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8章 身形似魅,离宫独会敌仇

  尽管魂断梦碎,缘转瞬亦散,在此等伤痛揪心时刻,公子果然不愧是智者,仍然保持着一丝冷静。一念及此幡然醒悟,但觉一线希冀尚存,只要取回那张所谓的协议书,一切事情就此中断。兴喜之下,调匀内息,一跃而起直扑妹妹手中的白纸夺去。
  梁雪大惊,她也曾为此事伤过神,内心之苦,谁人与诉,见兄长这等难过,好想把真相相告,但几次话到嘴边,却如何也说不出口。乍见兄如猛虎般扑近,初时惊骇,过会又平静下来,当时娇躯一让,她小巧婀娜,竟然避了开去。
  身姿绰洒,倒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之味。公子一怔,愣了愣:“妹妹会武?”转念又想:“不对!”二人自小长大,此妹甚黏于他,若有甚么作为,他焉有不晓。况且此女向来柔弱,最不喜武,自责自己看错。
  以他的身手,一招之间居然从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子手里夺不回物什,也难怪他要起疑了。自认大意,造成一时失误,二招凝神,瞅准白纸位置,当下一举挺近。
  梁雪慌了,呼声:“哥,你想干嘛?”公子欺前,眼见就要夺走白纸,徒闻他这一声“哥”,心底甜丝丝的,忍不得下手去抢她东西,双目微闭,他暗叹一声,就将身形巧翻,退了回来。
  不过真气一提,中途换招,实则危险,况且是把所有发出去的内力集收回来,不得已全灌回自身,还好他只想取物,并非想伤了妹子,发出去的力极弱。这一来一回,一送一收,真气经过几种变化,也强增不少。就见他步子急退,登了好几下,又极力隐忍,却才原地稳住调息。
  梁雪心道:“不好,哥哥已经怀疑我啦!我得尽快把协议书传出去,不然王姊姊性命堪忧。”念此,樱唇一咬,瞅见一旁那扇窗户大开,即足下一点,蹿了出去,身形之潇洒,有如飞燕。
  公子怔住了,喉咙一甜,受此一刺激,体内真气大乱,嘴角鲜血溢出。如此反而舒坦多了,立马将身站直,赶至窗边,伸脑袋往外一览,竟然不见了妹子身影,有几分错愕:“她怎么会武功?”当真难以思明,瞧这一份功力,落地无痕,在地上找不出一个脚印,可见此女内息绵延,功力深厚,不下数十年之劳辛。
  想她年华不过二十,何来如此绝厚福缘,心中隐隐有一丝不祥之兆,难道眼前的绝丽佳人,乃一个老太所扮?又想如今易容之术横行,容颜易改,但这份功力却假装不得。一窥就见如此大的破绽,叫他如何不牵肠忧怀。
  倘若此事属实,那梁雪呢?他心心爱爱的夫人上哪去了?只认此事必有关联,难怪雪儿性格大异,一心要与他分开。找到此女,一切谜底将有揭晓,他不再胡思乱想,身子一翻,也从那窗纵了出去。
  梁雪气急败坏,从皇宫出来,便放开身段,展起了轻功。其形如鬼魅,其速似风电,行走闹市,只一眨眼功夫,就出了城门。行人只道起了阵疾风,从身旁吹过,身子晃了晃,也就不多在意。倘若刘进和段誉在此处,一定跌破了眼镜,定为此举惊叹。
  城郊极为偏僻,行人极少,那梁雪游走,离城墙越远,人也就没影了。但见官道通南北,道旁高艾枯北,一片萧条和狼藉。姑娘选了向南一条小道,只身前去,一路之上,荒草枯多,时值冬末更春之际,有瑞雪兆丰年,春风吹又生之说。
  聆听午风拂动,枯草掀扯,怡然宜身。梁雪峭立那里,风怜起她那一绺如丝缎般的长发,飘然戟张,又如瀑布般低垂,时起起落;柔顺的黛眉微拧,一双星眸原本勾魂慑魄,却被这该死的风,拂得微微迷离。
  谁说风都是好的,连人也有无情的时候,更何况是自然的无情物。她等了好久,也不见一个人来,颇有几分不耐,樱唇咬起,心恨:“可恶,不是说好在此会面么,怎地不守信用?”脾气来了,狠狠顿足。
  其实公子早已尾随而至,当他追到闹市,不见了此女踪影,有几分彷徨。偶听百姓议论,说不久前刮来一股莫名的疾风。公子暗笑:“无知,如此好的天气,哪来疾风?”乍听之下无关紧要,仔细一想其中必然大有文章,向百姓问明风的动向,急急出城。
  此刻隐身在一片高麻之间,瞻见对面的妹妹蹙眉愁思,连举足也透着几分无措,心想:“她一人只身来此,到底想干嘛?”瞧这情形,似乎是在等甚么人。
  瞥眼之间,徒听芦苇之处响一声,一人从中钻出来,此人玉面朱唇,真个仪表堂堂。公子一见,顿然吃一惊,慕容复三个字险些脱口而出,只是满腹孤疑,妹妹为何瞒着自己,单独约见此人。
  对面原是一条河流,高艾为遮,河水又缓缓,没多大响头。想必此人乘船经过,一登岸便带有几分潮意迎风扑来。本来雍容华贵的风度,如今一见,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厌憎之感。慕容复一登岸,起手为礼:“梁姑娘,真准时。”说时面上一笑,令人听着有几分狡黠。
  梁雪哼的一声,冷冷道:“废话少说,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人呢,几时放?”慕容复唇片一勾,露出几分邪色,不怀好意道:“梁姑娘,你急甚么?此地只有你我俩人,倒不如你我深谈一番,好好畅怀,也不至于辜负了这一片景色。”说时缓缓欺近。
  那梁雪顿然失色,心咯噔跳一下,后退:“你敢骗我?”慕容复满脸是笑:“姑娘,你又何必这么说呢?如今你我都是单身,又何必害臊,梁萧那厮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口里说着话,手上可不规矩,意图婬近。
  公子气得浑身发抖,手抓了一把枯艾,就要冲出去。岂料徒听“啊”的一声惨叫,此音雄沛,不似女子,公子诧异,一抬头便见那慕容复后退了好几分,右边脸颊印出一条深深的血痕,此人大气:“你......”停顿一下,又笑:“想不到姑娘还深藏不漏。”
  梁雪道:“你若是不规矩,我便把它毁了。”说着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作势要撕毁。
  慕容复忍下气,陪着笑脸:“姑娘,有话好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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