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今夜宴上的菜色崔姨也曾看过单子。不是乐谙喜欢的吃食,想来吃得也不多,这般呕了几下胃上必定难受的紧。
  她倒是不觉得妖帝会去偷偷摸摸做什么有违之事,许就是有事先行了一步。只是......这孕中的女子不可以常人的思想去多做判断,多哄着纵着才是正理儿。
  这毕竟一有了孕,都会痴傻许多的。
  而后连哄带骗的以一碗青梅子粥,混着些“善意”之言,慢慢抚慰了这位妖后娘娘......
  ......
  “阿修!你娶我回来是不是就为着欺负我呢?”
  “你真当我是傻瓜么,你今晚早早的就散了宴,多出的一个多时辰,你为什么不回来?你去了哪里,你不该早早的就回来陪着我么?”
  “你可知,今夜是我们......新婚之夜。”
  扶修顿了一顿,他自然是不会忘记的。
  他等着这一日不知道多久了,一朝梦里的东西全都成了真,他珍惜还来不及,怎么会忘记呢。
  许是一直拿乐谙当半个孩子瞧的缘故,他竟想不到乐谙会派人去瞧宴上的情况,也是自己太过疏忽了些。于是沉下性子亦是半哄半骗同乐谙道:“乖乖,朕没有去别的地方。不过是这几日积压下来的政务颇多,没娶到你的时候朕心难安,一直没去理会。今日不看可是不行了的。”
  “这般,谙谙可能原谅我么?”
  青梅子粥已不再烫手,正是好喝的时候。扶修问完这话,倒不急着等乐谙的大夫,自行将粥搅拌了几下,盛上一勺子送到自己嘴边吹上了几下,又以薄唇试了试温度。
  他须得给乐谙一个小小的台阶下,小丫头没什么心思,能想到派人去宴上看看已经是不容易了,该是想不到旁的东西了才对。
  薄唇碰了碰那勺子粥,以舌头尝了些微的味道。
  啧,真是极酸的一碗粥了。
  这当真好喝的么?
  ......“乖乖,这粥还喝么?依朕看,还是不要喝得好。”
  乐谙不依从,“喝的。这可是崔姨特意为我做的,梅子粥,可好喝了。”
  “......”扶修手上动作一顿,“是么。”
  *
  小嘴一张,将那白玉勺含进了口中。
  粥是温热的,存了梅子的清香与酸味儿,于乐谙的味蕾而言可是莫大的抚慰了。
  孕中之人口味多变到令人生疑。扶修口中最最酸涩难咽的东西,倒是可使乐谙兴致大增,完完整整消了前头的疑虑去。
  乐谙吃的不亦乐乎,扶修一旁看得却是眉头皱得巴巴的紧。
  瞧着瞧着,扶修还是难忍的,又试探着又问了一嘴,“谙谙,酸不酸?”
  只见乐谙吧唧了几下小嘴,执起案头的绢布慢慢将嘴擦了擦,淡道:“不酸的,崔姨做的梅子粥就是好吃一些。”不像神君府的小厨房,做出来的青梅子粥又甜又腻味,没有一丝丝可口之感。柴得很哦。
  “你要不要尝一口?”
  “额,不用了乖乖,朕不饿。”
  ......
  其后的时间,乐谙吃完了碗中的最后一口梅子粥,赶了自家陛下去香水堂沐浴更衣。
  一刻钟后,扶修回来寝殿,只见红帐已经放下,乐谙在里头半梦半醒的抠着指甲盖儿......
  他这没来,小丫头果真没睡。
  掀了红帐进去,乐谙便紧着贴了上来。口中是不是的嘤嘤几句不满的话儿,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他稀罕死这副样子的她了。白嫩嫩的一只小团子,水灵的大眼微微眯着,眼里全是些朦朦胧胧的睡意,并不清明的眼儿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片刻,像确定了是他一般,双手环着便挂在他的脖颈上。
  正当他心痒难耐之际,却听乐谙从天而降的一句,“好。”
  扶修懵然,直问:“好什么?什么好?”
  又是一声嘤咛,“没有了酒气,香香的阿修,好喜欢啊......”
  ......
  他这会子可是真想摸一摸她的额头,也不知发热了没有。
  怎的还说起胡话来了......
  思及乐谙的身子,他不期然的便想起了那件事儿。王儒要离开妖界之事,须得同小丫头讲一讲,二人亦是老相识了。
  王儒离宫的最后一愿便是让乐谙送他一送。王儒言,不必远送,只见一面道个别便够了。
  以乐谙的性子,知晓的这事儿势必会去送他的。这样的事,自己不该加以阻拦,更不会一小人之心去猜想些什么。只当他们好友作别,往后应该也无有什么机会再见了罢。
  “谙谙,朕同你说个事儿。”
  乐谙虽是还在迷糊着,听见他的声音正经不少,也是微微回了神,攀了攀他的胳膊,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恹恹问道:“何事啊,说罢。”
  大掌一抚,将乐谙无骨似的小手握紧了。乐谙的身子果真是不大好的,窝在被子这样久,又是在响秋殿的寝殿内,远处还燃着炭火炉子,她这小手还是冰冰凉凉的。
  慢叹了一声,扶修道:“我们在岳父的府邸相见之后,你不是也曾问过我,王儒的下落么。”
  “朕那时候说,他已救了回来了是不是。”
  乐谙点头之间,下巴几下轻敲扶修的肩膀。他忙以手垫了一垫她的下巴处,又道:“如今,他的预备着离开妖界了。说是前往人界定居。”
  乐谙疑问:“他为何忽然要搬去人界住,妖界不好么...他的伤势可好些了?是出了什么事么?”
  她与王儒,一向有距离。
  特别是那次亲眼见着扶修生气之后,她跟是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远之又远,可自小由他照料的情分还是在的,王儒之于她,可意比为互敬互重的多年好友。
  王儒多次出手帮她救她,这样的点滴的恩情,她从没忘过。
  “阿修,他是为何非要离开?你可是知道些什么么。”
  他与王儒的约定,事关乐谙身子之事,一星半点儿都不可透露出去。再说了,王儒为何要回人界的事,他实在是不知晓的。那是王儒的私事,他不便多问,答应了他派人送他回乡,旁的哪里还能多问呢。
  扶修摇头,“他...许是想家了罢。”
  乐谙还在愣神,瞧着不解的很。
  扶修轻问道:“放心,朕会派人送他回乡,路上的一切朕都安排了,不必忧心。明日,朕同你一起去送送他罢......他那样喜欢你,会欢喜的。”
  王儒的喜欢,谨小慎微的开始,满不在意的隐藏,最后铺天盖地的放纵。
  多少人都看在眼中。
  连扶修就一点点的瞧在眼中,忘却不去。
  唯一一次的逾矩,便是那时夜入响秋殿了。他对乐谙一直是极为尊重的,叫人几乎挑不出毛病来。
  夫妻二人对视半晌。随后,乐谙慢慢垂下眸子,一双眼儿蓄了些泪水,要掉不掉的挂着。
  是的,她在蠢笨也能察觉到的。
  可感情的事儿,实在是勉强不来。既不喜欢人家,她便不愿意做那样扭捏挠心的做作之举,免得耽搁了人家,又辜负了自己。
  凡人的寿数几何,而他们的寿数又是几何,其间差了太多太多的日子了。恍然一觉,竟真的有诀别之感溢了满腔......
  她略有声颤,低声道:“阿修,你明日早些叫我。”孕中嗜睡,是怕自己错过了去送王儒的时辰......
  第75章
  次日, 流云慢转云积了薄薄的一层, 不久之后又慢慢散开, 一如人的来去,日升日落,流水翻转,都是奇异而又无可避免之事。
  妖帝新婚之后的三日, 应是休沐。
  扶修这日起的时辰一如往常。平日里习惯的时辰,一日两日是做不了改动的。
  睁眼瞧着身边多出的小丫头,说不出的柔软酥麻之感。一夜之间就真是换了个身份,往后该给她什么,扶修这一瞬忽得更明白了。
  尽力放轻了脚步下了床榻,又将红帐拉得紧实了些。
  时辰还早,可让乐谙再好好的再睡上一会子, 待过些时候再唤她起来也不迟。
  未免吵到乐谙安睡,扶修自顾的套了中衣外袍, 理齐整了发髻,掀了珠帘儿出去了, 未叫婢子们进来伺候。
  他这晨起是得去近处的练功房走上一遭。自睁眼开始,胸口那股子蕴气儿就有压不住的势头了,胸口翻涌几回,在响秋殿的寝殿内那会子, 他还可以自身的灵力压制片刻。真当穿戴齐整出来之后,已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了。
  王儒说的不错,禁术之所以为禁术, 定是有不可行之处的。或所付出的代价极大,或存有的后遗之症极大。
  他现今的状况,想来就是其中之一了......
  *
  大半个时辰后,自练功房出,扶修这脸色可见的灰败了一层,加之晨间没有好好叫婢子理过衣冠,发髻散下不少。旁的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这面色不好,是要被瞧见的。
  后紧着时间,进了千机殿的暖阁,召了婢子重新梳洗了一番。正了正精神,才敢回转响秋殿去唤乐谙起床。
  王儒出妖王都的车架约莫还有一个时辰,此事唤她起来,应该正当合适。
  响秋殿内,崔姨已经预备好的早膳端上了桌,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寝殿去将乐谙唤醒。妖帝早间出去之时,崔姨是瞧见了的,
  扶修这会儿外间过来,见崔姨布菜,轻声道:“朕去叫她起来用膳。”
  崔姨“唔”的一声,即刻道:“老奴同陛下一道儿进去罢。”
  转身回头看了眼崔姨,扶修也没有问她为何,只想多一人伺候也可,便松了口道:“可。”
  ......
  崔姨考量的东西多,之后乐谙的晨吐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妖帝哪见过乐谙这般的样子,眼见的惊着了,手忙脚乱的随着崔姨一块扶了扶乐谙,轻轻拍了她的后背,脸上当真不大好看。
  乐谙这干呕一下接着一下的,面色浑然变得煞白,叫人干看着实在心焦。
  妖帝急得直直跺脚,朝外吼道:“愣着做什么!去叫宫医滚过来!”
  崔姨忙着拿干净的绢布和水,这清水刚送到乐谙嘴边,便见着乐谙扯了扯她的衣衫袖子。
  崔姨这就懂了她的意思,忙道:“陛下,不必召宫医来的。娘娘这是孕吐,治不了......”
  许是扶修第一次见到乐谙这副模样的缘故,惊吓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半晌也没缓过劲儿来。听了尚嬷嬷的话,堪堪点了几下头,回到榻边去瞧乐谙的身子。
  乐谙半边身子借了他的力,半靠着他粗喘着气儿。
  “怎么样了谙谙,身子可还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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