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回不了头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叶湛几乎一夜未睡,就坐在莲池边等离倾回来。
  他脑中反反复复闪过在千丈湖里发生的事。
  那个声音突然出现后,他虽然在水里无法张口说话,但那水里的东西显然听到了他的心声。
  “小辈,念在你我有缘,我可以将她送回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前辈,什么条件。”叶湛咕噜噜地吐着水泡,用精神力回复他。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等千刃湖水变沸腾的一日,你再来湖里,我自然会告诉你。”
  说罢,叶湛就看到黑暗的湖底,亮起了一片光,光离他越来越近,任凌就躺在那片光晕里。
  然后,叶湛眼前一花,他和任凌一起被包裹在那片白光中,朝着湖面之上不断飘浮而去。
  那道男声在耳边回荡:“小辈,今日你见到的听到的,不要告诉任何人!”
  直到天亮,离倾还未归来。
  叶湛等不住了,起身就要去勤心院找离倾时,长思来了,看到他胸口没处理的伤口,诧异道:“叶师弟,你真的和任师弟私下寻私斗武了。”
  “谁说的。”
  “不知道,今日一早就传遍了,好像是从惊戈长老那边的弟子口中传出来的,我师父所以让我来告诉你,让你现在立刻去静回谷思过三日,不然不能给门派一个交代。”
  听到惩罚,叶湛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问:“还有其他流言吗?”
  长思疑惑:“不知道叶师弟指的是什么?”
  这么看来,惊戈长老只是说了斗殴之事,未将他做的那些“不知羞耻”的事说出来。
  “没什么,我现在就去静回谷。”
  那三天里,孟子堂和程漠偷偷来了静回谷看他,但是离倾一次都没出现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回溯石上发生之事,厌弃他了,所以才躲着他。
  “心不在焉的干嘛?丢魂了。”
  程漠在叶湛眼前挥来挥爪子,叶湛不客气地打开他的手,冷声道:“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程漠夸张大笑两声:“哈哈哈,听你受伤,当然是来看笑话的。”
  “别听阿漠的,我们是给你送百花润肌膏来的。”孟子堂说。
  叶湛:“我伤好多了,用不着。”
  “你不用,可以给离倾长老。”孟子堂说。
  闻言,叶湛犹豫了一会儿,将那瓶百花润肌膏拿过来。
  他上次那瓶给了师尊后,看得出她很是喜欢,如果这百花润肌膏能让离倾展露一分笑颜也好。
  “多谢。”
  “……不必客气。”
  孟子堂看着那瓶百花润肌膏,露出个苦笑,不知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程漠显然还不消停,教训起了叶湛,“你这人就是恢复得太快,和任凌打架,他装病一场,就逃过了所有的处罚,你啊,只能苦哈哈地在这里思过,亏不亏啊。”
  “你说任凌病了?”叶湛挑挑眉。
  “是啊,听说一直没醒呢,你师尊可一直在亲手照看他,不知道是他心机,还是你这么快就失宠了。”
  叶湛垂下眼睫,原来师尊一直未来看他,原来是在照看任凌啊。
  不过也奇怪了,哪怕是女儿家身体弱了一些,虽然那千丈湖的水也凉了些,不至于落进水里就昏迷不醒啊。
  难不成是被湖里的那“水怪”影响。
  可如果那水怪要害他们,何必又出手救他们。
  见叶湛愁眉不展,程漠嬉皮笑脸道:“怎么?难不成吃醋了?”
  叶湛一惊,“你胡说什么!”
  “嘁,还不承认了,看你平时对我们爱搭不理,唯独对你师尊黏黏糊糊的模样,谁还看不出来啊。”
  “再胡说,别怪我不客气。”叶湛骤然变了脸色,冷着眸子瞥向程漠,手中剑气若隐若现。
  程漠一梗,好好的说着玩笑话,他怎么就生气了,这叶湛真的是小肚鸡肠,同他师尊一样难相与。
  “叶湛你这人真的好心不识驴肝肺,以后我再也不关心你了。”
  说罢,程漠气呼呼地转身出了静回谷。
  “孟师兄,你怎么不走。”
  孟子堂看着他,笑了笑,低声说:“叶师弟,你别多想,阿漠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他一直觉得你对离倾长老的感情,同他对他娘亲的差不多。”
  “我们小时候,姨娘给我一块糖,阿漠都要争风吃醋上半天,在他看来,你和任凌怕就像是我和他小时候一般,是你多想了。”
  叶湛抿着唇:“那晚,你看到了吧。”
  “是,看到了。”孟子堂不再回避,直截了当地说,“我看出来你喜欢离倾长老。”
  叶湛拳头握紧,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
  许久,叶湛才沉声说:“这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放心,我不是多嘴多舌之辈。”孟子堂走了两步,又回身看着他,轻声说,“叶湛,有时候太过刻意隐藏,反而欲盖弥彰,如果可以就回头吧。”
  孟子堂抛下这句话,也离开了。
  如果可以就回头吧。
  叶湛怔怔地品味着这句话。
  随后,苦涩地笑了起来。
  第一次在即空岛的客栈里,发现自己对师尊有欲望时,他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对师尊的种种痴恋,占有欲,皆是因为他太缺乏安全感了,所以抓住一个对他好的人,便牢牢不放。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认识离倾不久,却会如此在乎她,想要时时看到她,好像她便是生在世间的意义。
  即便是认识相识更久的阿雪,他也没如此深厚的眷恋。
  后来在修复灵核那两年,师尊闲来无事,会读话本子给他听,那些男欢女爱,红尘俗世的故事,让他才渐渐领悟到那种要独占一人的想法,总是生出非分之想的念头,皆是因为喜爱。
  那种喜爱不是师徒之间的情谊。
  而是男人对女人的喜爱。
  所以,他总会克制不住想要靠近她,想让所有接近她的人消失,想要亲吻她,沉浸在欲望里与她抵死缠绵。
  可是他的那些渴望,如果被师尊知晓,只会觉得他是狼子野心,痴心妄想吧。
  说不定还会将他逐出师门,再不认他这个徒弟。
  他也不想表现得如此明显,他也想要回头,只将离倾当作师尊,但是多年来那种情绪早就深入骨髓,如今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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