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6章 北冥之海,当可容纳百川

  冷风清过,掀树扯幔,那宫灯满庭,就见假山一侧幽暗之处,倩影一闪。后面地上人影拉长,一人招手追上,嘴里唤疾:“小师妹,你要上那去?”话近倩影止下,她轻轻转身,眼眶带泪:“师哥,我要去找那魔头算账,愊他交出解毒之法。”
  无崖子近前,摇头道:“不要去,你打他不过。”此女苦闷,叹息一声:“要是萧儿在这就好了,这孩子善解百毒,他一定有法子救雪儿。”无崖子道:“他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此毒非比寻常,不是一般人能解。那魔头若是有法子,也不会苦挨至今了。”
  他停顿了一下,身形悄转,仰望苍穹一眼,又道:“再说萧儿他如今身在汴京,此去路途遥远,待将他请回,只怕雪儿早已经支撑不住。”正待二人无措之时,西首忽传来一阵笑声:“师弟,你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个威风呢?”
  二人吃惊,同时回头,就见童姥身形一幌,自那廊道栏杆跳了出来,身子落下,立于二人不远之处,背负双手盈笑。李沧海低唤了一声:“师姊!”童姥不睬她,无崖子凝眉,问道:“师姊说这话甚么意思,难不成您有解决之法?”
  童姥身形一正,笑道:“不错,就怕师弟你不肯割爱?”无崖子糊涂:“师姊此话何意,为弟听不大明白?”童姥道:“适间我立于丫头榻畔,深想了一遍又是一遍,终于让我悟通了一个道理。”
  无崖子怪问:“甚么道理?”童姥笑道:“师弟的北冥神功有如北冥之海,可容纳天下江河,是也不是?”无崖子点头:“不错!”却不知师姊为何有此一问,那一旁的李沧海颇有慧根,一点即明,省悟道:“师姊之意,是让师哥传授雪儿北冥神功,以此容纳体内的三道真气,化归己用。”
  童姥赞许:“小师妹,你蛮聪明的。”李沧海见赞,面上一红,不觉有几分娇态盈溢。殊不知此举却遭那无崖子强烈的反对:“不妥,万万不妥!”李沧海眉蹙:“师哥,我看师姊此法可行,哪里有甚么不妥?”童姥好笑:“我就说他舍不得把。”
  无崖子为难:“并非我舍不得,当年师父分授我四人内功心法,每人修持各有不同。北冥神功至刚至阳,只宜男子修炼,不合女子参修。”童姥冷笑:“借口,我不是也学会了它么?”无崖子道:“你倒过来练只得皮毛,哪里是学全?逆行虽说至阴至寒,却不可以吸人内力为用,因此你才炼制出那‘生死符’来玩乐。”
  童姥哼了一声,有些着恼:“强词夺理,满口诡辩,至少姥姥我证明一件事,这北冥神功并非女子习不得。”无崖子有气:“师姊,你怎么就说不通呢?女子为阴体,强练阳......”童姥打断:“停停停,少来说教,跟我说阴阳,你的内力不也参有小无相功么?此功至柔,你男子练得,为何我女子却练不得?”后一句意指北冥神功。
  无崖子闻言,老脸渐烫,不好意思道:“师姊,那都是过去之事了,你又何必再提?”童姥不服气:“你不提,她不提,姥姥我却偏偏要提。”无崖子燥急,足下一顿,叫道:“师姊,你到底想怎样?”往事不堪回首,这小无相功乃是他和李秋水做恩爱夫妻时,从此女处学来,那一段经历虽美,但如今有小师妹在侧,他实不愿去挖掘。
  童姥好笑:“师弟,姊姊我不想怎样,只要你成全了我这桩心愿,我便不提它。”无崖子极是为难:“这......这实是难煞我也!”童姥冷冷道:“有甚好为难的,这事对你来说,只不过举手之劳。哼,说来说去,我看你就是舍不下这份功业?”
  无崖子大急:“师姊,你这说的甚么话?雪儿可是我的亲孙女,若是能活她一命,就算索去为弟我的老命,我也甘之如饴。”童姥冷笑:“哼,嘴上说的好听,心中未必这般想。”那无崖子急上心头,戟指:“你......不识好歹!师父的遗言.....”
  童姥咬牙,喝声骂去:“莫拿师父压我,他已死去多时,若是天上有灵,也同意我这般做法。”李沧海轻叹一声,实不愿他师姊弟这等吵闹,心中虽爱师哥,却偏向师姊多一点,毕竟雪儿可是她嫡嫡亲亲的孙女,又岂能见死不救,便道:“师哥,既然你如此疼孩子,就从了师姊心意吧?”
  无崖子听说,虎躯一僵,愣了好半响,这才回眸苦笑:“既然你求情,也罢,我遵命便是!”童姥闻言,可就气炸了肺脯,戟指凶恶:“无崖子,你好不偏心,我说一万句却顶不过她一句,你甚么道理?”无崖子难为情:“我...”极是踌躇。
  李沧海面红过耳,上前一步,唤声:“师姊,你听我解释...”那童姥将手一罢,步子后退,情绪有些激动:“不消说了,你们两个都别叫我。”一气之下,掉头就走,二人奈何,叫唤不是,只得把目光互视,看着彼此眼中的自个,有些不知所措。
  李柔依女所言,交代她要好生休息,却才离开闺阁。不觉辗转宫廊,兜了一圈,偶见佛堂内灯火通明,心头起疑,想道:“这么晚了,谁在里面?”当下把门推开,远远地却见丈夫跪在菩萨之前,顿首顿首又顿首,嘴里哭哭咽咽地念念有词。
  此女想笑,却笑不出来,进去问他:“唉,临时抱佛脚,你这又是唱哪出?”那老侧脸,见是爱妻,再听了她的话,有些生气:“菩萨面前,不许打妄语!”李柔抿嘴,上去拉他:“好啦,起来吧!只要心诚,菩萨她是听得见的。”
  不料此老一把将妻推开:“别管我,女儿这一生罪业,都是受我所累,倘若不是老夫憎武,命中又怎么无子?”李柔一听,不免胸脯来气:“老头子,你怎么又来啦?”此老不管,只顾祈祷求佛,那妻一腔好气:“好好好,那你就尽情的忏悔吧,爹爹可是想出了救雪儿的法子。”还别说,这句比甚么都好使。
  梁景闻言大眼一睁,猛地射出亮光,滚爬起身来,拽住娇妻衣裳:“柔儿,此话当真?”那女面上嘻嘻一笑,跟着一沉:“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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