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对于这个速度,不管是谢青珣还是宋昀,都还算是满意,叶瑾声倒是觉得,产量还能再提高一点儿。
  我倒觉得,不必如此。宋昀手中扇子不停,他们此时正站在火墙旁边,天气本就逐渐炎热了起来,又被一旁的火墙烘烤,宋昀热得满头大汗,物以稀为贵,这皮纸越少,价格才能水涨船高。
  叶瑾声却摇了摇头,纸做出来就是给人用的,我也没准备将造楮皮纸的法子一直保密。
  宋昀不由古怪地看向了叶瑾声,你确定?
  当然确定。叶瑾声开口解释,你放心,我不傻,当然知道这造纸工坊能获得多大的利润,只是,能用来造纸的材料有很多,楮皮纸是性价比最好的一种,还有一种纸,名为宣纸。此纸光洁如玉、质地绵韧,非常适合书写与作画,更可贵的是,它不惧虫蛀,若是保存良好,甚至可传千年。
  千年?谢青珣的眸中是显而易见的震惊。
  宋昀更是惊得甩掉了手里的扇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在叶瑾声的前一世,甚至还有自唐朝保存下来的真迹,距现代一千年左右。
  不过,宣纸的工序更多。叶瑾声先提前给两人打了预防针,我也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能制出来。
  瑾声的本事,我信!宋昀诚恳地道。
  叶瑾声摸了摸旁边已经整理好的皮纸,对了,这纸的定价你们想好了吗?
  他对如今的纸张价格不是很清楚,只能求助于谢青珣和宋昀。
  此事,我与晖之商议过。谢青珣道,我们的意思是,比诸平楚氏的纸,翻两倍。
  翻两倍?
  叶瑾声不由得咋舌,他虽然不清楚楚氏纸的具体价格,但想必价格不菲,现在皮纸直接翻了两倍,妥妥的宰人啊。
  不过想一想,到时候宰的也基本上是各个世家大族,叶瑾声又觉得平衡了不少。
  宰大户,就是爽。
  .
  回家后,谢青珣还特意给叶瑾声算了一笔账,当看到最后他能分得的那部分利润后,叶瑾声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么多?
  叶瑾声不是很清楚古代的物价,毕竟不同的朝代、不同的地域、不同的皇帝期间,物价都会有所浮动。
  但是叶瑾声却知道,一百两,绝对是一个大数目了。
  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月的纯利润。
  瑾声可有想买的?谢青珣笑着问道。
  想买的东西嘛,叶瑾声还真的有。
  是什么?
  房子!这两个字,叶瑾声说的掷地有声。
  谢青珣微楞,眸中飞快地闪过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哦?那瑾声可想过,在何处购置?
  这叶瑾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我倒是还没有想过。
  两个人正说话的时候,阿融和阿满不知何时跑了进来。
  小叔叔,你要买宅院?
  嗯。叶瑾声摸了摸两个小家伙儿的脑袋,豪迈地道,阿满和阿融有什么想要的,尽可以和我说。
  阿满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又和自家兄弟对视一眼,抱住了叶瑾声的脖子,撒娇道,小叔叔,你不要我和阿融了吗?
  怎么这么说?
  你买了新宅院,不就是不要我们了吗?
  怎么会?叶瑾声好笑道。
  那我和阿融也要去住!阿满继续撒娇,好不好嘛,我和阿融都不想和小叔叔分开。
  阿融也抓住了叶瑾声的袖子,融很喜欢小叔父。
  叶瑾声被两个小家伙儿缠地迷迷糊糊,当即答应下来,放心,一定会给你们留下房间的。
  下一瞬,又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我呢,瑾声可愿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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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更】
  那我呢, 瑾声可愿收留?
  谢青珣眉眼含笑,玩笑般问道。
  当然愿意啊!叶瑾声下意识道。
  得到了叶瑾声的回应,谢青珣眸子里笑意更深。
  .
  没多久, 扶阳县西市内,座名为七松斋的书坊静悄悄地开业了。
  扶阳县物产还算是丰富, 西市内各类货物都有不少,但是纸坊还是头次。
  陈川是扶阳县本地人, 家中小有余财,能读得起书, 只不过他家中的书籍大都是简牍。
  见到西市内新开的书坊, 陈川不由得大喜过望。
  莫非是诸平楚氏所开?陈川大喜过后,脑子冷静下来, 又升起了丝疑惑,可是楚氏纸的书坊,不是万卷斋吗?
  怀抱着这种疑惑,陈川踏进了七松斋。
  进门, 就有个伙计迎了上来,伙计穿着短打,衣服浆洗地干干净净, 满脸都是笑容,客官, 您需要点儿什么?
  这也是之前叶瑾声要求过的,态度要好, 要热情,不至于做到海底捞那种地步,但来者是客,不能板着脸对待客人。
  见到伙计那热情洋溢的笑容, 陈川顿,奇了怪了,万卷斋的伙计不都是冷冰冰的,爱买买,不买滚的态度吗?
  不过,虽然奇怪,但陈川还是觉得舒服了不少。
  敢问,刀纸,何价?
  刀纸,也就是百张纸。
  回这位郎君。伙计立刻道,刀纸,三千文。
  三千文!陈川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了不少,你们这是抢钱吗?
  万卷斋里卖的楚氏纸,刀也不过是千文而已!
  听到价格后,伙计就算是再热情,陈川也觉得熨帖不起来了。
  他忍不住嘲讽道,万卷斋刀纸也不过是千文而已,你们这些人,低价买入,高价卖出,视大梁律法为何物!
  伙计被惊住了,这位郎君,您怎么还平白冤枉人呢?
  呵,陈川冷笑声,我冤枉你们,那你们的纸是哪儿来的?难道不是在诸平楚氏中买的?
  不是啊。伙计道,这是我们主家自己制的。
  陈川的话有瞬间的卡壳,实在是这伙计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他疑惑地反问,你们自己制的?
  是呢。伙计脸上笑意稍减,礼貌性地露出八颗牙齿,不比楚氏纸差,甚至更胜三分!
  最后这句话,伙计说的是掷地有声。
  但是陈川还是将信将疑,如此,将你们的纸拿来我看看。
  伙计微微笑,取过摞纸,放到了旁的书案上,郎君请看。
  陈川上前,目光落到那摞洁白如雪的纸张上之后,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这这居然是真的!
  他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抚摸纸张,触手细腻平滑,薄若蝶翼,却纸质坚韧,比起他曾经买过的楚氏纸,确实好上许多,而且要大上将近倍!
  陈川虽然家中小富,也买过楚氏纸,但是他只买得起最便宜的,纸质很是粗糙。
  但是他有幸看过昂贵的那种,和便宜的楚氏纸比较起来,纸面平滑,写字顺畅,和眼前的这摞纸品质差不多。
  看别人用的时候,陈川很是歆羡,却也只是歆羡罢了,他很清楚,自己没资格用。
  这种高级的楚氏纸,并非寻常人可以购买,据说最好的那批,要进贡皇室,次等的大都被各大世家提前预定,再次的,才会放到万卷斋售卖。
  饶是如此,万卷斋内仍旧是供不应求,以至于万卷斋的伙计都学会鼻孔朝天看人了。
  可就算是从鼻孔里看人,仍旧有不少人上赶着去恭维,为的就是能在最新批楚氏纸到达的时候,能够提前预定。
  陈川曾经买过的楚氏纸可不是在万卷斋买的,而是辗转从个二道贩子手里买来的,额外花了好大笔钱。
  以至于他对倒买倒卖事极其厌恶,所以才会在最开始出言不逊。
  .
  抚摸着那张张光洁整齐的纸张,陈川开始在心里计算价钱,虽说这七松斋里的纸比楚氏纸贵上三倍,但是纸张却比楚氏纸大上倍!如此算下来,也不过是比万卷斋里售卖的次等楚氏纸贵了倍多些罢了,但是这些纸张的质量,完全值得!见陈川激动地手都在抖,伙计觉得今天这单说不定能成,立刻趁热打铁,推荐道,若是郎君担心,我们七松斋还提供笔墨,您可以现场试试。
  陈川听得愣,还能如此?
  要知道,在万卷斋,别说是试试了,就是多问几句,都会被伙计暗中嘲讽。
  主家吩咐下来的,不然这样珍贵的纸张,我们这些人哪儿敢擅自做主呢。
  听到伙计这话,陈川点了点头,倒也是。
  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陈川略显局促地道,那便劳烦了。
  不劳烦,不劳烦。伙计立刻取来了笔墨,郎君请用。
  陈川取过毛笔,稍微思索下,便提笔,在纸上写下了首小诗。
  是首规规矩矩的咏春诗,算不上多亮眼,但胜在用词质朴,有怜惜农人之意。
  伙计在旁应和道,郎君的字可真好,诗也写得好。
  陈川有些惊讶,你认字?
  说到这里,伙计笑得更开心了,我们主家心善,说是来七松斋做活儿哪儿能不识字呢,特意寻了先生教我们认字。
  听到这里,陈川不由得微微点头,仁善之家。
  谁说不是呢。伙计笑呵呵地道。
  陈川道,伙计,给我包上刀,不,三刀。
  好嘞,客官请稍等。
  见陈川掏钱,伙计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麻利地将三刀纸包了起来,分成了三份,客官您收好。
  只是,陈川取出自己荷包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的钱,不够了。
  这
  陈川尴尬极了,只能硬着头皮道,可能先买刀?
  伙计眼睛转,立刻明白了过来,将其中两包纸放下,自是可以的,这两刀纸便先存在我们七松斋,您得了空再来拿。
  伙计番话,直接避开了陈川没带够钱的尴尬处境,让陈川心里舒服不少,同时对七松斋的印象也再次拔高了不少。
  犹豫了下,他将手中的钱袋放下,这些银钱便先放在此处抵押,我去去就回。
  .
  回到家之后,取了钱就往外跑,险些撞上自家妻子。
  陈郎,你这是妇人疑惑。
  陈川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自家夫人,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只道,夫人且稍待,等我回来再详细解释。
  按照陈川以前的经验,回去得晚了,说不定这纸就被抢没了!
  这扶阳县在宋昀的治理下,还算是富庶,有能力买得起纸的也有几家,再加上他家距离西市偏远,陈川可不会怀抱侥幸的心思。
  等陈川满头大汗地赶到七松斋的时候,恰好看到伙计正对个人说,不好意思,郎君,今日的纸已经全部售完了,还请明日再来。
  听到这话,陈川心里个咯噔,他不抱什么希望地上前,语气踌躇,请问
  看到陈川,伙计笑着将人迎了进去,原是陈郎君,这便是您之前寄存在我们这儿的那两刀纸。
  拿着那两包纸,陈川心情复杂。
  只是之前没能买到纸的那人,见状不由得不满了起来,哎我说,你们这七松斋怎么做生意的?明明还有纸,却骗我说没有了!
  伙计连忙解释,这位郎君,非是不肯卖给你,这两刀纸是这位陈郎君定下的。
  可我看他这模样,之前没给钱吧?那男人轻蔑地瞥了陈川眼,没给钱,那这纸就不能算是他的,你凭什么不卖给我!
  伙计也很是无奈,只能再次解释,郎君,明日七松斋内就会来新批的纸张,您若是有意,可以提前过来
  我说了。那男人直接打断了伙计的话,道,他没付钱这纸就不是他的,你就得卖给我。
  可陈郎君将他的钱袋放在七松斋用作抵押
  出门不带够钱是他的事,今天这纸我是买定了!男人蛮横地道,知道我是谁吗?扶阳县县令可是我亲戚!你们七松斋在这儿开店,敢得罪宋明府吗?
  哪知道,伙计听了这男子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愈发扭曲了。
  不等那男子开口,伙计快步走下台阶,冲着男子身后深深礼,见过宋明府。
  那男子身体僵,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后,就看到宋昀站在他的身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而宋昀的身边,是个玄色长衫的年轻男人,身形偏瘦,面上带着病气,右手提着盒糕点,左边牵着个头上绑着两个揪揪的小姑娘,小姑娘旁边是个和她十分相似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被另个偏大的少年牵着,那少年的另只手里拎着个磨盘?
  那磨盘几乎有半人那么高,只是在那少年手里,却仿佛轻若无物。
  男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的腿有点儿软。
  宋昀似笑非笑,亲戚?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竟有这样个亲戚?
  男子的腿顿时更软了,几乎是抖若筛糠,他原本是想在此处买纸送去县府,好在宋昀的面前博个好印象的,哪知道,竟然直接让宋昀看到了自己嚣张跋扈的那面!
  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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