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王野也是佩服这位戴眼镜链的兄弟,陆大少爷眼神都冷成那样了,他居然还能视而不见,搂着陆言的肩继续问。
  语气郑重得跟问什么人生大事似的。
  王野打心底里佩服这位兄弟。
  太牛逼了。
  看起来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的人生波澜壮阔,非常有资格写成一本传记,拿出去供广大父老乡亲再三拜读。
  王野忍不住在心里重复一遍,太牛逼了。
  陆言就没那么客气了,他冷哼一声,很不客气地把搁在他身上的手推了下去。
  这不知道哪来的凭借他独特的脑回路,完全可以进去和那群血族进行一场愉快的交流。
  在这种人的面前,任何语言都是非常苍白的,陆言完全没有解释的打算,在肖诚灼灼的目光中,拿过自己那本传记,很自然地把书扔进了垃圾桶。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但已经非常能说明问题了。
  陆言转头看了肖诚一眼,冷笑了一声。
  可惜努力完全被忽视了。
  “别啊,不用不好意思,”肖诚笑起来,拍了拍陆言的肩表示认可,“我觉得你打算的挺好的,我们这年纪你有这觉悟不容易,别藏私,介绍一下,到时候说不定我还要找你借书参考参考呢。”
  陆言:“……”
  始作俑者王野已经在旁边笑疯了,但还是怕,两种情绪叠加之下,整个人在那抖得跟超市门口鼓风机吹的假人一样。
  跟犯病了似的。
  烈日炎炎,三个平均身高接近一米八的男生,就挤在一个杂货店门口的塑料遮阳伞下,一个笑得脸抽,看起来是从什么特殊医院逃出来的;另一个虽然长得还挺像个人样,但一开口,不行,是普通人不敢涉猎的路子。
  这什么魔幻现实主义。
  陆言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出这个门,哦不对,他就不该醒。
  最后事情的解决是他一个人打着伞走了,就是那把他无比嫌弃的王野的粉嫩嫩的伞,走出去一段路还听见眼镜链在问传记的事。
  陆言:“……”
  好在这次聚会也不是全无收获,那群戏精排队要签名的时候陆言抽空问了两句,也大概了解了一下血族的近况。
  血族单从外貌上看和人类几乎没什么区别,也就好看了一点,但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当然,像陆言这种颜值逆天的不在讨论范围内,融入现代社会基本不成问题。
  就是与生俱来的一双红眸,也在发展过程中逐渐变得可控,除非是在某些特殊情况,否则一般都是可以控制伪装成黑棕色的。
  混在人群中,只是一个长得好看一点的普通人罢辽。
  这件事倒不算什么难事,普通血族都可以做到,陆言这种血族就更不成问题了。
  现在关键的是另一件事。
  按顾晚亭给陆言上的户口,陆言九月份就要收拾收拾去上高二了。
  这也就意味着,刚醒过来的血族身边将充斥着一大堆普通人里。
  这画面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顾晚亭就怕以陆言对现代社会那点微薄的了解,再加上他的武力值,到最后硬生生把求学殿堂变成一个血腥恐怖的吸血现场。
  把这么个记忆还停留在中世纪的活体武器丢进人堆里,顾晚亭都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和少爷,迟早有一个得《法制栏目》见。
  陆言忐忐忑忑地跟陆言说明了情况,没报多大希望,什么准备都做好了,没想到陆言听了倒没多大反应,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哦”,就继续拿着手机刷网页了。
  他最近在恶补现代知识。
  王野最开始听说的时候还试图帮忙,自告奋勇地给陆言推荐了一大堆网页,说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看完就是妥妥的现代社会交际花。
  陆言半信半疑,随便找了一个点开看了一下。
  事实证明,他就不该寄予王野一丁点希望。
  重金求一双没有看过王野收藏夹网页的眼睛。
  论坛里面那堆网友也是跃跃欲试,陆言想起那堆帖子,还是觉得自食其力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最后的结果是,这位少爷顶着十多个小号混迹各个论坛,直接住在百度百科了。
  收获颇丰。
  顾晚亭找的那所学校非常重视升学率,还没到九月就要提前开学了,陆言刚去班主任那儿领了书,还没从办公室出来,就听见广播里“喂喂喂”了几声,紧接着一道浑厚的男声蹦出来。
  “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就不跟你们废话了啊,都给我抓紧,高三的就别恋爱了,眼见着就是关键的一年,该分的都分了,不想分的也行,自己注意点,别被我抓到,高二的也别想着偷懒,文理都已经分科了啊,自己注意自己的分数。这届高三的录取结果已经出来了,贴在校门口,有胆子的自己去看看……”
  陆言就站在扩音器底下,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又往班主任那看了一眼,目光有点疑惑,但没说话。
  网上给出来的广播训话模板,开头第一句不应该是亲爱的同学们,又是新的一年?
  这是什么路子?
  班主任笑了一声,“别吓着,我们校长就这样,多听几次就熟了。”
  陆言班的班主任很罕见的是位女老师,姓张,教生物,戴一副黑框眼镜,看着就是一幅很干练很不好惹的样子。
  听说带的班升学率也是整个年级除了实验班之外数一数二的,偶尔实验班的那群有手速的疯子浪翻天,发挥失常,她班上也是能有一两个年级前十的。
  这些都是陆言在学校贴吧里面查的,他顶着小号,没聊几句就被那群哭天喊地不想开学的人喊成了同志。
  陆言“嗯”了一声,与此同时,他头顶上的广播终于吼到了最后一声:“都手脚麻利点,收拾好了就赶紧去操场集合,速度速度。”
  陆言指了指门口,“那张老师,我也去集合了。”
  这两个词都是他新学的,说出来还有点不习惯。
  张霞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眼睛看着门边。
  男生站在门口,身量已经快有门框那么高了,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校服,蓝白色系,学校今年新做的新款式,丑到爆炸,她班上的那帮男生穿着挫得不行。
  但就这么一件衣服,也能被男生穿出一股挺拔如松的味道来,小小年纪,脸已经长得比电影明星还好看了,张霞飞深刻怀疑他和自己班上的男生不是一个物种。
  就是长得这么好看容易出事,她得看紧点。
  但保守估计,情况压根控制不住。
  陆言不知道张霞飞在想什么,反正就看见后者慢吞吞喝了一口茶,然后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走吧,对了,先把书放办公室,我跟你一块,正好顺便带你熟悉熟悉路。”
  陆言和张霞飞一块出门的时候,正好有两个男生在他们面前,一边往身上套校服拉拉链一边狂奔,居然还能抽出时间聊天。
  一个男生说:“我去开学第一天,要不要这么赶啊,我军训的时候都没急成这样,我今天一睁眼想到是开学就绝望。”
  另一个男生:“你一年多了还没熟悉啊,这适应力不行,对了,今年校长要干嘛,不会又要把年纪前三十交上去握手嘉奖吧?”
  刚才说话的那个男生抖了一下,“……可别吧,上回我祖上冒青烟考了个年级二十九,上去就跟校长握手拍照,没几天学校报纸登出来我那张脸,绝壁p过,跟吸了毒似的,长得跟干尸似的,我这一年的桃花就这么给断了,校长这招真的太狠了。”
  另一个男生很没人性地“哈哈”了两声,“听说今年还有保留节目,也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最后那句话刚说完,男生偏了一下头,正好看见站在背后的陆言和张霞飞,马上僵着脖子转回去了,没一秒钟又回过神来似的,迅速转了回来。
  这次是两个脑袋。
  两个人问了声老师好,马上就脚底生风溜走了。
  男生走远后,张霞飞看着陆言,用非常正经的口吻说:“别听那两个小兔崽子胡扯,咱们校长……”
  张霞飞想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还是挺传统的。”
  “传统”两个字说得非常没有底气。
  说完怕陆言不信,又强调了一遍:“真的。”
  陆言:“……”他信了。
  “总之咱们学校呢,”张霞飞说:“学风还是挺优良的,你只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想着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考个好大学是肯定没问题的……”
  到了操场,张霞飞简单介绍了一下陆言是新来的,在班上激起了一阵惊呼,压都压不下来,被校长在讲台上用话筒问了一两句,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但不管男生女生,眼睛都还是齐刷刷地盯着他看。
  陆言尽量控制着自己不皱眉。
  陆言长得高,非常自然地站在了队伍的末尾,操场上的骚动刚平息,他就看见站在讲台上的中年男人举起了话筒。
  “为了让大家醒醒神,我们今天换个顺序,先把去年年级前十的奖给颁了。”
  “来,风纪委员上来,给大家念念名单。”
  话音刚落,底下直接炸了。
  “老东西确实够狠的。”
  “醒了醒了,确实醒了。”
  “我操,肖委员念名单,谁有那个脸上去领奖?”
  “我生平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同情那九个得年级前十的朋友,太日了。”
  “这特么叫领奖?这明明是公开处刑好吗。”
  “……”
  “第十名:王平。”
  声音有点熟悉,但陆言没放心上。
  他甚至都没抬起头来看一眼。
  “第九名:张凯之”
  “第八名:李蒙一”
  “……”
  一个个名字念下去,终于念到了最后一个人,也就是第一名。
  “第一名,高二(1)班同学,学校风纪委员,这次的市第一……”
  陆言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怎么这个第一名前面一大堆形容词?
  年级第一的特殊待遇?
  底下的人已经憋笑憋得撑不住了。
  “说实话,骚还是我诚哥骚。”
  “诚哥牛逼!”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为母校争光可还行。”
  大概一分钟过后吧,那堆前缀终于念完了。
  “也就是本人,肖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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