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跑了

  大宗伯南丰在被国相子思盯上的那一刻,脸上挂着的笑意瞬间凝固,随后一种被冤枉的委屈从心底如同涌泉似的,腾腾的往外冒。
  有意思吗?
  南氏不过有点钱,南氏族人不过是生活奢华一些,家里的舞女歌姬多了一些,这也有错?
  什么脏水都往南氏身上泼,真当戚邑南氏是泥捏的不成?
  南氏崛起于百年之前,第一代家族公子郢是个道德君子,谦让国君宝座。可有一点无法弥补的就是,家族人丁稀薄。公子郢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在谦让了国君宝座之后,化身为播种机器,开始疯狂造人。
  家族子嗣不多,后辈就需要努力。在南丰的印象之中,好色肯定不是南氏的缺点,而是无奈。拥有卫国最大封地之一的南氏,族人的人数却是各大家族中规模最小的家族。被列为少数人的担忧,一直困扰着南氏的族人。
  奢华,不应该吗?
  多纳几个小妾,不应该吗?
  这一切,在南丰的眼里,都是最为平常的事,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
  你们一个个都盯着南氏,还不是因为嫉妒?谁都知道南氏的封地大,一眼望不到头;谁都知道戚邑富庶,往来舟船堵塞航道。所以,在南丰看来,所有嫉妒南氏的人和家族,都是因为红眼病犯了,没有第二种解释。
  再说了,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要是他真睡了仲叔牙的小妾也罢了,可他没有啊!南丰冷哼一声,转脸扭头,邪火虽然已经被勾起,可要是突然当场发作,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关键是对上子思,南丰也没有把握。
  可转而一想,会不会是自己的儿子?
  看向南卓的那一刻,父子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然后确认。南丰心里大定,从儿子微微摇头的暗示来看,南氏这一次没有丢脸,管住了裤裆里的那祸害。
  父子连心,在南丰的眼神落在儿子的身上那一刻,南卓也看向了自己的老爹南丰。
  询问的眼神!
  担心的表情!
  南卓问心无愧,他很硬气的摇头表示,这一回合,他守住了自己的裤裆。
  南丰心领神会,对于迫害下属家庭的官员,他也挺看不上的,这是底线。当官的为了自己的私欲连底线都没有了,是非常可怕的:“君上,此事需要彻查,一旦查证仲叔牙所言属实,不能姑息,定要严惩。”
  卫公姬颓也被恶心到了不行,“一旦查实,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律法。”
  反正兴康这样的人渣杀了也就杀了,对卫公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可渠义却不同意啊!卫国的律法可不是这样的,强抢民女的罪分为两种惩罚方式,赔钱,还有一种就是劳役。可从来没有因为强抢民女而要杀头的案犯。
  “君上,按照律法……”渠义仅仅是开口,就被卫公粗暴打断。
  “此风不可长,就这么定了。”卫公根本就不在乎杀一个小小的旅帅的后果,再说了,这样的恶棍竟然混迹在宫廷之中,多可怕?万一引起部下的叛乱,倒霉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兴康,更多的是住在宫中的卫公。
  姬颓是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退让,态度异常坚决,见渠义还想要争辩,国相子思开口:“君上考虑的没错,宫禁之中的官员需要震慑,宫中不比宫外,关系国运。”
  子思都这么说了,渠义还能怎么办?可他也为难啊!杀人简单,触犯重刑的在城内还有专门的行刑区域。
  可按照什么罪行来判罚呢?如果是强抢民女,罪不当死,到时候国人怎么看?“君上,国相,恐怕判决难以执行。邢台之上,国人要是疑惑,何解?”
  “按宫中规矩来,不过司寇府。”
  子思也觉得这个事不能宣扬出去,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由宫中审问,宫中执行行刑。一切都和司寇府无关。
  仲叔牙张着嘴,他当然恨不得兴康去死,可还要他的小妾呢?他很没骨气的想要要回来,“君上,卑职的小妾……?”
  “等抓到了兴康,问明案情,找到了人自然会给你送来。”渠义不耐烦地说到,语气如同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可能是内宰丁祇故意为之,边子白和公孙鞅在偏殿之中汇合了,甚至是面对面坐着。在大殿里发生的一切,偏殿之中却听的一清二楚。
  仲叔牙身上的倒霉事,让公孙鞅一阵唏嘘,这家伙不仅是头上绿了,连带着恐怕官职都要不保。而仲叔牙是他认识不多的禁军军官之中的一个,这得益于仲叔牙特地拜访过几次边子白“贤弟,这人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我怎么可能会特意安排仲叔牙。再说了,他小妾被掳走,恐怕也不是一个旅帅兴康就敢犯下的罪行。还有你我不知的隐情在其中。”边子白认为处处透着古怪,仲叔牙的案情很清晰。病急乱投医的仲叔牙甚至一度恳请过边子白告御状,就是在卫公接见他的时候,连带着帮着他将案子递给卫公。
  可当时被边子白拒绝了,理由就是执政府可以受理,司寇府也可以受理,甚至兴康也好,仲叔牙也罢,都是低级军官,他只要有心去大司马哪里去告状,一样会受理。绝对不可能沉冤无法昭雪的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仲叔牙的小妾恐怕最后不是兴康享用了,另有其人。他一个无权无职的闲散人真帮不上忙。
  可事实会这样简单吗?
  公孙鞅并不是一个笨人,反而很聪明。他能够在而立之年主持秦国的变法,并最终将濒临崩溃的秦国一举推上了霸主的宝座,虽说有秦孝公的鼎力支持至关重要,可他要是没有一点真本事,恐怕也无法压制住秦国旧贵族的反扑。
  在边子白的猜测之下,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有大人物看上了仲叔牙的小妾,然后兴康这个小人物为了巴结大人物,而做出了欺男霸女的事来。
  而几个大衙门不受理,很可能和这个大人物的身份有关。
  大司马、大司寇,都忌惮的人,恐怕子思也要思量一番。当然,仲叔牙去告状,就算是去执政府,恐怕也见不到子思。九卿之中恐怕没人敢做这等事,那么就只能是公室之内,诸公子之内会让几位卿都忌惮的人就只有一两个人。
  公子岐?
  没听说过此人好色。
  再说了,公子岐犯错,恐怕司寇和司马府不会姑息。那么在卫国就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卫公,他是国君,真要做出荒唐事来,恐怕卫国上下都得帮他兜着。国君都古稀之年了,曾经倒是挺好色的,可如今……恐怕是有心无力了。
  那么就只有一人能让诸公卿都闭上嘴,那就是太子。
  公孙鞅凑近低声问:“是太子?”
  “慎言!”边子白偷看了一眼监视他们的几个宦官,同时微微点头道:“除了他还能有谁这般作死?可我总觉得怪怪的,有种阴谋的味道。”
  在大殿之内,太子公子训汗涔涔地,而且还都是冷汗,好在衣服够厚实,才没让人看出来。可即便如此,他也是如坐针毡。
  坐在太子身后的南卓也感觉到了异样,按照他和太子的商议,不管出现多大的变故,这时候太子应该开口要求卫公将审问边子白案的主审交给他。然后以卫公的任命开始在司寇、司徒等部门安插自己的亲信。
  可南卓却久久不见太子开口,不仅如此,他甚至不可思议的发现太子竟然在颤抖。顿时,一种不好的念头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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