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姜稚月攥紧手机,机械地扭过头去,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鬼。宿舍一起看鬼片的时候她都借口出去,等她们看完才回来。
  她清了清嗓子:“那个……”
  不等她说话,毛杰拍板决定:“那我们就先去这里!”
  姜稚月扯住他的衣袖,“学长,你理我一下。”
  毛杰和蔼可亲地看向她,憨厚的笑脸洋溢着“吉祥如意我能辟邪”的圣光。
  同时,他身旁的人也看过来,寡淡的神情中多出一种类似看破不说破给她留面子的嘲笑。
  是的,嘲笑。
  姜稚月咽回已经到嘴边的话,硬着头皮不避不让回视他:“学长,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走出一段路,两个女生落在后面,陆皎皎拉过姜稚月:“你刚刚的表情一点都像迫不及待的样子。”
  姜稚月的神经处于十级准备状态,她耷拉着笑脸苦笑:“是不是更像慷慨赴义。”
  陆皎皎点头,递给她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巡回鬼屋的挑战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四十,许多挑战者雄赳赳进去,被吓得屁滚尿流找不到出口。
  姜稚月深以为她会成为屁滚尿流群的成员之一。
  工作人员在门口分发定位设备,如果二十分钟后不见人出来,他们会派人进去寻找。
  姜稚月戴上手环,紧紧抓住陆皎皎的手。
  工作人员撩起布帘,一阵阴飕飕的风吹拂而出,走道上镶嵌的骷髅头看起来有些假,但伴着凄惨瘆人的惨叫声,那丁点违和感全部消失。
  深入隧洞,暂时没有奇怪的东西出没。
  几个男生走在后面,防止出现意外情况。
  鬼屋是以手术室为主题,几个大的病房中摆放着带血的道具,红色的液体从标本中流淌出,逼真的带着鲜血的腥味。
  姜稚月屏住呼吸,不停进行心理暗示,那些都是假的,都是人扮演的。
  光线逐渐变暗,她的视野开始不清晰,周围的设备喷射出的冷气透过毛衣缓缓爬上她的皮肤。
  姜稚月下意识顿住脚步,不巧撞上后面人的胸膛。她条件反射缩起肩膀,颤巍巍回过头。
  贺随扶住她的肩膀,“是我。”
  姜稚月刚要松一口气,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攥住她的脚腕。
  隧洞顶端的红色光芒忽闪忽暗,一阵凄惨的笑声自四面八方响起,姜稚月来不及多思考拔腿就跑:“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身后的小鬼一拥而上,姜稚月凭着感觉往前跑,不知道跑到哪了,她小心翼翼贴着墙根移动时,又是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对方极有预见性地捂住她的嘴,“别叫,你一叫她们就过来了。”
  贺随低头和她四目相对,口吻有些轻佻,带着隐隐约约的笑。他的手还放在她的嘴边,那股似有若无的木质香窜进鼻腔带起一阵暖意。
  姜稚月眨眨眼,伸手拉下他的手腕:“你是不是很想嘲笑我。”
  她一闭眼,满不在乎地耷拉下眼皮:“给你机会。”
  贺随扬起眉稍,没说话,牵住她的手走向一旁的隔间,撩起血淋淋的布帘将小姑娘抵在木架前,然后用自己的身体遮蔽住她。
  “每三分钟会有一波袭击,但他们会给游客调整心态的时间。”
  他单手撑住木架一侧,低头凝视她,“想出去吗?”
  姜稚月垂着脑袋,白皙的后颈露出两寸,尖尖的下巴藏在毛衣领子里,弱小纤细的模样极易激起异性的保护欲。
  她咬着嘴唇,低低嗯了声:“想。”
  贺随勾唇笑了,表情有种鱼儿上钩的愉悦:“那你得告诉我,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
  “一路都躲着我,我是鬼么。”
  姜稚月别扭地不肯说话,三分钟一过,隧道中再次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游客们尖叫嘶吼,似乎真的有人被吓哭了。
  贺随慢慢直起身,那股熟悉的木质香离开。
  他漫不经心拉长语调提醒:“小朋友,你再不说,我可就走了。”
  身后的玻璃墙浮现出一只血手印,姜稚月猝不及防对上窗外的白目,她拉住男生的衣襟,颤着声音说:“那台按摩仪,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林桤学长说你看见它就不开心,我……怕你觉得我烦。”
  贺随愣了下,盯着她变红的脸颊,“我知道了。”
  姜稚月摸不清他话中的意思,小声问:“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觉得我烦。”
  “林桤说的?”贺随答非所问,轻捏了下女孩的脸颊,“等我出去揍他,乱造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为随宝呐喊的一天嗷=v=
  第19章 甜度19%
  贺随这几天忙着练车,呆在寝室的时间不多, 昨天就近回了城西的家, 今早直接来游乐场。这种地方他不太愿意来, 娱乐设施没什么营养,速度不及机车刺激,可转念一想将小姑娘丢给毛杰他们, 又不放心。
  要是他今天不来, 估计姜稚月会怄气到猴年马月。
  小姑娘明面上看着什么事都不在意, 心里面却格外敏感纤细。
  三分钟一过, 隧洞里张牙舞爪的身影消失, 贺随走在前面,让姜稚月抓住自己的袖子,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走廊往出口走。
  出口设置成五道暗门,每一扇后面都有可能藏着奇怪的东西, 只有一扇是真正的出口。
  贺随动了动手腕示意她松手, “我去看看。”
  姜稚月莫名联想起背影爸爸的桔子梗, 贺爸爸语重心长对她说“女儿你暂且不要动,为父去去就回”。
  让贺爸爸独自一人承受突如其来的惊吓会显得她不人道。
  姜稚月眼神闪烁, 硬着头皮拽住他:“学长, 我和你一起!”
  贺随已经敲响第一扇门, 后一秒,红色木门吱嘎敞开,一颗逼真带血的眼珠子映入眼帘。
  抓住他衣摆的那只手力道骤然加重,贺随回过头, 看见后面的女孩瞪大眼一脸生无可恋。
  贺随耷下眼帘,后退一步至她身旁,抬手遮住她的双眼,缓缓俯身说:“你只需要往右移,其他的交给我。”
  视野彻底陷入黑暗,与以往夜盲症发作时不同,此刻覆盖在她眼帘上的手温热而有力,清晰可明的温度带给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即便身处暗色,但她的身旁真实存在着另外一个人。
  姜稚月跟着他移动脚步,第二扇门和第三扇门里藏着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不过听那故作凄惨的哀嚎也能猜到不是好东西。
  第三扇门里的工作人员不够敬业,一条血淋淋的断臂拿在手里,额头上贴的咒符被阴风吹落,他眨眨眼,有点不知所措。
  贺随略一弯腰捡起那张符,面无表情按回他额头上,毫不犹豫砰地一声关上门。
  碰撞的声音太突兀,姜稚月缩了缩肩膀:“学长,你要对鬼温柔一点啊。”
  好在下一扇门是出口,贺随放下手,淡睨她:“要不你去安慰他一下?”
  姜稚月连忙摇头,心中堵塞的那块石头悄无声息消失,她沉重的情绪得到释放,明媚的光线也顷刻铺落。
  一切都敞亮。
  他们是最早出来的,出口处稍显冷清,工作人员回收定位手环时递上小礼物,一个用僵尸做人物形象的钥匙扣。
  姜稚月用手指捏了捏小僵尸的脑袋,被凿开一个窟窿的嘴巴立刻吐出长舌头。
  姜稚月:“……”
  时间才过半,其他人没有出来的迹象。贺随找了处干净的长椅,双腿交叠优雅坐在那看手机,姜稚月坐在一边支着下巴翻看简介图。
  远处走来一只玩偶熊,手里提着花篮,经过木椅时脚步一顿,悄悄溜到两人背后。
  姜稚月被一双软趴趴的爪子捂住眼,她费劲扒拉开后疑惑地回过头。
  这只玩偶熊出奇地矮,均码的衣服套在身上,裤腿挽起许多寸,硕大的脑袋感觉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玩偶熊摘下头套,露出张清秀的脸。
  姜稚月诧异:“梁黎?”
  女生穿戴玩偶服闷得脸颊泛红,余光瞥见旁边的男生时不自然地整理了下蓬乱的头发。
  贺随仅抬起一秒钟的脑袋又垂下,寡淡的神情传递出几个讯息:不认识,不需要介绍,没有必要。
  姜稚月乖乖挪开视线,从随身的小包里抽出纸巾递过去:“快擦擦,你都出汗了。”
  梁黎局促地接过纸巾,感受到身旁的男生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她讷讷询问:“稚月,你和学长……”
  话未说完,身后传来粗噶的男声,游乐场的管理员皱着眉头走过来,先是不问理由将人训斥一顿,后又拿扣工资当威胁:“还不好好干活?!”
  梁黎吓得把手中的花篮摔在地上,几枝玫瑰花被摔掉了花瓣。她匆忙蹲下整理,垂着头不停道歉。
  姜稚月想替她解释,话刚到嘴边又咽回去。能帮她一次,但他们走了,管理员肯定能凭借身份对梁黎颐指气使,好不容易赚到的工资万一被克扣精光。
  梁黎该怎么办。
  身后的鬼屋五个门全部打开,一群人拥挤而出,队伍最前面的毛杰和林桤面色不虞,脸上甚至还被抹上类似番茄汁的液体。
  陆皎皎惊魂未定,跑过来紧紧抱住姜稚月的腰不撒手,“太丧心病狂了,我要被吓哭了。”
  说完,她意识到气氛不对劲,探出脑袋用口型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梁黎瑟缩起脖颈,眼眶渐红,对方训斥的话语不堪入耳,她眼中的光一点点暗淡,最后拎起篮子看向面前的一行人。
  毛杰认出她是部里的小干事,随口打了声招呼:“碰都碰见了,是不是得表示一下啊。”
  说着便掏出手机对准梁黎身上的二维码,“林桤,爸爸送你玫瑰花,感动不感动!”
  梁黎嘴唇紧咬,眼中浮现出水光,她感觉被羞辱到极点,尽管他们没有做什么,他们甚至只是好意。
  但现在站在这穿着夸张的玩偶服丢人现眼的是她,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也是她。
  梁黎赶在情绪崩溃前戴上头套,脚步匆促离开他们面前。
  毛杰付完帐,玫瑰花没到手:“梁黎,我的花呀。”
  林桤抬起手肘怼了下他,眼神示意他注意分寸别乱开玩笑。
  毛杰噤声,百口莫辩吃了记哑巴亏,最后低骂一句招呼大家去别的地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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