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一听“动手术”三个字,两个小姑娘面上顿时血色全无,脸都白了。
钟亦赶紧又开始打圆场,说让张行止把他先从地上拉起来再说,再过会儿他裤子都要染色了。
班上一帮男生早围了过来,眼下一听他们钟老师想起来,二话没说,立马背身蹲下在钟亦身边跪了一片,都说要背他,把钟亦弄得简直哭笑不得。
看着跟前一个比一个积极的学生,张行止嘴角微妙一顿就把原先准备好的后背式在心里划掉了,弯腰两条胳膊朝钟亦的后背和膝盖弯一抄,就把人从地上打横抱起来了,又是惊起“哇”声一片。
那跪好的满地男生只听见他们老张留下一句:“把钟老师的眼镜和手机拿好。”
房路看乐了,心说张老板的媳妇哪是你们能背的。
别说他们,就是钟亦都被张行止这一手搞蒙了。
他是框着人的脖子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怎么还来真的……”
张行止就三个字:“做全套。”
后面钟亦再想说话,边上已经有学生跟上来了,话题嘎然而止。
钟亦看着大家眼里真真切切的担心其实是有点感动的,宽慰大家道:“其实也不是很疼,不用力就还好,不至于骨裂的,应该只是扭了一下。”
这么被张行止抱在手里,还有这么多人看,钟亦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点别扭,他想让张行止把他放下来走吧,没等张行止开口,边上的学生们就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了,不让他下地,说如果张老师抱累了,他们这还有十九个男生可以轮流抱。
钟亦在张行止怀里差点没呛死,正咳嗽着就听某人低沉的嗓音果真出现在了自己头顶:“不用。”
事已至此,钟亦只得是按照张行止说的做完全套了,继续借着机会给大家敲警钟:“我崴脚都是小事,你们自己要小心一点,不要再乱跑了,出事了张老师也不好跟你们姜院长交代,家长那边就更不好说了。”
话音落下,四周应和一片。
有了这一出,谁还敢随便皮,自然都是乖乖的。
钟亦却是忽然觉得自己耳边好像少了点什么,打眼在学生里看了一圈,问道:“你们班长呢?”
房路第一个答:“在后面安抚群众。”
钟亦当即便是一个意外的挑眉。
天知道王寺恒魂都要吓飞了,当时钟亦跌到地上的时候,他正跟老张说着话,前脚他还偷偷瞄了那个方向一眼,后脚就听到惊叫,也就是他当时没反应过来,其实他是目睹了班上两个女生摔在钟老师身上全过程的。
他琢磨着前面围着关心钟亦的人也够多了,从包包里翻出两包渣男必备的卫生纸就朝队末去了。
到底是小姑娘,出事的时候没哭,事后也还是忍不住要哭的,这会儿眼看他过来,眼泪立马就吧嗒吧嗒开始往下掉了:“班长,钟老师没事吧……”
“安心安心,有事老张早疯了。”王寺恒估计他们老张当时骂人一半是气的,还有另一半是想杀鸡儆猴,给他们上上紧箍咒。
王寺恒熟门熟路就把手里的卫生纸递了出去,缓声道:“刚吓死了吧,我看着都吓了一大跳,一会儿我给你们从房路包里偷点薯片,你们偷偷分了压压惊哈……”
转头班群里就多出了条@所有人,但跟在后面的不是字,而是张表情包。
钟亦一眼就认出来了,图是《流浪地球》的,但上面的的字被改了。
-“19摄影交通委提醒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老张两行泪”
钟亦乐的下意识就把手里的手机屏幕冲张行止递了一下,说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个班长还挺靠谱。
但两人打横抱的姿势本就亲昵,钟亦勾着张行止脖子这一手腕出去,更是直接来了个脸贴脸。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怔住了。
昨天晚上的气还隔着没消呢……
第64章
好在孩子们很快就把话题岔开了,显然是之前吃到钟亦正职工作这个大瓜还没缓过神,现在逮着正主了就想多打听两句。
铁粉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眼下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戳中了不少人八卦的心窝子:“《逻辑美学》还会拍第二部 吗?”
钟亦倒也没对孩子们吝啬,给出的答复很肯定:“会。”
说完钟亦就明察秋毫地冲孩子们问了:“你们自己上网查出来的?”
“是、是啊……”说着,大家互相对视了几眼。
“骗人。”钟亦唇角一翘就戳穿道,“肯定是你们张老师提醒的吧,而且还刚提醒没多久。”
孩子们持续心虚挠头:“嗐……”
“本来你们偶像丁导的动向,我都准备好要透给你们了,结果你们一直也没个动静。”钟亦揶揄道,“要早知道了,肯定第一时间就来问我了,你们这都不知道自己争气可怎么办,总有一天要把你们张老师急死。”
这帮熊孩子当着张行止的面就呲起了牙,马屁拍的理直气壮:“没事,老张人美心善,不会挂我们科的。”
一个两个心大的很,转头就再次关心起了《美学 2》的状况。
“感觉要拍续传就得拍很多大场面,真的拍得出来吗?对摄像老师要求很高吧?”
“能拍。”钟亦说着便睨了自己眼前的人一眼,道,“找摄像花的时间确实是最久的,但已经差不多了。”
孩子们顿时更来劲了,连忙追问:“真的假的?老师叫什么?这么厉害我们肯定听过!”
钟亦有点乐了,就连怼在他跟前四平八稳的张行止都忍不住朝他看了过来,眼神复杂。
钟亦先是和他对视了一阵,随后挑眉道:“你们是摄影,那边是摄像,隔着呢,你们哪知道。”
但所有人都七嘴八舌地求着钟亦先说说看,大家越求,钟亦越想笑,一句“你们求我没用,得求你们张老师”几乎就抿在含笑的唇边,最终还是在张行止主动示弱的盯视下咽了回去,道:“是国外找的极限摄影老师哦,你们肯定没听过。”
“极限摄影”四个字一出来,孩子们就是一阵亢奋,口哨吹的飞起:“酷啊!!!”
“真不是我等咸鱼可以染指的四个字了。”
“下辈子吧,这辈子估计真是奋斗不出来了。”
“别的不说,首先我的肥肉就不允许。”
“每次看他们拍的跑酷视频,都秀的我头皮发麻。”
“一般给我个手持肯定能把机子抗稳,但要在那些地方估计什么玩意都不顶用,是真的神仙心理素质。”
听着耳边响起的一片彩虹屁,钟亦面上的笑意直达眼底,也不知道这帮孩子要是知道跟他们朝夕相处的闷葫芦专业老师,就是他们吹上头的神仙会是什么反应。
张行止正觉不妙就听有人问了:“钟老师你说一下名字呗,让我们瞻仰瞻仰!”
感受出抱在自己身上的两条胳膊瞬间紧绷,钟亦当场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名字吗……”
张行止这下真的不演了,一双眼直勾勾地看向了钟亦脸上。
迎上张行止的目光,钟亦眉梢一挑便对他露出了一个蔫坏的笑,几乎没把“叫你惹我”四个大字直接写在脸上,张嘴就来:“他跟你们张老师一般高哦,187的大男人,名字叫的还挺可爱。”
“叫什么!”
钟亦唇边弧度加大:“叫can……”
张行止就紧紧地盯在他上扬的薄唇上,只要发现一个对,随时准备抱着人跑路。
眼下他一个大步都要迈出去了,就听钟亦忽然改了口:“算了,等到时候杀青了跟丁润年一起领过来给你们见见好了,前提是大家都得及格,不能挂科。”
这下孩子们应的就更欢了,先前还觉得这门课难过,现在奖励越积越多,众人根本不想那么多了,拼命就完事儿了。
钟亦一通话说完,他明显感觉张行止那满身硬邦邦的肌肉放松了下来,一想到自己知道这个名字也算是抓住他的小把柄、有了硬通货,钟亦心情就格外好。
自然而然的,两人间僵硬的氛围也缓和了下来,再加上他们还合谋在孩子们面前演了一场戏。
要不是钟亦感觉张行止抱自己,确实跟抱纸片一样轻松,他肯定早就演不下去了。
要换往常,爬了这么长时间的山班上早有人喊累,可今天不一样,但凡有人累了,就会仰头看看从他们老张怀里伸出来的那只脚——钟老师还等着上山看医生呢,肯定越快越好,怎么能累。
为了增强这一信念感,后来去山顶的一路上,钟亦卷起裤脚的脚踝接受了一波又一波的参观,大家每朝他红肿起来的腕骨看一眼,就在心里给自己打打气,完了还不忘向他们老张投去一两点敬佩的目光。
他们光爬都觉得受不了了,兜里揣个手机还恨不得自己拽着自己的衣领问当时为什么挑了个这么重的手机套,结果他们老张呢,边爬山手里还能边抱着个人、脸不红心不跳地给他们讲课,那个声音气定神闲的,跟平时站桩在教室里几乎没有区别,崽种听了都落泪。
王寺恒难受道:“真的,活该我不配拥有钟老师。”
“真的,我看你就是班长当久了,欠罢免。”房路已经拖着李江走了贼长一段了,这会儿说起话已经气喘不止,“有种你就声音再大点,让老张好好看看、操你妈的李江你能不能自己使点劲啊,他给自己找了个多觊觎他媳妇的班长。”
脖子上框了一串女生小包的李江仿佛死鱼,虚弱道:“我在使劲啊……使劲给你们录老张讲课……19摄影没有我的录音可怎么办……”
房路怒了:“那他妈是你手机使劲,跟你有什么卵关系!”
左道山的山顶已经被人工修缮的比较完整,除了旅游局划定的最佳观景露台,还有好几个建起来的凉亭和眺望塔,除了景区管理人员和兜售旅游纪念品的小摊小贩还没到位,这里其实已经可以直接开张接客了。
爬完所有楼梯,张行止随手朝不远处观景台一指便将一帮学生扔下了,说要带钟亦去看医生。
被拖了一路的李江一屁股就在凉亭里坐下了,看着他们老张抱着钟老师远去的挺拔背影没明白:“这荒山野岭的,那个方向有路吗,人都没一个,哪来的医生啊?”
房路和王寺恒不约而同地白了他一眼,两双眼睛里就明明白白地朝他砸了两个字——天真。
李江蒙了:“怎么了……那钟老师的脚不是着急找医生看吗?肿那么厉害……”
王寺恒是感性推理派:“我都说了,要钟老师真有什么事,老张早疯了,谁路上还有心情给你讲课。”
房路是理性推理派:“钟老师体重轻,脚崴一下一般不会出大问题,而且脚不动就不疼的话,说明不是骨裂或者骨折,只是看着吓人。”
李江有点不信:“那老张先前还发那么大的火?第一次见他说狠话,把人骂哭了都。”
王寺恒也不争,只看着他们班挤在观景台朝外看奇山怪石的同学咧嘴笑了下:“那你还问个锤,老张就是带钟老师找医生去了呗。”
房路就不一样了,他是个鸡贼的,但讲话也讲求证据,掏出手机便道:“要怪就怪老张忘了他给的宝藏app定位有多精准,让我来品品这个医生是在哪个诗情画意的角落蹲着等他们。”
王寺恒一愣,当场就是一声“操”,差点没乐死。
对啊,老张能拿这个app盯他们,那他们也能拿这个app反窥回去啊。
钟亦就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人抱着自己穿林走山,揶揄道:“这医生住的地方真是有点不好找哦candy?”
张行止正想说话就被钟亦最后那声唤咽回去了,无奈道:“换一个吧,叫‘阿也’都行。”
“名字取来不就是拿来叫的吗。”钟亦一点不理睬他的服软,“这么可爱的名字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
间歇性嘴笨的张行止顿时闭麦了,昨天晚上惹人不高兴理还亏着,就闷着脑袋带人往自己计划好的地方去。
钟亦从第一天进云县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难怪老太太喜欢住在这里,空气质量确实没的说,眼睛随便打外一看就是绿,舒服。
反正自从这人从水泥路上下来,钟亦就再没见他走过什么正道了。
刚开始的小路还算平缓,越到后面越艰难,其实钟亦私心里都不觉得这叫路,但张行止的速度丝毫不减,又是绕石头,又是跳土坡的,后面连着好几个又长又陡的下坡看的钟亦下意识就收紧自己锢在他脖颈上的胳膊,张行止抱着自己一个大活人却走的又快又稳,眼睛都没多眨一下,总结下来就是哪里不好走走哪里,钟亦不会承认自己有好几次都差点叫出声。
他体重就是再轻也比那些摄像器材重,但张行止抱着他的胳膊很稳,减震除颤的性能没的说,钟亦感觉自己这会儿要是把眼睛闭上,估计只会以为张行止是单纯在走某个稍微坎坷了一点的下坡路。
他现在也算是切身感受了一把他们candy的专业素养了,一路风驰电掣是真的猛。以为自己只是坐了趟原始过山车上的钟亦,又哪能想到接下来还有跳楼机这种项目呢。
看着眼前陡然从长坡变成断壁的路,钟亦整个人都傻了,这一眼望下去少说得有六七米,底下还都是一堆碎石,连个方便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甚至还是一个小土坡,再才是一小段平整的泥地,周边树荫葱郁,枝叶全都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一点看不清更前面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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