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捶他

  对于一支巡逻在卫国边境,经常做出一些对卫人来说人神共愤的事来的匪军,赵军的军队斥候骑兵一直拥有强大的自信。
  他们打劫卫人的商队。
  抢劫卫人的粮食。
  甚至更加恶劣的是,他们还会抢劫妇女。
  对卫国来说,赵国的军队简直就是一群披着狼皮的野兽,根本就没有任何礼义廉耻之说。可要命的是,卫国是礼仪之邦。讲道理能够将赵人说到羞愤而死,但比拳头的时候,只能用挨打神技来硬抗。除了头铁,毫无办法。
  不仅仅是百姓饱受赵人的摧残。连军队也是如此。
  上军好一点,一般有资格驻扎上军的都是大城邑,但是在小城邑,甚至连城邑也算不上的村庄里,只可能驻扎农兵和乡勇。这些人根本就不能算是军队,只能是从事生产的农夫、猎人、渔夫和工匠之类的人。
  他们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自发的组织起来,保护自己的妻儿和财产。
  可以说,这些人才是最悲壮的卫人,但同时,这样的人在渐渐的从卫国的土地上消失,等到连拿起武器保护自己的家人和财产的人都没有的那一刻,卫国就真的要面临生死存亡了。
  作为赵军,在卫国的土地上,他们拥有猛兽一样的暴虐,看卫人的眼神都是狼看猎物的眼神。在反抗也是徒劳的时候,赵军在卫国真的已经有种如入无人之境的感觉。他们肆意的让胯下的战马奔驰,飞奔,冲到城邑边上,吓得卫人躲在高高的城墙后,飕飕发抖,仿佛耳畔能听到卫人颤栗时候牙齿磕碰的声音。用最为放肆的大笑来嘲讽胆小的卫人。这一次,他们也决定这么干。
  一百多战马奔腾的声音,不算气势浩荡,但动静也不小。
  但是这一次,他们吃惊的发现,卫人似乎有点不一样了。平邑的城门竟然打开了,一辆辆战车从城门门洞里鱼贯而出,速度不算快,但井然有序的没有任何慌乱的样子。不用说,卫国的军队到了,只是不知道来了多少军队?
  “百夫长,我们回去吗?”
  部下面对卫国军队,有点迟疑,赵军的骑兵首领决定等一等情况再说。他们是斥候,也是探子。刺探卫人在平邑的一举一动才是最为重要的责任。很快,苟变的军队全部出城,整齐划一的动作并没有人让赵军首领担心,反而他却露出轻蔑的笑容,似乎用行为来嘲讽卫人的不自量力。他冷冽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平邑城门口的卫军。心中暗暗计算着,五辆战车,士兵倒是看着有模有样的,只是他按照以往的经验,认定这些士兵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蝼蚁而已。
  一个旅的卫军,如果这支军队能够死战不退的话,或许真的能够给赵军带来很大的麻烦。可是死战不退的卫军,怎么可能有?
  在赵军的眼中,卫人是最为胆小怕事的一个群体。他们甚至比地里的兔子都好不了多少。只要战马冲击起来,不等冲到卫人面前,这帮胆小如鼠的家伙就会胆颤,惊恐,会一窝蜂的丢掉武器,将军人的脸面丢的干干净净,然后变得如同兔子一般矫捷,转身就逃。
  等到苟变在城门附近像模像样的结阵,还将军阵向前推进了一箭的距离之后,赵军首领提起缰绳冷笑道:“走,我们去会一会卫人。”
  说完,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后面上百赵军根本就没有任何迟疑,跟着一起冲了上去。战马小跑着,信马由缰般的优雅且从容。渐渐地,赵人的速度似乎快了一些,显然他们认为现在两军的距离可以让他们胯下的战马准备起来冲刺了。而冲刺起来的战马,才最有威力。
  赵国的骑兵战士是从草原学习的,在雁门,赵军要面对数十万的草原部族,想要战胜这样的对手,只能用骑兵,而无法使用车兵。因为战车面对骑兵太笨重了,根本就攻击不到对手。而骑兵就不一样了,拥有更好的武器和护甲的赵军,能够在面对数量比自己更多,或者超过自己几倍的草原异族的时候,轻松击败对手。
  如果没有强大的勇气和信念,赵军根本不可能在塞外获得一次次胜利。
  骑兵是技术的兵种,同时也是勇气的军种。因为骑兵在战马冲刺起来之后,除了杀死挡在自己面前的任何对手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任何退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就是骑兵的信念。舍我其谁,是骑兵的气势。
  面对冲刺起来的骑兵,公叔简紧张起来,他偷偷打量了一眼边子白,低声问:“将主,苟副将带领的是步卒,面对的可是赵军的斥候探子,他真的能胜吗?”
  “你是公叔简吧,我听你仲父说起过你。”边子白根本就没有评论战场的意思,反而和公叔简拉起了家常。对于这位公族子弟,边子白很好奇,因为就算是性格豁达的公叔旦提起他的这位侄子的时候,表情也非常奇怪。
  尤其是对方如今的打扮,看着根本就不像是卫国的官员。官衣不穿蔽膝不佩也就罢了,身上连玉石都没有一块,也没有代表士大夫的佩剑,他的打扮如同是一个匠人似的,穿着粗麻的布衣和裤子,也没有佩戴冠,和在帝丘工坊里工作的工匠没有任何区别。这样的装束很难将他和一个公族子弟的身份联系到一起。
  这也是公叔简之前虽然热情,却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只是说了自己的职位,营造匠师。
  公叔简苦笑道:“在下多半让仲父失望了。”
  “卫人多务虚,称君子之国,却与世无争,空有口舌之利,却无营造之功。你是我见到过卫人之中最为务实的一个人,尤其还是出身如此高贵,很难得。”边子白自然有资格评价公叔简的资格,同时他对公叔简也非常欣赏。毕竟在卫国当官,看到的都是聪明之人,却少有聪明人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这足以见得,公叔简的与众不同。而且,边子白可能是整个卫国对匠人最没有偏见的高官了。甚至放眼整个华夏,也是如此。
  公叔简心虚道:“上将军谬赞了,在下不过是躲避事世的胆小之人罢了!”说话间,他看到赵军似乎和苟变的军阵要接触了,再一次担心起来,虽然他有挑动边子白出兵歼灭赵军探子的嫌疑,但真打起来之前,他还是紧张不已。
  一方面,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上军的战斗力。尤其是面对赵国的时候,一对一,从来没有赢过赵军。这让他内心非常矛盾。因为在他看来,如果卫国的上军一千多人,却对一百多赵国斥候都不敢出击的话,显然上军是毫无指望的一支军队。自己费尽辛苦营造的城邑,多半是做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只有战胜赵军,才是卫人仅有的信心来源。
  另一方面,他却对上军的战斗力很没有信心,因为卫国输掉过太多的战争了。
  “上将军,我们不会输吧?”
  公叔简很想对边子白有信心,但是源于对卫军的心虚,虽然他多次在仲父(伯父)公叔旦的口中听到过边子白评价为‘旷世奇才’,可是公叔简还是很担忧。毕竟他伯父是什么性格自己能不了解吗?尤其是对仲父眼光的担忧,让他也不敢保证边子白真的如同仲父说的那么厉害。毕竟身为大司马的公叔旦,对任何在军事上比他强大的人才都以‘旷世奇才’来形容。尴尬的是,公叔旦不知兵。
  可是边子白却不为所动,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城头,凝望前方一箭之地的上军,只是说了两个字:“不会。”
  声音斩钉截铁。
  丝毫没有任何犹豫。
  似乎在边子白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了。或许是这种自信感染了公叔简,让他紧张的身体稍微有所缓和。
  因为对边子白来说,上军的训练已经接近了尾声,虽然仓促了一些,但一支军队该有的东西都有了。唯独缺少的是血性。这不是能够从训练场上能够获得的东西。而是通过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不断的积累信心和气势的过程。
  而苟变和他的本队,无疑是上军之中第一支接受这种考验的军队。
  轰隆!
  在赵军快靠近上军的那一刻,平邑的城门轰然关闭。留给苟变的只能是迎着赵军的冲锋,顶住对方的冲击,然后捶他,捶到赵军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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