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夜_189

  他们渐渐行得近了。
  众人才发现这群人数量委实有点少,连同十二生肖在内也只有寥寥数十人。
  但每个人双手都提了东西。
  直到他们行得更近一些,众人才看清他们手中提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是头发,头发下面掩藏的是一颗颗怒目圆瞪似乎至死都有些不可置信的头颅,每人手上至少都有两颗。
  那因为距离愈近而熏得人几乎要作呕的血腥气随之而来。
  被那血腥味扑鼻的众人纷纷屏住了呼吸,很想要掉头不看,却又委实收不回目光。有一些人甚在心里不无恶意想道,不愧是关雎,不愧是十二生肖,所过之处无不尸横遍野,若真个能被一举铲除倒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只是正这样想着的人下刻就听段芳踪轻言絮语道:“不必劳烦两位的手,登楼与城中所有等着要替卫尽倾点一把火的人,都已经在这里了。”
  (章节名调整了下,怪我总是章节名跑到内容前面……以及今天就只有3000哒更新了,不知为神马今天写得特别慢,么么哒)
  第105章 你以孤胆战平生(三)
  连伯谨然与霍三通乍听此言也不由得愣在原地。直到卫尽倾注视那几十人手中提着的头颅极为愤恨地厉喝一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重又看向那已经汇聚在场间起码有一百颗的人头,内心感官对比方才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卫尽倾盯着最前方那人手中唯一的一颗人头,气得牙关都在打颤:“你竟敢……你竟敢……”
  那人朝他扬了扬手中人头:“据说这是多年来替你秘密打点各派之事的你的心腹。”
  替卫尽倾在武林中奔走多年而未被发现,这个人当然很不简单。
  这个不简单的人的人头正提在那人手中。
  那人当然就更不简单了。
  九重天宫振霄殿殿主、清心小筑二十年来唯一的护院又怎么会简单呢?
  场中已有不少人低低惊呼他的名字:“梅莱禾!”
  “他就是梅莱禾?”
  “他为何会替段芳踪做事?”
  “有说他早已背叛清心小筑投靠关雎,看来此事竟是真的……”
  ……
  贺春秋神色复杂看着梅莱禾,以及他身边另一个人:“阿禾,小万。”
  “小万”当然就是万卷书。这世上有资格如此称呼万卷书的,大概也就只有贺春秋。
  梅莱禾道:“老万本在城中像游魂一样转悠,被我逮到了,便领他一起做苦力了。”
  他这话说得稀松平常,就好像他走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个朋友,然后邀请他回家吃饭那样寻常。
  然而他却不是寻常人,他是贺春秋手下第一员大将却被整个武林都认定已投靠关雎的人。
  他的朋友同样不是寻常人,是当年名震武林的二贤之一,是清心小筑的西席先生,是贺春秋手下另一员大将。
  他们要做的苦力更加不寻常,他们不是要回家吃饭,而是要去摘下一颗又一颗的头颅。
  最不寻常的是他们的立场。
  梅莱禾哪怕是要杀死卫尽倾暗中埋伏在四周的人,但他也不必与关雎十二生肖合作。
  万卷书哪怕真的无所事事,也不可能被梅莱禾一拉就二话不说换阵营。
  在他们决定要做什么的瞬间,事实上他们已经清楚明白对世人表明了他们的立场。
  将手中人头掷到地上,万卷书慢慢道:“虽然很抱歉,但是我不认为你的所作所为是对的。”他这句话是说给贺春秋听。与贺春秋说完以后,他又看向神色复杂看着他们俩的贺修筠,“飞卿安排我暗中保护你,我本来也决定不计生死也必定要护住你。但是在老贺决定废掉你武功的时候飞卿却拦住我不让我出手了,我现在明白他是因为事先洞察了你的这番安排。我虽然明白你这样做的理由,心疼你受的苦楚,但你一次又一次的欺骗飞卿,让他伤心,我也并不认同你。”
  贺修筠闻言笑了笑。
  虽然她的目中殊无笑意。
  她想道,今天欺骗卫飞卿的所有人,他们都会付出代价的,也包括她自己,只是……
  她问道:“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你也可以去找他,但你为何要随关雎一起行动?”
  万卷书沉默片刻道:“飞卿大概会希望我这么做。”
  当日在前去枉死城的途中,段须眉曾问及卫飞卿待今日之事发作,他会做出何种选择,会站到哪一边。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卫飞卿会不会站在他的这一边,而卫飞卿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万卷书与梅莱禾从没有问过卫飞卿这问题。
  但他们照顾卫飞卿二十年。
  他们知道卫飞卿的正义和道理长什么模样。
  他们不用思考也知道卫飞卿会站在哪一边。
  贺修筠也知道。
  是以她的心里有一种深刻的、尖锐的疼痛,在明确听到万卷书的回答之时,那种疼痛被瞬间放大了一万倍。
  卫飞卿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其实他的选择早就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
  只是她哪怕明知这种选择与他感情的深浅并不能等同,她还是觉得很受伤,比发生在她身上的任何一件事都更加令她受伤。
  梅莱禾要比万卷书更加直接。
  他十分直接向贺春秋道:“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即便现在你要我的命,我还是会二话不说就给你。但我认为你做错了,你二十多年前明知我姐夫是冤枉的,你还去杀他是你错;卫尽倾算个狗屁,你却为了这个狗屁而一再利用飞卿和阿筠让他们受伤是你错;你已经一错再错,今日你却还要与谢殷合谋想杀我姐夫再多一次,你简直就是个浑身是错的老糊涂。”
  过去二十年他一直活得懵懵懂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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