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2)

  秦妃寂赖在萧倚雪怀里,双手死死环住他的颈子,娇嗔:“怎么这么慢。”
  阮重笙觉得这一幕似乎有点熟悉。
  轻咳计生,他弯着眼睛笑道:“原来我这么有名呀。”
  那冰霜却也无意伤人,一翻就将剑送回了阮重笙手里。
  阮重笙面无表情,努力克制住自己被剑柄冻得一哆嗦的没出息的反应,不着痕迹地负手甩了甩身上冰凌,沉声道:“阁下何人?”
  萧倚雪看着他,眼神里不见丝毫波澜,“冰城,萧倚雪。”
  秦妃寂有了倚仗,也抬起下巴,笑靥如花:“青岭,秦妃寂。”
  两个人,一个端详手中寒气,一个挂在对方身上蹭来蹭去,奇异的组合让阮重笙有点莫名其妙,结合那两个地名,他大悟:“云天都来的?来做什么?”
  秦妃寂委委屈屈:“嗯,你遇上的小妖精就是我弄出来的,还有表……”
  萧倚雪捂住她的嘴,做出这样的举动神情仍然非常淡然自若,回答了后面那个问题:“杀人夺宝。”
  杀人,夺宝。
  两个意思啊。
  阮重笙摩挲着下巴,直接问道:“那你们袭击我算什么事啊?我身无长物,修为低下,也就是个小喽啰嘛。你们要杀也得去杀那些个大能,比如那个灵州的就很好。我跟你们说啊,灵州里有个叫贺摇花的,他……”
  “闭嘴!”秦妃寂瞪过来。
  阮重笙面不改色,抬脚往后一踩,踏碎了两只眼珠,望着爆开的血作惊讶状:“呀,不小心,不小心。对了,这位小娘子难不成就是方才被我唬住的那不死人吧?”
  “呸!”对面的姑娘指着他,白眼望青天,“我又不是某些成天捣鼓不死鬼的人,照着脸刻几个不死人怎么了?”
  不死人本身相貌十分随意,是真属于随便长长的那一类。不过……不死人也不能豢养啊?
  秦妃寂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半成品,懂?若非本宫告诉他他的身体可能存在不确定的死穴,他还没那么容易被你骗成那样。”
  她果然知道。阮重笙心里早有了计较,对这姑娘战斗力也有了个估摸,于是目光就移到了一旁的萧倚雪身上。
  仔细一看更是惊奇,这天南地北的俩人居然穿的是一样的衣服。不过也有不同,萧倚雪穿得端端正正,像个九重天上飘下来的正经仙师,而同样的衣衫搁在秦妃寂身上就有了不一样的味道,衣服领口敞开露出两边香肩,过长的下摆却不搭内衬,露出白皙双腿,隐隐约约更撩人心弦。
  怎么说呢,衣不蔽体不至于,但蔽嘛……也确实没蔽到位。
  此时秦妃寂也正从萧倚雪身上下来,左足尖正点地,于是裙下风光更添遐想,阮重笙谨遵姑姑教诲“非礼勿视”,别过头去,咳了咳,方道:“……所以云天都这次是非要插手了?”
  秦妃寂轻笑:“本宫都来了,还能是说笑的?嗯,实力和资质都不错呀。手段也挺稀奇,灵力亲和体?”
  阮重笙听懂了,然而他却笑眯眯答道:“不及这位小娘子拿肢体丢人呐。手,眼珠,下一个是什么?”
  “失败的废料有什么,下一次就扔什么。”她嗤笑:“本宫乐意。”
  嗯,只不过搁在骄儿林外的凡界,这可是红果果的凶杀案呐。
  妙龄少女竟是凶杀案主谋……呸呸呸,想什么呢!
  阮重笙及时悬崖勒马,面上依旧非常镇定,镇定地胡侃:“听小娘子的自称,莫不是哪位宫里的娘娘?”
  “宫里……崖因宫?我是青岭的人,可不是那厮的人。”她微蹙蛾眉。
  云天都其实有个规矩,除非贵族出身的女子能有个正经名字,其余都是“女”“娥”“姬”“娘”前头随意嵌个字。唯一方主事的女子可得一个“妃”,统称为“娘娘”。
  青岭主人秦妃寂,正取了最后一字,人称“寂妃娘娘”。
  然而阮重笙即使知道,也忍不住嘴贫。
  秦妃寂也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上下毫不客气地打量一番,开门见山:“你身上有没有什么秘宝?”
  阮重笙拍拍乾坤袋,一脸无辜,“我这种落魄散修,宝贝倒是有,但也不一定入得了两位眼啊。”
  秦妃寂转头看萧倚雪,后者沉默不语,摇摇头。她明白了,却更觉新奇,“没有法宝,那你和蓬莱有什么关系?”
  这两位魔修竟然不知道?
  阮重笙不动声色道:“能有什么关系?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双手却搁在了剑上,一触即发。
  林风簌簌。三人对峙。
  “我们没心思跟你废话,既然没法宝,那就给我你的血。”
  纤纤素手撩了撩头发,秦妃寂看过来的目光已经是毫不掩饰的凶恶。
  她漆黑的瞳孔逐渐变化。黑色一点点褪去,赤红一点点浮现。
  绯红色的瞳孔望来时,恍惚倒映了血河。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
  阮重笙勾勾唇角,“凭什么?”
  凭什么一直就有魔修缠着他?
  凭什么这些人都咬定他有什么法宝或身份特殊?
  可惜……
  秦妃寂飞身掠来,五指成爪,直冲他面上!
  这一击很明显是要废了他的眼睛!
  阮重笙不慌不忙,他很镇定。甚至连步伐都没有挪动。
  秦妃寂突然在他咫尺之间停下。却不是什么良心发现,放弃进攻,而是生生被卡在了半空。
  她试着动了一下,却发现身体犹如被蛛网缠附的猎物,裹于方寸之间,徒劳无益。
  “那个小荷花妖和不死人都是你的手笔啊。”他抵着下巴,轻轻一笑,“我这人呢,最烦别人设套算计我了。”
  他轻声道:“可惜,你们怎么都不看看脚下?”
  脚踏,中宫定,符阵起。
  阮重笙握着手里晋重华留下的寄灵符,这玩意里面寄了他几分灵力,借这股亲和的灵力,他成功结出了一个掩饰住一切动静的结界,也掩盖住了符阵的幽光。
  “挺好用的啊。”阮重笙拿着符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也稍微活动活动脖子,看着萧倚雪,“这位……萧公子?还动得了吗?”
  萧倚雪方才用冰冻他,此时他也用灵符阵定住了他,真是十分解气。
  阮重笙秉着补剑的原则,略过一旁挣扎剧烈的秦妃寂,在乾坤袋里掏了半天,又将三张符纸拍在了萧倚雪身上。
  秦妃寂:“……”
  萧倚雪依旧很冷淡,虽然此刻他已经连头都无法移动了。看着阮重笙拍符纸的动作,他勉力道:“你不需要这样。”
  “哟,还能开口啊。”阮重笙笑眯眯道:“你们两个好像都是魔修,天道说忌杀生,但杀你们两个魔修应该不是问题吧?”
  萧倚雪沉默了片刻,看着阮重笙把玩扈阳的动作,忽而道:“你的剑……是扈阳扈月?”
  阮重笙握着剑的手一顿,剑锋抵在他下巴处,调笑:“不是说云天都的人消息都挺闭塞的嘛,这你都知道?”
  阮重笙手里的双剑,却正是当年宝月沉海阁第一任阁主碧海薄的杰作,据说早已结出剑灵的“神器”。
  这两把剑,左为阳,右为月,上刻小篆书,另附日月状赤色宝石,以示区分。
  当然,其实这武器的形状有些奇怪,似匕首而非,似剑而又非。瞧着反而有些像两把弯刀,但细细看来,生得又有那么几分像短剑。
  不过当年碧海薄说是剑,后来也没人会为了这么个四不像争执了。
  但这两把剑已经是失传太久的东西了,便是连他遇见的那几位天九荒来的真正的名门子弟,都没能认出来。
  阮重笙对这人又有了一些新认识。
  “无耻!”身后秦妃寂道。
  阮重笙权当未闻,锋利的剑紧紧抵在萧倚雪过分白皙冰冷的肌肤上,阮重笙瞧着,只觉这人确实担得一个“冰肌玉骨”了。
  然而冰肌玉骨的人却浑然不觉身处险境,淡淡道:“它们现在还杀不了我。”
  “这么自信?”
  阮重笙平生没心没肺惯了,但对于魔修还真就没办法那么冷静,他嗤笑:“那就试试——”
  “喂——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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