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节
二来她们不愿跪拜人下,也不想因为自己对人间帝王的不敬而影响家人,所以倒不如干脆避开来得轻松。
钱茜茹本想回去看看容御忙得如何了,但见唐糖躲在了门后偷听外头的动静。
想着自己与女儿相聚的时日本就不多,如今有机会更应该珍惜一二,便干脆留在她旁边,陪陪她。
仅仅隔着一扇大门,即便不利用自身的敏锐听觉,唐糖与钱茜茹也能听清楚外头在说些什么。
听见那传旨太监不过是来召钱德进宫,钱茜茹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是唐糖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她扭头望向钱茜茹,嘴巴极快地一张一合,留下一句:“我回来解释”之后,便当着钱茜茹的面,施展幻形术,变成一只小小的蝇虫,嗡嗡嗡地拍打着小翅膀,瞧瞧地潜入钱德腰间的荷包之内,躲好。
目睹一切的钱茜茹:“……”
糖宝想干什么?
不论孩子想做什么,既然她已经说了,回来会解释,钱茜茹也相信唐糖是个乖孩子,不会随意乱来,便也转身离去。
在哥哥嫂子发现之前,就当糖宝正在她屋内玩耍吧。
皇帝下得命令是要求钱德即刻进宫,所以他甚至连与跟妻儿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便踏入了那代表了一个国家最高权力中心的地方——皇宫。
并非是第一次入宫,也并非是第一次被召见。
钱德熟门熟路地大步往御书房走去,却在半路被随侍的太监所拦下,“将军,陛下在兰亭宫等您。”
钱德脚步一顿,“兰亭宫?”那不是冷宫吗?
“正是。”太监垂下头颅,恭敬答道。
“既是陛下有令,那臣自该遵旨。”
这位随侍太监乃是陛下御前的太监总管的徒弟,算是最为接近天子的第二人,所以对于他的传话钱德也不疑有他,扭头就在太监的带领下去了兰亭宫。
与此同时,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的周恒颖抬眼看了看天色,侧头问道:“小贵子,钱德到了没?”
角落里一直在安静伺候皇帝的贵公公闻言,面上闪过几分慌乱,却又不敢不回答周恒颖的提问,只能匆匆出来跪下,垂着头,期期艾艾地回道:“启禀陛下,护国将军他……”
欲言又止。
“钱德怎么了?”周恒颖手下批阅奏折的动作一顿,抬眼冷冷问道。
“护国将军他说……说……要忙着与家里人团聚,实在没空入宫。”在帝王的威严逼问下,贵公公战战兢兢跪趴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抖。
生怕天子一怒,令他横尸宫墙之外。
“碰!”一个笔洗裹挟着天子的怒火,狠狠地砸在贵公公脚边。
“哼,他钱德好大的胆子!”周恒颖面色阴沉,浑身笼罩着浓烈的风雨欲来之气。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知晓自己惹得天子动怒,贵公公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请求帝王平息怒火。
为了活命,他磕头几乎是往死里磕,每一下都砰砰响亮得很。
没一会儿,白净的额头上便染上鲜红的颜色。
“够了!”周恒颖怒喝一声,贵公公僵硬地停住了动作。
“你,给朕亲自去钱府一趟,命令钱德即可入宫,若有违反,朕便治他钱家一个抗旨不遵之罪!”
“嗻。”贵公公领命,弓着身子退下。
在转出御书房之后,他才缓缓地直起腰来,露出脸上那抹讥讽的笑意。
视线转到另一头。
唐糖躲在大表哥的荷包内,跟着他一路往皇宫内最为偏僻的那处宫殿走去。
她从前也是入过宫的,自然大概了解这皇宫的大致布局。
所以唐糖知晓,这并非是去御书房的路,而是去冷宫的。
与钱德同样,唐糖心底产生了一个疑问:周恒颖宣她大表哥去冷宫干嘛?
要知道,即便位置再偏僻,那冷宫也是归属于后宫的领域,大表哥一个外臣,一脚踏进去,那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正在唐糖犹豫是否要想个办法阻止大表哥之时,兰亭宫到了。
悄摸摸地从荷包内钻出,唐糖探头探脑地打量着这座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的冷宫。
正如她所想象的,此地阴森幽冷,偏僻荒凉,正常人没事,谁都不愿靠近这里。
此时,冷宫的大门紧闭,外头空无一人。
不像是有人在特意等待着钱德一般,更别提那本该等待于此的人,乃是一国天子。
钱德也并非傻子,见此一幕,意识到不对,就想立刻撤离。
可惜他反应得快,一直跟随在他身侧的太监行动得更快。
一个利落的手刀下去,钱德高大的身躯便轰然倒塌,不省人事。
“得手了!”听到外头的动静,一直隐藏在冷宫之内的苏芸芸安耐不住,一把打开宫门,快步地跑了出来。
当她看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钱德之时,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更为欣喜,“哈哈哈……太好了!干得不错。”
拍拍弄晕钱德之后,就一直呆立在原地的那位太监的肩膀,苏芸芸一边欣喜地大笑着,一边施展术法,将钱德运进了冷宫之内。
她自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均是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躲藏在钱德荷包之内的唐糖已然暗地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在大表哥被打昏之后,唐糖险些急得直接冲出去一剑捅死那太监。
可在无意中瞄到太监衣袖内所贴着的符篆之后,唐糖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她倒想看看,究竟是谁,不惜耗费珍贵的傀儡符,也要谋害她表哥一个普通人。
结合自己在预知幻境之中的所见所闻,其实唐糖心中隐有猜测,只是她想彻底证实真相,所以只能暂时让大表哥委屈一下了。
决定了要按兵不动,唐糖更是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极致。
除非是渡劫以上的强者特地寻找,否则谁都无法搜寻得到她的身影,更别提察觉到她的存在。
显然,如今修为还在筑基期徘徊的苏芸芸,并非是那位能识破唐糖伪装的人。
苏芸芸将钱德运进了冷宫之内,摆放在冷宫正殿的中央。
这座荒凉的宫殿内部本该破旧不堪,可此时却已然大变了样。
并非是变得像其他宫殿那么富丽堂皇,而是,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器物。
例如印刻在地上的诡异铭文,按着铭文节点而分别摆放的灵器或是魔器,甚至还有妖器。
最重要的还是,那一团高高地悬吊于天顶的漆黑液体。
那团液体宛若有生命,且还拥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即便被悬挂于天际,还是忍不住总是在胡乱地动弹,时不时探头探脑地观察底下的两人。
再准确点来说,是观察钱德。
对情绪感知及其敏锐的唐糖立时就从中感觉到了,一股贪婪的渴求之欲。
对于这种情绪,唐糖并不陌生。
甚至于,对于那些会经常产生这种情绪的东西,她也同样熟悉。
又是你们!
冰冷的视线透过荷包间隙,悄无声息地射向那悬挂于屋顶上的黑液团。
唐糖心底升起了一丝明悟。
如同瞬间开窍一般,她突然领悟到了这场阴谋的背后,所隐藏的真正敌人究竟是谁?
——掠食者!
这个名词,是唐糖在核心之地内,无意间从两位长辈的对话中听来的。
当时她在听到这个名称之后,结合自己对这群怪物们的了解,顿时也觉得此名起得甚是贴切。
当时唐糖就猜测,掠食者的存在应当是整个三千大世界的秘密。
所以为了不引起大规模的恐慌,部分世界的强者们将消息封锁在小范围的区域内,使得许多修士对这群可怕的怪物们没有什么了解。
大部分无知的修士可能一辈子都不知晓这世界上还有掠食者的存在,甚至连云寒都一直在费尽心思地瞒着唐糖,
但耐不住唐糖实在点背,总能遇见这群不省心的怪物。
当然,这可能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走运’?
不过这种奇怪的运气唐糖并不想要就是了。
从初遇这群怪物的被恐吓,到后来的反击,与如今的各种阴谋诡计相交。
已经领唐糖也对掠食者这个群体产生了极大的敌意。
而这次,在发现掠食者们正在算计着要谋害她的家人之后,唐糖心底的怒意更是直接转化成了杀意!
你们不该,碰不该碰之人!
看了眼漆黑昏暗,甚至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的冷宫内部。
唐糖冰冷地勾唇一笑,无声地拿出一物,将其紧紧地包裹在掌心之内,默默地等待着接下来的一切。
苏芸芸雀跃地将钱德摆入阵法后,蹲下身,贪恋地摸了摸他紧闭的眼帘。
“很快了,很快这双破妄之眼,还有这身金木双灵根的上等天赋,就都将归我所有了,哈哈哈……”
“一切还未成事,先别高兴得太早。”一道嘶哑干涩的诡异嗓音从苏芸芸体内传出。
“我知道了,但你也别忘记,你所答应我的条件。”一听此声,苏芸芸面上的笑意收敛了一瞬,随即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阴狠道:“若你敢骗我,休怪我无情!”
她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若那东西真的胆敢欺骗于她。
即便是死,苏芸芸也绝对会拉着他一起同归于尽!
听出苏芸芸此话之中真情实感的威胁之意,那声音沉默片刻,才低声道:
“放心,有那东西存在,偷天黄日大阵一定能成,届时等你有了钱德的天赋,还何愁大道不能成?只要你记得,待你日后强大之时,为我寻得天才地宝,加上貔貅血脉,帮我铸造一具强大的肉身。”
“那是自然,我也不愿天天有个奇怪的魂灵寄居于我体内。”
魂灵?
不知掠食者所掠食的,其实是修士的肉身、修为、乃至于神魂吗?
苏芸芸与她体内寄生的掠食者还在放心大胆地谈论着如何瓜分钱家的血脉,殊不知,他们的所有对话都被隐藏在钱德荷包内的唐糖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早有猜测,在听出苏芸芸是被掠食者给诓骗了的唐糖并未感到意外,还有一种理所当然的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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