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愧对他

  推了两下,柏子成岿然不动。
  她干脆不管了,看他到底要抽什么风。
  过了一阵,柏子成自己没了力气,松开她,倒回座椅上,眼神温和柏多。
  “如果我命令你现在去住院,秦芜,你会不会恨我?”
  住院?
  秦芜跟他对视。
  当然会恨他。
  住院就意味着需要请假。
  请假就意味着可能要丢工作。
  丢工作就意味着需要让他养。
  让他养就意味着自己有可能走母亲和姐姐的老路。
  这是秦芜最不想做的一件事。
  她绝对不想做爱情里的弱者,守着男人脸色过日子。
  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坚持。
  “柏老师,你明知道答案,何苦还要问我?”
  柏子成被她这句话气到无语。
  她现在是越来越有能耐了,以前有多小心翼翼,现在就有多肆无忌惮。
  柏子成被她猪吃老虎,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拿她如何。
  两人在车里傻坐一会儿,他还是选择调头回去了。
  家里没开灯,冰锅冷灶,气氛沉闷到不行。
  柏子成走在前面,脱了鞋,赤着脚去酒架拿酒来喝。
  秦芜跟着进去,突然觉得自己无处容身。
  这里是柏子成的家。
  没有了爱情带给她的自信,她觉得这里没一寸地方适合她呆。
  她站在门口位置,没脱鞋,看着柏子成背影。
  柏子成打开酒瓶,倒了杯酒,转脸看她,发现她目光落在鞋柜上。
  “你面前的鞋柜好看吗?”
  秦芜点头。
  “我设计的。”他端着酒杯走到她面前,看不懂是什么表情。“怎么?两天不见,家门都不想进,彻底不想要我了?”
  秦芜本来挺委屈。
  但现在看到他更委屈,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了。
  她脱掉鞋,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谁告诉你的?”
  孩子的事,谁告诉他的?
  柏子成摇晃着手里的酒。
  “不用人告诉,我自己会去医院问。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让我知道?”
  这对话,有几分好笑。
  两人似乎对换了角色,现在做亏心事的,反而是秦芜。
  秦芜言辞冰冷。
  “知道又如何?保不住就是保不住,你知道了也无力回天。它来的不是时候,就算真保住了,你打算让它生下来吗?”
  柏子成瞬间有些怒了,语气格外低沉。
  “难道你不打算?”
  秦芜不想说话。突然觉得自己很蠢。
  像她这种没钱没势的人,根本不适合谈恋爱。
  自己都顾不住,谈了恋爱,孩子突如其来,连留它的底气都没有。
  看柏子成怒气冲冲瞪着自己,她别开目光,半晌,晃悠悠说。
  “柏子成,你欺负人。”
  柏子成本来怒到准备跟她好好掰扯一场,被她突然来这么一句,怒气灭了大半。
  反思一下,自己刚刚反应确实太过强烈了。
  她是自己的爱人。
  她有自己的想法,他不该把自己的感觉强加在她头上。
  爱与不爱,留与不留,要与不要,她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放下酒杯,他走到她身边去,掰过她脸。
  “我欺负你?怎么欺负你了?来,说说看,我怎么欺负你了。”
  秦芜眼泪上涌,努力憋住。
  “你就是欺负我。”
  “我坏是吧?觉得委屈是吧?”柏子成擦掉她漫出来的几颗眼泪。“那你打算怎么办?”
  秦芜摇头,她不知道。
  即使柏子成欺负她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出走吗?离开我吗?”柏子成继续把着她脸。“秦芜,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秦芜终于知道他委屈的点在哪里。
  他知道自己外派的事了。
  还有不足两周,他知道了。
  局势急转而下,秦芜推开他手。
  “如果我说早就想告诉你了,你信不信?”
  柏子成声音里带了几分无奈和荒凉。
  “信。但你为什么就是不说呢?”
  秦芜愣住。
  柏子成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
  “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会支持你。你不相信我会给你自由。你不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秦芜,事到如今,非得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甘心吗?”
  柏子成喝了这么多酒也不见醉,抱着她在沙发一直呆坐。
  过了柏久,柏子成好像突然缓过劲儿来,伸手摸了摸秦芜肚子,轻声说。
  “对不起。”
  秦芜无所谓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他又轻声问。
  “疼吗?”
  “还好。”
  “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你忙。告诉你除了烦,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柏子成叹气。
  “秦芜,现在才发现你主意大的很。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知道。你这么固执骄傲,要我拿你该怎么办?”
  秦芜没想到自己有天能把优秀自负的柏老师气到说这种话,忍不住抬头看他什么表情。
  “柏老师。”
  “嗯?”
  “你同意了?”
  柏子成,“……同意什么?”
  “外派的事。你刚刚的意思就是同意了。”
  柏子成,“……我不同意有用吗?你这么年轻,外面的世界这么宽广,不去闯闯,怎么可能收心?我留不住渴望外面的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你等你疲惫的时候回来。”
  说完,他突然从口袋里掏了个黑色丝绒盒子出来。
  秦芜躺在他怀里,眼皮往下,没看见。
  他把一枚戒指取出来,拿着她的手,轻轻环上去。
  手上恍然多了个东西,秦芜拿到眼前一看,惊呆了。
  她从柏子成怀里坐起来,瞪着眼睛看看手指又看看他。
  “柏老师……”
  “这周跟我去把证领了,然后你想去哪去哪吧。”柏子成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最好快点滚,天天跟在后面烦我都快被你烦死了。走了我好清净两天,自由自在睡上两天。”
  窗户没关,一阵微风吹进来,把柏子成最后的话一下子吹远了。
  秦芜看着自己手指乐的合不拢嘴。
  作一下把自己作成了柏子成太太。
  世上竟有这么好的事。
  笑了一阵,她想到什么,突然又敛了笑容。
  “可是我出去至少两年。你确定等我吗?”
  柏子成,“……都做我老婆了,不等你法律能同意?”
  秦芜突然伤感。
  “可是我舍不得你等。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天天独自守着我,总觉得……”
  好愧对他。
  柏子成没好气。
  “怎么着?敢情你是欲擒故纵,先让我同意,再哄我后悔,其实你根本不想走是吧?”
  秦芜吓得赶紧摇头。
  “没有没有。你愿意等就好。我也会等你的。”
  柏子成冷哼一声。
  “出去给我老实点。没事别化妆别穿裙子。你们部门男人太多,少给我招蜂引蝶。”
  秦芜:“……”
  部门男人多,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南非那个地方常年高温,食物变质快,疟疾高发,你去吃东西注意一些,别总吃生冷的,到时候病死了都没人知道。”
  这还没走呢,都开始注意当地饮食了。
  秦芜好笑听着。
  “少给我不当回事。”柏子成看她笑,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我会不定期过去检查的。你也知道,我这职业假期长,万一到时候被我查出什么不顺眼的事,你职业生涯说不定就完蛋了。”
  秦芜吓得也不敢笑了,连连点头。
  “我记住了。”
  柏子成又把她抱回怀里。
  “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
  “饭吃了吗?”
  “你说呢?”
  差点忘了,只顾着生气,饭还没做。
  “走。”他拉她手。“带你去吃好吃的。”
  “吃什么?”
  “什么补吃什么。”
  “我已经喝两天鸡汤了,实在喝不下去。你饶了我吧,咱别吃油腻的,去吃点清淡的成吗?”
  “成啊。”说到清淡,柏子成想起一个人。“多多是个注重营养又养生的美食家,要不今天去她那吃?好久没见恺恺了,当了他舅妈,你临走前,不去见他一面?”
  商量完毕,两人开车往柏多多家去。
  柏家三个孩子,分别住在上城三个居民区,个个远离父母,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柏子成跟父亲柏少峰常年闹别扭,本科毕业以后就不怎么回去了。
  柏圆一天到晚忙着工作,工作之余围着*麓打转。因为*麓比她年长太多,两人始终顾虑重重,为了不被父母看出来,也是轻易不肯露面。
  柏多多更夸张,十八岁休学在家生了孩子,本科毕业开始工作,现在独自一人居住把孩子带大。
  她从小最温柔懂事,最讨柏少峰喜欢,没想到长大后却把偏执这个特性演绎到了极致。
  秦芜一路听柏子成讲他们家的事,听的她是瞠目结舌。
  本以为普通人家因为种种不得志才有烦恼。
  没想到像他们这种衣食无忧的人,烦恼却是也跟他们一模一样的多。
  车子到了柏多多楼前,柏子成带着秦芜去按门铃。
  柏安恺跑过来,从可视电话看到柏子成,蹦蹦跳跳给他开了门。
  “舅妈!舅舅!”
  柏子成笑着把他抱起来。
  “恺恺,好久不见,想舅舅了没有?”
  “想!”
  “想舅妈了没有?”
  “想!”
  “想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柏安恺压低声音,鬼鬼祟祟趴在柏子成耳朵边。
  “因为我最近多了个爸爸,每天陪着他玩,太忙了。”
  柏子成眉毛一蹙,不可置信看着他。
  “你说什么?多了个爸爸?”
  “是啊。”
  “在哪?”
  “厨房,跟妈妈做饭呢。”
  一顿饭吃的,算不上和谐,但也不尴尬。
  柏子成跟柏寒性格像,自己年轻时候做了不少混蛋事,也没资格训他,只一杯一杯跟他喝酒。
  两个大男人,绕着不愿回首的过往,计划未来的事。
  “工作怎么样?”
  “挺好。”柏寒闷笑一下。“挺适合我。做起来踏实。”
  “那就好好干。”
  柏寒,“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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