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慈不掌兵 (求订阅)

  智者说话,听不懂的都是蠢材。就算是因材施教的孔夫子,恐怕也没有去给愚笨的弟子解释的心思。
  对于边子白的胡说八道,至少最懂军事的苟变是认可的,因为有理有据,得到的结果也会八九不离十。他很难想象,如果自己连在领兵打仗上的能力都不如一个熊孩子,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唯独有人听得津津有味,这个人就是孙伯灵。
  或许,他是真的怕边子白,别看长得白白净净的样子,可边子白的长相并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宽厚之人的相貌。尖嘴猴腮倒不至于,至少面目如玉还是差不离,但嘴唇有点薄,眼睛不大,但很有神,眉毛恰到好处,却过于尖锐,不符合温良美玉的时代审美观。
  总之,到处都是一些小瑕疵,却并没有在相貌上长出‘事故’的地步。
  谁让华夏古代对于男子相貌,都以‘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为标准。用人脸来比对的话,就好像后世演员中唐国强年轻时候的相貌为最佳,面如玉、瞳如漆、清瘦身、眉如剑、皓齿美髯,当然唐国强年轻的时代不流行留胡子,那时候的美男子的标准基本上就是奶油小生的评价。边子白只能哀叹,他也很帅,但帅的有点另类。
  要是他听到有人这么评价他的相貌宽厚长者的话,肯定要气得发疯:“那个混蛋想要长成宽厚之人的相貌了?”
  没错。
  在后世,‘你是一个好人’、‘你长的很诚实’、‘你看着是个厚道人’,这似乎都不是什么好词,反正听着似乎人生就剩下了被人坑一条坦途了,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最小的孩子,却听得如痴如醉,就连边子白也是赞叹不已。这天才,从小就应该是脱颖而出的,如同囊中利锥,一不留神就会破囊而出。孙伯灵之所以如痴如醉,他是将家学中很多无法理解的问题联想起来,加上边子白的解释,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孙伯灵是个小孩子,不耻下问这样的心理建设是不需要任何心理负担的,想不通的地方就开口问:“大人,此可有讲?”
  这话,倒是很好理解。
  以武威慑全军,身先士卒,这样的领兵方法,虽说变故太多。但是对于一个平庸的,却有超强无力的将军来说,无异于是一条通天坦途。
  至于孙伯灵问的总结性的归纳,恐怕真没有。
  但边子白可以临时编一个,比如现在,他在心头琢磨了一会儿之后,笑道:“此乃‘以战聚势’之法,见效最快,但是军心不稳。唯以狼兵辅之,方能成事。”
  “‘以战聚势’?”孙伯灵想了想,问:“古来可有之?”
  “可知鲁国名将叔梁纥。”边子白之所以将此将排在头名,主要是这家伙太有名了。当然,他更牛逼的是一连生了十二个女儿,快七十岁的时候生了个儿子,而他的儿子比他还要有名叫孔丘。
  “《左传·襄公十年》:偪阳人启门,诸侯之士门焉。县门发,郰人纥抉之以出门者。”显然,孙伯灵也是知道叔梁纥的,从《左传》中找出了一段叔梁纥人生最高光的时刻。这段故事就是晋国大夫荀罃、荀偃、士匄引十三路诸侯围攻逼阳国,鲁国出兵帮助逼阳国中的故事。
  当时孔子的老爹叔梁纥在战争危机时刻,以一人之力,举起了城池的千斤顶,十三路诸侯懵逼了,逼阳国的人懵逼了,连鲁国的人都懵逼了。十万人的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叔梁纥举起城门千斤顶,从容的让城内的军队撤退,但是晋国联军的将军和士兵都坐视这一幕发生。
  要是有个家伙弯弓搭箭,举起城门千斤顶的叔梁纥如何能躲避?可定是要中箭的,一箭射不死,可以射第二箭,甚至第三箭,完全可以打死了算为目标。但是十来万大军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叔梁纥举起千斤顶,如同神灵一般傲立在城门口。
  等到晋国军队惊醒过来的时候,叔梁纥早就放下千斤顶,躲入了城中。
  要是叔梁纥在城门被乱箭射死,孔夫子就不会出生,恐怕影响和华夏两千多年的儒学恐怕都不会出现。
  边子白拽文道:“《诗云》:进厥虎臣,阚如虓虎。”意思是,就像是拥有老虎力气一样的猛士。用这句诗来形容叔梁纥一点也为过,毕竟,老虎恐怕也举不起一座城邑城门的千斤顶。
  “可叔梁纥猛虽猛矣,但鲁军不强。”孙伯灵想了想,发现了边子白话中的漏洞,有些兴奋道。
  边子白呵呵笑道:“鲁国以仁义立国,怎可有狼兵?”
  随后,他解释道:“狼行千里之肉,狗行千里吃屎。就是这个道理。狼兵者,只知毁灭,不问对错。这才是狼兵的本质。”
  孙伯灵明悟了,虽然边子白说的粗俗。但浅而易懂,深入浅出。想象一下鲁国的军队,一直仁义为先的做法,确实无法孕育出如同虎狼一样的军队。这也是为什么鲁国的人才很多,尤其是逼阳国一战,涌现了三个盖世名将,但鲁国军队还是那么一回事。可见武力能够震慑一部分人,或者说震慑人一时,但无法真正被归结到战力的范畴之内。
  啧啧了两下嘴巴,苟变对于听故事有着一种让人无语的强大兴趣。
  见边子白不说了,催促道:“怎么不说了,继续说叔梁纥,他后来怎么了?”
  “他后来啊!”边子白幽幽道:“生了一个儿子。据说好像是快七十岁的时候老来得子。”
  这话引起了丁祇的强烈不满,他怒道:“此人不过是一莽夫而已。”对于一个七岁就断了生儿子念想的人,七十岁还能生儿子,这绝对是异端。是绝不能容忍的,太尼玛打击人了?
  丁祇的激烈情绪更多的是嫉妒,恨不得将叔梁纥的坟头扒掉的怒火,席卷周围,肆虐着,咆哮着。
  孙伯灵张了张嘴,叔梁纥的那个儿子可是很出名的,叫孔丘。就算是在战国时期,孔子所代表的儒家学说,也有无法忽视的超级地位。孔子的学生遍地开花,到处都有儒学,而且人才层出不穷,已经有了兴盛之姿。
  他原本想要帮着叔梁纥说两句好话,毕竟是孔子的老爹。可是当他偷偷撇了一眼丁祇如同老妪一般,还是一个怨毒的老妪一般的脸色的那一刻,他放弃了。
  苟变听得起劲,他似乎觉得‘以战养势’很适合自己的带兵路数,虽说这种办法被边子白说的一文不值。可是这东西就像是一个捷径,让人忍不住想要偷偷试一把的念头。再说了,作奸犯科的捷径都有人去试,更何况‘以战养势’也算是一条通向成功的道路。
  领兵打仗不怕对手的强大,最怕的是变数,而以战养战是应对变数最稳定的办法。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战争的容错率很低,但‘以战养势’是不需要容错的战术。唯一的缺陷就是如同比大小,大就是大,小就是小,一把定输赢。
  苟变焦急着等待边子白继续说下去,却发现边子白盯着辕门方向,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念头,顿时着急道:“小白,你说‘以战养势’鲁国不适合,但是什么样的情况适合用‘以战养势’成就名将之赫赫威名?”
  “嗯!”边子白顿了顿,就算是‘春秋无大义,强者定章程’,什么样的战争模式适合‘以战养势’的办法。最强的恐怕是蒙古军队的作战,近乎疯狂的席卷了欧亚大陆,打出了让人绝望的无敌姿态。再近一点,就是霸王项羽了。
  但是项羽虽说也是用‘以战养势’来积累他的无敌战绩,但是项羽并非是如同盗贼一样的打法。他是从抗击秦国统治建立起来的威望,他的无敌战绩是通过自己的超强武力还有楚人复仇的信念建立起来的,几乎和历史上所有的猛将都有所区别。
  想了想,只有一种情况,边子白开口道:“贼!”
  “贼。”
  贼,这个字并非是后世的意思,专门指小偷。而是指占山为王,落草为寇这样的土匪。
  “比如说鲁国的盗跖,如果能够在弱小的时候积累起来无敌战绩的话,说不定盗跖也能成为一国诸侯。”
  边子白分析的状况是有理有据的,但是苟变却非常不满意,还以为边子白是故意忽悠他。不高兴地冷笑道:“不想说就别说。”
  孙伯灵此时对边子白是心服口服,在他认识的人之中,不管是宽厚长者,还是名士智者,都无法如此透彻的将统兵作战的将领如此分类,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可不想失去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因为孙伯灵似乎感受到对方似乎不太喜欢他。要是此时不问,将来恐怕机会不多了:“敢问大人,其他几等有何出处?”
  边子白笑道:“大体相同,最次一等,莽夫之将;上一等就是庸将,能够排兵布阵,熟悉兵法,但是反应慢,可战场机会稍纵即逝,难以把握机会,这等将领会失败,但一次失败无法让他彻底失败。”
  “再者就是守城之将,才能和庸将差不多,稍微好一点的就是反应比庸将军快一些,但是由于性格原因不敢冒险,只能守住小的战绩,却错失大的战绩,行为保守,难以在战场失败,但同时无法获得赫赫战功。”
  “接下来一种是智将。智谋过人,敢于冒险,兼备算无遗策,成就智将威名。”
  “最后一种乃不世名将,提数万将士,天下莫挡者谁?睥睨天下之英雄,而坦然不惊。桓公、吴起、皆是如此。”
  边子白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你五世祖孙武子也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其中最强的名将。”
  孙伯灵当然知道自己的祖宗很强,强到了让人绝望。他的叔叔伯伯,爷爷叔公们,在它看来都是才学出众之辈,却因为比孙武子差距太大,籍籍无名。如果是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将门世家,或许早就有了自己的赫赫威名。
  盖因孙武子的光芒太盛,掩盖了子孙的才华。
  “大人过誉,小子感激不尽。”不过当孙伯灵听到边子白称赞自己的祖先,心里肯定是满心欢喜的。尤其是还将孙武赞誉为古今第一人,这等美誉,恐怕换一个人,乐的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孙武子这等高峰,自然是所有武将仰慕的对象。
  苟变对此也无话可说,但他很想知道自己算是什么类型的武将,边子白的一同论述,就像是英雄榜排名似的,听的他血脉贲张,好奇道:“子白,某是何种武将?”
  边子白打量了一眼苟变,‘以战养势’的虎狼之将,恐怕苟变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气势,想了想道:“守城之将。”
  这已经不算是太差的结果,可是苟变却接受不了,他心说自己这么猛,竟然是一个守城之将,难道就如此不堪?
  大为不满的苟变酸溜溜的反驳道:“小白,不是哥哥说你,你也就是在这里胡说八道一通而已,你连用剑都不会。某如此威猛,怎么可能是畏首畏尾的守城之将?无敌战将无法做到,但是冲锋陷阵的猛将总该是吧?”
  苟变找到了一个反驳边子白的理由,顿时得意起来。
  边子白这个气啊!
  不过想一想也就算了,苟变的性格也就这样,喜欢和人抬杠,可要说坏心眼,还真没有。
  边子白从站车上站起来,低头对孙伯灵说道:“相见即是有缘。为将一道,万变不离其宗,今日某教你如何御兵。”
  “吹,继续吹!”苟变哼哼唧唧的说着风凉话。
  边子白咬着后槽牙开口道:“御兵,说难是难,说易就易。只要掌握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就能指挥任何一支军队,就算这支军队已经烂到了根上。”
  边子白说这话的那一刻,仿佛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席卷着周围的一切。良久,就见边子白开口道:“为将者切记一条,慈不掌兵!”
  说完,边子白从车上下来,大步流星走向了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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