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节
扶意不敢对大姐姐撒谎,便说:“为了秦太尉家小孙女的事。”
涵之问:“秦影?”
便是这样,扶意后悔也来不及,为了能留下平理处理秦影的事,不送自己去封地见大夫人,结果害得祝镕和平理失去了见皇后一面的机会。
大姐姐说,平理要喜欢人家姑娘,她不阻拦,但和亲的事,轮不到他们来插嘴。
扶意又懊恼又无奈,离宫时未免心事重重,没能留心从宫门下进来的别人,只是下意识地让出一边的道路。
直到快走过时,才听身边的人说:“这祝家的人,果然是鼻眼朝天,目中无人。”
扶意听得,不免在意,侧身来看,便见是永清大长公主带着她的几位儿媳进宫来。
“妾身参见大长公主。”扶意忙行礼问候。
“呵……”大长公主冷冷一笑,“祝夫人快快免礼,我可受不起。”
扶意不敢辩驳,只躬身侍立,幸好此时有太妃殿阁的人来迎接,婆媳几人才进宫去,没有继续为难她。
人走远了,扶意不自觉地松了口气,送她出来的宫女说:“少夫人别放在心上,这位大长公主一贯如此,仗着是太皇太妃的独生女,且与先帝和王爷自幼交好,而先帝和王爷都将太皇太妃敬若生母般,她自然就……”
“我都知道。”扶意说,“皇后娘娘也让她三分不是,这皇族里的人情,也是不容易的。”
宫女笑道:“那就好,您别放在心上。”
扶意眼下也顾不得什么大长公主,出了宫便命人往枢密院给丈夫送消息,待晌午时分,平理兴冲冲赶来时,哥哥却在门前告诉他,皇后不见他们兄弟。
“什么意思,是说和亲的事已经定下了,不然为什么不见我们?”平理紧张不安地看着哥哥,“嫂嫂怎么说的,都定下了?”
“她原本不想提我们的事,但娘娘要你送她去前太子封地见大夫人,她想把你留下,就提起来了。”祝镕说,“别怪你嫂嫂,既然娘娘是这么决定的,就算我们见了面,也改变不了什么。”
平理焦躁不已:“我在学堂里听说,想要揽下这件事的人可不少,好些人家都盼着靠这件事,来换取家族一代人的荣耀,太尉府已是鼎盛极致,他们还要什么?”
祝镕拉着弟弟走远一些,冷静地说:“别着急,先回去上学,夜里到家后,我再与你商量。切记不要做傻事,千万别冲动,皇后并没有说,已经选定了秦影,你若节外生枝,难道要将一切弄巧成拙,反而害了秦影?”
“我……”平理一时语塞,缓过劲再道,“哥,就不说我那点瞎想的心思,朋友一场,我最好兄弟的亲妹妹,我能见死不救吗?”
祝镕语重心长地说:“救也要有救的法子,总之,你听话,别冲动。”
平理对长姐的怨怼,又加深一层:“她做了皇后,就越来越狠心。”
“祝平理!”祝镕到底是拉下脸,“这是你该说的话?”
平理握紧拳头,满身的不服气,竟也不惧怕哥哥严厉的目光,硬是顶了一句:“我只是实话实说,大姐姐什么性情,难道你不知道?”
这是在枢密院外,祝镕实在不便和弟弟起冲突,便是唤过家人,命他们送四公子回府,但平理哪里肯再受约束,扭头就走了。
“跟上他,别叫四公子闯祸。”祝镕忧心忡忡,他现在能想到的是,平理为了能让秦影躲过这一劫,可别跑去把人藏起来,那时候,秦府和祝家的恩怨就越结越深。
然而公爵府家仆的腿脚,完全追不上四哥儿的身形步伐,没追两条街,就把人跟丢了,只能分两头,一头接着去找,一头回府里等。
此刻,扶意带着香橼在客栈,帮爹娘收拾行李。
她来时本要带父母去京城里逛逛,可言夫人说女儿气色不好,纪州也不差京城什么,该有的一样都有,他们不稀罕。
扶意有心事,自然就不勉强,这会儿在客房里,检查父亲是否有书册笔墨遗落,言景山从门外进来,见女儿兀自叹气,不免问:“好好的,叹什么?”
扶意忙提起几分精神:“爹爹,我从前觉得自己挺聪明的,近来越发觉得,聪明并不见的处处管用。”
言景山想了想,说:“那也比不聪明强,你说呢?”
扶意笑道:“是,还是聪明些好。”
言景山坐下,将一叠银票给了女儿,扶意不肯收:“我在公爵府可不缺钱。”
“拿着吧,除了这些,爹如今还能给你什么?”言景山说,“这都是你师哥师弟家里的谢师礼,带这么多银票上路,我心里不踏实。”
“爹……”
“拿着。”言景山说,“公爵府里的确什么都有,可这是爹给你的。”
扶意无奈地笑:“那我替您收着,就当是您的私房钱,不叫娘知道。”
言景山心满意足地看着女儿,想起来什么,便问:“不是说,要和皇后娘娘一起推行女学,怎么不见半点动静?”
扶意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这事儿急不来。”
言景山颔首,稍稍犹豫后,语重心长地说:“镕儿和他爹的关系,还是要放在心上,别将来酿出什么祸事,谨慎物极必反。”
扶意说:“您说的是,爹是亲爹,可他还有亲祖母、亲兄弟姐妹,不是我们不听您的,爹爹,您知道的终究少些。”
只见香橼进门来,找到扶意说:“小姐,我和我娘去门外打点车夫,见到府里的小厮在找人,他们见了我还上来问,有没有见到四哥儿,说是四哥儿在枢密院外和姑爷大吵一架,负气跑了,他们没追上。”
言景山听这话,又见女儿神情紧张,再想起方才的叹息,便道:“回公爵府去吧,大不了我和你娘多留几天,不碍事。”
“爹爹……”
“去吧,我和你娘好好的,不必担心。”
扶意欠身谢过父亲,带着香橼就下楼来,门外家仆还没离开,又细细说了缘故。
眼下扶意能想到的是,平理一定认为大姐姐选中了秦影才不见他,他这会儿若不是找地方躲起来生闷气,那一定是去太尉府找心上人。
不知是夫妻俩过于敏锐,还是平理的心思太好猜,祝镕和扶意的想法不约而同,且此时此刻,平理已经在太尉府的墙根底下站着。
从小出入的地方,他可能比秦家的人还熟悉,翻墙进府轻而易举,就看他想不想这么干。
不巧此时有车马从远处过来,平理一时无处可避,只能纵身一跃,翻过墙头去。
既然进来了,也就不再犹豫,他径直往秦影的闺阁走,遇上厨房的人来收走碗筷,看样子那丫头才用了午膳,一定还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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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对皇后娘娘说,我喜欢你
身为太尉府嫡女,秦影自幼在家中便有独门独院,虽说住得宽敞且自在,但这闺阁不啻是一座牢笼。
年岁渐长,越觉得逼仄压抑,于是她才心甘情愿地料理起府中大小事务,是她唯一能接触到外面世界的机会。
这会儿午膳才撤下,丫鬟们来侍奉茶水,家中起居向来考究细致,即便是小姐手上用来遮盖伤疤的纱布,也一日数次的更换。
但此刻,秦影命她们收起来:“纱布还好好的,不必换新的。”
丫鬟递上茶水,笑道:“新送来的山泉水,才开了一坛子,您尝尝。”
秦影轻叹:“家里再不可随意铺张浪费,往后我屋子里不用这些,留给祖父和祖母吧。”
众人互看几眼,一人问:“小姐,家里是怎么了?南边院里,也传说要裁人,咱们太尉府几时裁过人?”
秦影说:“不要跟着传闲话,家里没事,我只是不愿太铺张。”
见小姐愁眉不展,众人不敢再多说什么,有人去取来两册书,哄道:“姑娘,您看会儿书吧,账房的人还没到家,您也不能干等着。”
秦影颔首:“你们下去吧,账房的人一回府,命他们立刻来见我。”
众人退下,屋子里顿时清净,但此刻她无心看书,账房的人迟迟不归来,几笔大账目核不上,而昨晚父亲还派人告诉她,后天要取一千两银子。
家中尚不至于拿不出一千两银子,但父亲要现银,可账房的现银,是预备着下人们的月钱,绝不能轻易挪动。
因手指肌肤还紧绷着,不仅无法稳稳地握住笔杆,拨算盘也十分僵硬,算珠的噼啪声迟钝而缓慢,心算还比手指头快些,她正想法儿看看,能从哪儿挪出一千两现银给父亲。
可忽然有人问:“你不会打算盘吗,我听我娘打算盘,那声音溜得很。”
秦影猛地抬头,惊见祝平理在跟前,她不自觉地用手捂住衣襟,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因为在房中而衣衫不整,才稍稍安心几分,又见平理走向自己,急着说:“平理哥哥,这里是我的闺房。”
平理脚下止步:“你别嚷嚷,叫人听见岂不是更尴尬,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秦影紧张地看着他,明白祝平理不是坏人,可她自小的教养里,怎容许和男眷在闺房单独说话。
平理无奈地说:“你别紧张,听我说,我问你,皇后已经答应你,让你去和亲?”
秦影眼神一晃,避开了平理的目光:“这是朝廷的事,我不知道。”
平理问:“可你亲自去求皇后不是吗,今天她避不见我,是不是已经应允你了?”
秦影反问:“皇后娘娘不见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平理哥哥,请你立刻离开,不然我就要叫人了。”
平理浓眉紧蹙,反而更走近了两步:“去了雍罗,你只有死路一条,你傻不傻?”
见眼前的人,越走越近,秦影慌忙起身躲到了椅子背后:“请你立刻出去。”
平理说:“我想去对皇后娘娘说,我喜欢你,想求她为我向太尉大人提亲,我……”
秦影惊愕地看着面前的人,嫣红娇嫩的双唇,不自觉地颤抖:“你、你在说什么?”
平理郑重其事地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送你这么多书,为什么生气闯进卧房责骂你找死,眼下又为什么站在这里?但我知道,我也误会了你,我以为你已经明白,才给我送来那两枚棋子,结果,是我自作多情。”
秦影吓得直哆嗦:“来人,来人!”
平理急道:“喂,你怎么?”
可已经来不及,外头的丫鬟妈妈们应声进门,见到祝家公子,无不惊讶,嚷嚷着:“您是从哪儿进来的?您跑我们姑娘房里做什么……”
几位中年妈妈赶来,将平理团团围住,急得直跺脚说:“哥儿,您可不能这样胡闹,大白天的往我们姑娘屋里闯,您跟我见老太爷去,您赶紧走。”
那一边,丫鬟们则将小姐团团围住,可秦影的惊吓里,还掺杂着愧疚,她想开口阻拦妈妈们,说把人送出去就好,可他们七手八脚地拽着平理,已经下楼去了。
“小姐,您没事吧?”
“这祝公子也忒胡闹,怎么往这儿闯……”
“那祝家三夫人可厉害了,咱们一会儿去前面瞧瞧,一准儿吵起来。”
秦影听得一愣一愣,推开了丫鬟们追出来要阻拦他们送祝平理去见祖父,可丫鬟们跟出来拉着她说:“小姐,您别管,回头老爷说您不检点私会男眷,对您动家法可怎么好。”
“可是、可是……”秦影百口莫辩,这事儿不知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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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她要再忍一忍
平理被带去见秦太尉,老人家少不得动怒,好在他还算冷静,只说自己是替秦昊回府取东西,误闯了姑娘闺阁。
秦太尉认定他撒谎,命人将孙儿叫回来,又派人通知公爵府。
这会子男眷都在各自的任上忙碌,唯有扶意陪着三夫人赶来。
让太尉失望而无奈的是,孙子回家来,一口咬定是平理替他取东西,这叫三夫人有了底气,对秦太尉说:“这事儿您非要张扬出去,吃亏的只有姑娘家,我们倒是能发发慈悲,大不了往后把姑娘娶进门,可也得您乐意嫁不是?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小孩子淘气罢了,我家小子晚辈这就领回去,一定狠狠打,总不见得,在太尉府动公爵府的家法,要不,您劳驾跟晚辈去一趟公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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