章 035
  淳王最小的孩子是姚侧妃所出的三姑娘周芙, 八岁了, 也就是说, 周芙出生后的八年里, 淳王再没有多出其他子女。
  虽说这八年淳王重朝政轻女色, 但每个月怎么也有五六日是在后院过的,整整八年妻妾都没有再孕,淳王还以为自己的种子出了问题。
  不过他已经有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不少了,所以淳王并没有想过再纳几个妾室验证下到底是他的种子不行了,还是他的女人们都老了, 再难怀上。
  如今陆氏以三十二岁的高龄再次受孕, 就证明他身体依然康健硬朗, 淳王一高兴这个,二则高兴不惑之年的他膝下居然又要多个白白胖胖的奶娃娃了。
  “什么时候有的,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按住发脾气的陆氏,淳王眉开眼笑地道。
  陆氏哼了哼。
  五月中旬侄子侄女们刚进京时淳王就重新宠幸她了,中间断断续续那么多次, 两个来月了, 她哪知道具体是哪次?不过她的月事已经迟了半月,再加上最近早上想吐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陆氏估摸着应该是六月里怀上的。
  “宜兰的婚事, 王爷到底答应不答应?”推开淳王的手,陆氏瞪着眼睛问。
  淳王微微沉吟,旋即无奈地道:“本来就想答应, 怕你担心宜兰受委屈才来问问你,你想哪去了?”
  眼下朝中局势紧张,他当事事小心,但王妃、侧妃娘家都是显贵,如果太子真要猜疑他,是否再多一门贵亲也不会改变什么,何况他与平西侯府本就是姻亲。
  来小月居之前淳王的确更想拒绝徐家的提亲,现在知道陆氏有孕了,淳王便更在乎陆氏与她腹中的孩子了。
  “真的?”陆氏仍然有些怀疑。
  淳王好笑道:“千真万确,安心养胎吧,我绝不会抢你的侄女婿。”
  陆氏总算信他了,美眸一转,她继续要求道:“那王爷解了老四的禁行不行?我们女人怀孕最忌讳心浮气躁了,看不到老四我难受,胸闷。”
  淳王却意味深长地道:“你刚有孕,我马上就放了犯了大错的老四,你生怕别人不嫉妒你是不是?”
  陆氏心一惊。
  她记起自己怀儿子的时候了。那时淳王正与她热乎着,几乎每晚都来小月居,还免了她在王妃那边的晨昏定省。陆氏也嫌王府里规矩多,没事就待在自己的小月居,可便是这样,十月怀胎,她依然经历了两次危险。
  一次是她去看自种的菜苗,菜畦里突然窜出一条青蛇,得亏她胆子大,才没有惊动胎气。
  一次是快临盆的时候,她早上沿着小月居溜达时意外踩到一块儿冰,当时就摔了个屁.股墩。身边的丫鬟吓坏了,陆氏坐着待了会儿,什么异样也没感觉到。后来王爷叫吕郎中给她号脉,吕郎中直夸她身子硬朗,胎相很稳。
  即便如此,淳王还是罚了她当时的丫鬟。
  陆氏再傻,也知道有人恨上她了,所以她越发要坚持种地,努力养好身板,若她像王妃、姚侧妃那样身娇体弱,当时的一个屁.股蹲可能就要了她的命。
  明白淳王的意思后,陆氏想了想,叹气道:“算了,让老四继续关着吧,反正王爷不关他我也见不着他几次。”
  淳王笑道:“老四就那脾气,孝顺你也不会说出来,没事,你好好养老五,老五亲你也一样。”
  老五?
  陆氏哼道:“我要生闺女,闺女才会疼人,儿子都是债!”
  现在她最大,淳王当然得哄着:“行行行,你说生女儿就生女儿。”
  这晚淳王歇在了小月居,夜里两人老老实实地睡觉了,第二天临走前,淳王搂着陆氏交待道:“你有孕的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瞒不住再说。”
  淳王从来都知道他的后宅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他宁可谨慎些,也不想陆氏出事了再去抓人。
  陆氏明白,人怕出名猪怕壮,她现在就是要给皇家添丁的一头金猪。
  .
  淳王妃很不想看见陆宜兰高嫁,但淳王同意了,她只能应下这门婚事。
  媒人来来去去几次,婚期就定在了明年三月。
  其实淳王妃想多拖一拖的,可陆氏担心好事多磨,宁可快点将侄女嫁去徐家,所以陆氏在淳王耳边吹了好大一股风。淳王都被她吹晕了,便做主选了离得最近的吉日。
  小月居这边,陆宜兰本就要躲周峪,婚期一定,她更有理由不出门了。
  徐柔嘉还得继续去槐园上课。
  周芷、周芙姐妹偶尔还想挑衅她,徐柔嘉不跟她们计较,二女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故也只敢动动嘴皮子,讽刺徐柔嘉两句。徐柔嘉根本没将姑娘家的小打小闹放在心上,她真正忌惮的是同在槐园读文课的三爷周峪。
  谨慎起见,每次出门,徐柔嘉都会将外祖母送她的玉瓶、玉环都带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出了她的提防,接下来的几个月,周峪竟什么都没做。
  陆氏、陆宜兰老老实实地待在小月居,徐柔嘉每个月会进宫看望外祖母一次,外祖母是想留她住上几日的,但徐柔嘉担心陆氏姑侄出事,特别是发现陆氏怀了身孕后,所以每次她都只是陪外祖母用完午饭就赶紧回来了。
  半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仿佛转眼间就到了年底。
  除夕这日午宴,王府的大小主子们都汇聚一堂。
  淳王与淳王妃并肩坐于主位,姚侧妃坐在他们下首,周峣三位爷、周萱三姐妹以及徐柔嘉分别坐了一桌。
  李姨娘、陆氏都没资格过来,陆宜兰这个表姑娘的身份也很尴尬,自然也不会露面。
  “阿桃,你姑母身子如何?”淳王妃慈爱地问徐柔嘉。
  徐柔嘉大大方方地道:“姑母一切安好,多谢王妃挂念。”
  淳王妃微笑点头,心里却是又酸又妒。一个豆腐西施,居然在失宠十几年后又怀上了,而且还故意隐瞒不报,一直都怀孕五个月开始显怀了,才被她看出端倪。紧跟着王爷免了陆氏的晨昏定省,从此陆氏缩在小月居里,她想做点什么都鞭长莫及。
  能想的招数十几年前已经用过了,埋下的棋子也都在那两次行动中自行做了了断,现在陆氏院子里的人全是当年王爷亲自给她换的,给淳王妃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尝试去收买。
  事到如今,淳王妃只能盼望陆氏生女儿了,或是来个一尸两命,如果陆氏再生个儿子,便成了王府唯一生出两位爷的女人,王爷待她肯定会越发不同。
  提到陆氏,淳王妃贤母般对身边的男人道:“王爷,今日除夕,算来四爷已禁足五个月之多,念在四爷素来老持稳重的份上,不然您提前半月解了四爷的禁?都是手足兄弟,想必三爷也早已原谅了四爷,今年怨今年了,过了今晚,明年让他们继续兄友弟恭互相照拂,您说是不是?”
  淳王闻言,凤眼瞥向老三。
  周峪马上起身道:“父王,母亲说的是,当时四弟失手才伤了我,我从未怨过四弟,恳请父王解除四弟的禁足,让四弟出门,早日回父王母亲面前尽孝。”
  淳王颔首,道:“既然你不怨老四,那便按你们母亲的意思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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