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与你依偎在一起

  「陈翔,我住院时,听芷云说,每天派不同的人来探望我是蓝睿伟的主意?」我看着在公园里玩耍的一群小孩子。
  「……嗯。」他在我后方推着我的轮椅回应道。
  「这主意真的很棒欸,每天和身边不同的人接触,能各自敞开心胸,打开心房,聊自己内心想说的话。」我闭上眼睛,寒风中,我裹紧了厚重的大衣,喘着不均匀的粗气,寒风割在我的脸上,没有留下醒目的伤痕,然而带来了冰冷的疼痛。
  陈翔将轮椅推到木椅旁,「等我。」,并往街上的便利超商走去。
  寒冷的冬天,我在掌心吹几口热气后继续搓热,望着远方,见一位老人在压腿。左腿直立,右腿架在树干上,有齐胸高。白发飘飘,老人应该有70多岁,腰腿可真软。旁边有几架单双槓,有两位50馀岁的人吊在单槓上,一位前后盪动,身体几近水平;另一位双腿蜷起,翻前翻后,反復不已。我心中十分佩服,并压抑那羡慕的悲伤心情。
  我也好想起来动动身子,暖和一下。
  我才刚正要企图从轮椅上起身,立刻就有一隻手伸出把我压回去。
  「你过动吗?」他带着厌烦的表情说,并递给我一杯热可可。
  「哦,谢谢,我太冷了,只是想起来动一下。」我小心接过后,嘟囔着。
  「你喜欢一整天躺在床上的话我不会阻止你。」他喝了一口热可可面无表情地说。
  冬天夜晚的公园,寂寥,冷落。除了在公园里玩的小孩子和在健身的老年人,偶尔在黑暗的甬道上走过一个人影,看上去幽灵一般。
  「欸!陈翔,看这里,看这里。」我一隻手拿着手机开自拍模式,另一隻手把坐在一旁的陈翔拉过来。
  「我讨厌拍照。」他虽然一脸不愿意,但还是配合我。
  「一二三,ya。」我对着镜头笑开怀。
  「陈翔你怎么面无表情?」我看拍完的照片,见陈翔摆着平常扑克脸,一脸嫌弃地看着镜头。「要笑啊,笑!」我把手机放在椅边,两隻手伸出食指,把陈翔嘴巴左右往上拉。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随我玩弄他的嘴。他伸出一隻手,抚摸我的下巴,并拉着它把我的脸向他贴近,我们双唇贴在一起,冰冷却又温暖。
  「你你你这接吻狂魔!」我害羞地一隻手摀住嘴,另一隻指着他的脸大喊。
  「你不也是。」他耸耸肩坐正身躯。
  我起初还没反应过来,领悟到他在说我喝醉后发的酒疯,我不禁闭上嘴,不敢再说。
  我喝光热可可,身体温暖许多,转过头看着陈翔的侧脸,他正抬头望月亮。
  明镜般的月亮悬挂在天空,把银色的光辉谱写到大地上。看着它,自己似乎感觉到心灵被凈化了,整个人感到好轻松好轻松。
  「亲爱的,我今天想去你家。」一对年长情侣从我们俩面前走过。他们五指併拢,穿着情侣外套谈情说爱着。
  我有模有样地牵起陈翔的手,他正在喝可可,一脸问号地看着我。
  「亲爱的,我今天想去你家。」我将手与他五指交扣。
  「噗哧!」陈翔把热可可喷出来,「你脑子有洞啊?干嘛乱学别人。」,他快速将手抽回去。
  「不要就说不要嘛,干嘛这么嫌弃。」我瞥过头,见那对情侣已走远。
  「你是认真的?」他语调上升,不相信地瞪大眼瞧。
  「嗯!我住医院时,还把你爸的班表背起来哦,他今天是晚班。」我笑嘻嘻地靠过去,他却越离越远。
  「你回去多陪家人。」他不耐烦地看着我,像是狗主人嫌狗太黏人的厌世表情。
  「我知道……可是我比较想和你在一起。」我低下头,装无辜。
  「……。」
  「我会和爸妈好好说的。」我想继续说服,「陈翔,拜託。」我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求情着。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深长的气:「好,知道了,闭嘴。」
  我露出牙齿笑开怀地雀跃跳起来准备扑过去。
  陈翔好像早料到我会这么做,他嘴角勾起,睁开双臂,等待我跳进他怀里。
  去陈翔家的路上,我们顺便在路上买晚餐。
  「我们买好多啊,快点,等等食物就冷了。」我一衝进陈翔家里,迫不及待的推动轮椅进客厅,把食物放在大桌上,一个个拆开。
  「你先起来坐沙发上。」他拖下外套掛在门边,并过来扶我起身,把我移动到沙发上,把轮椅收起来。
  「抱歉。」我面色难堪,并强顏欢笑,「谢谢。」
  他深褐色的双瞳回眸我,「……吃吧。」,他坐到我旁边,夹了一颗水煎包,放进嘴里。
  「陈翔,你家有片子吗?」我正要打开电视,却望见电视旁下面的透明柜子里有一些电影片子。
  「旧片。」他嘴巴含着热腾腾的章鱼烧说。
  我慢慢站起身想上前去看,陈翔彷彿立刻秉住呼吸,认真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小心点。」
  「我会的。」我答应他。虽然使不上什么力气,但还是能爬过去的。
  我爬到电视机前,弯下身躯打开柜子,「哇,明明都是新片。」,我一个个翻出来,眼睛一亮,有《双子杀手》、《復仇者联盟4》、连真人版《阿拉丁》都有。
  「我爸的兴趣。」他耸耸肩,看来他也不知自己家里有这么多新片。
  「那我们看《阿拉丁》好不好。」我手里拿着《阿拉丁》的片晃一晃。
  「随便。」他站起身,接过片子,帮我播放,并走进房里拿件毛茸的棉被出来。
  我们俩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盖同一件棉被吃着美食,紧紧依偎在一起,非常温暖。
  「陈翔,播完了,起来。」我抖一抖肩膀,把躺在我肩上早已睡着的陈翔叫醒。
  《阿拉丁》片长约有两小时多,是迪士尼动画改编真人版的电影。阿拉丁和茉莉公主在一起的浪漫场景,及茉莉公主的完美演技和好歌喉,让我整整两个小时都维持同样姿势,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萤幕。其中演神灯精灵的威尔史密斯将这个角色演得栩栩如生,甚至还颇有自己的另一套风格,在本片中让大家见识到他的歌唱功力,甚至还加入许多当今流行的饶舌嘻哈等等元素,片中许多精灵和阿拉丁的互动也都让我在过程中止不住笑意,频频放声大笑了出来,吵醒中途就看到睡着的陈翔,但他没多久又入睡。
  「iwon'tbesilenced,youcan'tkeepmequiet,won'ttremblewhenyoutryit,alliknowisiwon'tgospeechless.」我还陶醉在电影情境中,唱起《speechless》。
  「喂。」他睁开眼看着我。
  「嗯?」
  「你唱歌真的……嗯……还不错。」陈翔不擅长讚美人。
  「iknow,thanks.」我爬到他身上,在他脸颊亲一下,让他更清醒。
  他呆望了我几秒后说:「……赖采宣。」
  「嗯?」
  「你今天住这。」
  我重复解读这句话,再加上他如老师命令学生般的语气,理会到:他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祈使句。
  「可是今天是週日,你明天要上课。」我则被医生要求不能去学校,要在家避免突发状况。
  「跟你今天住这有什么关係?」
  「……一早起来你不在身边。」我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说。
  「我会等你起来……还有,很重。」他说完,把我轻轻抱起,放在沙发上。
  「我去洗澡,你把食物垃圾收拾乾净。」他起身,走进房间拿浴巾和换洗衣服,便进厕所。
  「为什么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命令的口气。」我默默收拾垃圾,边抱怨,但心中依然隐藏不住今天要住在他家的雀跃心情。
  「我们又要一起睡觉了。」我兴奋地想先衝进陈翔的房间,但双脚移动缓慢,我慢慢扶着墙走进去。
  「哇啊!陈翔的味道。」我站在陈翔房间门口大吸一口气。
  见他书桌上摆着一堆als相关的研究书籍,好几本甚至是全英文书,一本很厚的笔记,上面是他的字跡,但都是英文我看不太懂,再加上一台黑色apple13吋的笔记型电脑。我心里感到很难过,他每天都在替我研究,真心想找到治疗的方法,一定很累吧,刚刚也是,看影片看到睡着。
  我发现有一本是他看到一半的书,并用书籤夹着,我翻开它,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书的内容,而是那个书籤——它是一张机票。
  「机票?陈翔下个月要去英国?」我一再确认机票上的字跡,真的没看错。
  我双脚瘫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并听见陈翔从厕所走出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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