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牧白笑着说了句:大家给他三分钟准备一下。然后便暂时关了摄像头和麦克风。
你别紧张,直播间的观众包容度都挺高的,唱不好也没事的,要有人喷咱就禁言。牧白安慰道。
顾奚无力地说:我真不会唱那些
那要不
牧白还准备继续念他的歌单,顾奚迅速打断他道:能让我自己找一首歌吗?
当然。牧白让开位置,又说:但是你要找快一点,观众还在等。
顾奚点点头,把手指放到键盘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急需一首经典的音乐来净化心灵和耳朵。三秒过后,顾奚睁开眼睛,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重新打开了摄像头和麦克风。
直播间里弹幕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等着顾奚唱歌。顾奚点开伴奏,管风琴华丽的前奏响起,很快就有观众认出这首辨识度极高的曲子。
【我的妈!居然是《歌剧魅影》!】
【小哥哥是要唱美声吗?这首音好高的!】
音乐响起的时候,顾奚就已经闭上眼睛,不再看弹幕了,此刻他已经将自己全身心地交付给了音乐,完全投入。
顾奚唱第一句的时候,弹幕就疯狂了。
【开口跪啊!!!!男神!!!】
【不愧是学音乐出身的啊!这绝对学美声的!】
牧白也惊呆了,顾奚唱歌的声音和平时说话完全不一样,时而低沉磁性,时而空灵轻快,仿佛在演绎两个人的对话。他虽然没听过这类型的歌,却也觉得很好听,最重要的是,顾奚调越唱越高,到高潮部分,猝不及防地变成了女声!
【卧槽啊!!花腔女高音都出来了!!!】
【绝了!这是我见过的主播里唱歌水准最高的了!】
【诶,最后一句不唱吗?我很好奇主播能不能唱上去啊!】
顾奚省略了最后两句,睁开眼睛,关掉了音乐,道:后面就不唱了,太晚了,怕邻居投诉。说完他偷偷咽了下口水,直播前忘记开嗓了,又选了这么高的歌,刚才嗓子差点劈叉。
这是什么歌?牧白只知道是英文的,但又感觉和平时听的英文歌不一样。
顾奚告诉他:这是音乐剧里的曲子,属于古典音乐。
牧白对这些不了解,又问:什么是古典音乐?
顾奚卡了一下,这么个可以拿来写学术论文的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于是他便通俗易懂地回答道:就像交响乐团经常演奏的那些经典曲目。
牧白:比如?
顾奚:嗯比如贝多芬的《命运》,这你总该听过吧?
牧白:啊,这个我知道!我家奶牛一听就涨奶!
顾奚:
顾奚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
弹幕里有人让顾奚科普一下刚才那首歌,顾奚便懒得再理牧白了,给观众们科普去了。观众们听得津津有味,还在弹幕里跟他聊天,叫他多唱几首。
顾奚第一次唱歌有这么多热情的听众,也有点儿兴奋起来,观众叫他唱,他便又唱了一首。
牧白虽然知道顾奚是学音乐的,但没想到他歌唱得这么好,而且还是什么古典音乐,刚才还以为他紧张来着,看来根本是多此一举。
牧白看顾奚跟观众聊得火热,完全把自己抛在了一边,有点不爽起来,刚才自己唱的时候都还记得他呢!会唱歌剧就了不起啊!
顾奚又唱完一首,牧白便啪啪鼓掌,半开玩笑半酸道:刚才你还装不会唱。
顾奚一时心直口说漏了嘴:我是真的不会唱你那些神曲说完他就忙闭上了嘴巴。
可牧白已经听见了,顿时就生气了,问他:为什么是神曲?心凌是我偶像,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偶像?
顾奚连心凌是谁都不知道,便道:我什么时候瞧不起你偶像了?
牧白气呼呼道:你刚刚不是说她的歌是神曲!
顾奚也生气地道:那你还说你家牛听贝多芬就涨奶呢,你不也是嘲讽我偶像!
牧白: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啊!
顾奚:那你那些歌本来也是神曲啊!
这边顾奚跟牧白一言不合怼起来了,那边直播间弹幕里观众也吵起来了。
【这新人谁啊?一来就装逼,谁没听过古典音乐似的。】
【叫谁新人?来了帝娱直播,默认都是新人好吗?谁认得你家从前是什么野鸡主播。】
【什么鬼,听得我都快睡着了。换个人,来点劲爆的歌曲啊!】
【有些人的欣赏水平真的亟待提高惹!】
【好无聊哦,还唱不唱啊?不唱我去其他直播间了。】
【走了走了】
就这样,no.2333直播间的首次直播以屏幕前和屏幕后的骂战结束。
一场直播下来,顾奚和牧白早就看对方不爽了,一个嫌对方装逼,一个嫌对方奇葩,既然已经吵开了,便谁也不藏着掖着了。
牧白直接甩上了卧室的门,顾奚则一肚子气地起身去上厕所。
厕所里一片漆黑,顾奚在墙壁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灯的开关,就直接烦躁地关上门,摸黑上厕所了。
顾奚刚摁下冲水键,裤子都还没来得及提,忽然对上了黑暗中一双发光的大眼睛,他当即吓得大叫一声。
顾奚提起裤子就想往外跑,但由于厕所太过狭窄,他转身就一头磕在了厕所门上,砰地一声巨响。额头骤痛,顾奚痛得忍不住弓下腰来,导致眼角又磕到了门把手上。
第二天早上,沈遇推开办公室的门,意外地看见顾奚和牧白都坐在里面。
不仅如此,一晚上过去了,非但牧白脑门上的包没消,反而连顾奚的脑门上也肿了一块,眼角还有一块明显的淤青。
沈遇一看他俩这样子头就开始疼。
果然,顾奚一脸气愤地开口了:我要求分开直播!
唉,沈遇叹了口气,问:这是怎么了?昨晚打架了?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嘛。
顾奚哼了一声,不作声了。
沈遇又看向牧白,问:牧白,你觉得呢?
牧白更是气得口音都出来了:强扭的瓜补天!分就分!
第4章
沈遇之前确实为这两人的相处捏了把汗,但是他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两个人就闹着要分开了。
沈遇叹了口气道:这样吧,我得听听你们的具体原因,三个人一起谈话不方便的话,一个一个来。我先跟顾奚聊,牧白你到走廊上坐一会儿。
牧白便看了顾奚一眼,哼了一声,起身带上门出去了。
沈遇捏了捏眉心,看了眼顾奚脸上的伤,问:昨晚打架了?
没打架。顾奚否定得很干脆。
他既然说没打,沈遇也不可能主动去深究,又道:非分开不可?
嗯!顾奚点头。
理由呢?沈遇又问,顾奚一脸烦躁没作声,他便道:牧白直播的时候排挤你?还是巴结你了?
顾奚愣了一下,觉得沈遇问得有点奇怪,便说:都没有,只是性格上合不来。
沈遇笑了:才一天,就能了解性格?
顾奚忍不住道:光一眼就够了,我俩气质性格看着像一类人么!他太顾奚不是太喜欢在背后说别人坏话,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太土了,反正我受不了。
沈遇没说话,眯着眼睛默默打量顾奚。他之前看过顾奚面试时填的资料,虽然家庭背景一栏做了模糊处理,但从教育背景、谈吐气质和衣着打扮上,还是很容易看出他是个公子哥的。
有钱人的家庭通常不喜欢子女混娱乐圈,要么在家族企业工作,要么当个闲人养一辈子,一般舍不得让子女独自出来闯荡。像顾奚这种情况,要么是背着家里出来的,要么是已经跟家里闹翻了,被赶了出来。从顾奚急着签约,急着找住处来看,沈遇估计应该是后者。
宁愿跟家里人闹翻也要出来追寻自己所谓的理想,能看出他是很骄傲的,而且很容易高估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这样的孩子通常都被保护得很好,眼睛里是过分美化的世界,很单纯,也容易心软;
沈遇重新戴上了金丝眼镜,开口道:你说得对,牧白确实是挺土的。
额顾奚还以为沈遇肯定会劝他,没想到沈遇会赞同自己的话,一下子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沈遇慢条斯理地道:我接收他的时候,听直播平台那边的人说他好像是农村出来的,家里是种地的,在一众肤白貌美的主播里就他一个黑皮,直播平台都不想签他,听说他为了签约,吃了不少苦头,我估计他家也挺穷的。说完沈遇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还放在抽屉里的牛皮纸包。
顾奚:哦
顾奚有点尴尬,不明白沈遇为什么突然说起牧白的出身。
沈遇继续道:但是目前直播位只有一个,如果非要从你们俩中选一个,那我肯定是选你。你又会唱歌,气质又好,潜力比较大。至于牧白,与生俱来的土气,我估计改不了了,还是解约算了,专心培养你一个。
顾奚听沈遇说得这么无情,一下子慌了,忙道:不是,土气也是可以通过后天熏陶改变的啊。而、而且也不用解约吧。他好不容易签约的,你不想带可以找别的经纪人带他啊。
谁有哪个功夫去熏陶他啊?我不要他,估计也没经纪人会要他了,干脆直接让他回家种地吧,野鸡还真以为自己能变凤凰呢。沈遇嘲笑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顾奚顿时听不下去了,不管怎样,一个努力的人都不该因出身而被嘲笑。牧白虽然土,但也不是一无是处:牧白也有他独一无二的优势,他虽然土,但是接地气,会调动气氛,直播效果很好。你既然签了他,就应该负责培养他!再说审美又不是不能改!
沈遇嗤一声,反问:谁帮他改?公司签他回来是赚钱的。
我帮行了吧!顾奚脱口怒道。
沈遇:哦,行啊。
顾奚:
刚才那个刻薄无情的沈遇仿佛没有存在过,他拍了拍顾奚地肩膀道:看到你这么热心,我很欣慰,那以后提升牧白审美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而且牧白的优势你也看得一清二楚,就多跟他学学吧,直播的事两人慢慢磨合,别再打架了,能动嘴尽量别动手,都靠脸吃饭呢!
顾奚:
顾奚感觉自己被套路了,看着经纪人一脸和蔼亲切,此刻心情复杂。
行了,你去叫牧白进来吧。
分开直播算是没戏了,顾奚想了想,捏紧了群头,咬牙又问了另一件事。
沈哥,那、那个我能提前预支一个月的工资么?顾奚知道签约艺人是有底薪的,虽然不多,但他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沈遇稍稍挑眉,有点意外:怎么,缺钱?
顾奚脸红得厉害,咬牙挤出一个音:嗯
沈遇没多问,道:得跟公司财务申请,可能要等两天。
行,多谢沈哥。顾奚连忙起身出去了。
从办公室出来,顾奚在走廊找牧白,看见牧白正从窗台上拿下一个空的饮料瓶,动作娴熟地拧下瓶盖,然后把空瓶子放到地上,一脚踩瘪,这熟练度跟街边的拾荒老人一模一样
牧白捡起踩瘪了的饮料瓶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起这里是公司,立刻不好意思地往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周围没人看到,连忙默默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沈遇刚才讲的关于牧白的话还在耳边,现在又看到这一幕,顾奚顿感有些心酸。他觉得自己对这个从农村出来闯荡的孩子太不大度了,甚至有些偏见,这样不好,不是绅士该有的风度。
于是顾奚语气柔和地喊了一声:牧白,沈哥叫你进去。
哦。牧白听到顾奚喊便急忙跑过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纳闷地看了他一眼。奇怪,怎么眼神突然这么温柔了?
牧白进办公室一坐下来,沈遇就问:还要分吗?
要、要的。牧白还在想顾奚刚才那个眼神。
嗯,沈遇一脸速战速决的表情道:说说你不想跟他一起直播的原因吧。
沈遇的淡定让牧白总觉得气氛不太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便硬着头皮道:他、他装逼。
沈遇点头:嗯,我也觉得。
牧白:啊?
沈遇张嘴就来:说起来顾奚这个人虽然有点才华,但是情商真的不怎么高,听说他跟他家里人都相处得不好。他家里人好像都不支持他当歌手,听说已经跟他断绝关系了。
这牧白想起来上次在停车场听见顾奚跟他爸打电话的事,好像确实是跟家里人关系不好。
我看也是,他那点才华也就唱着玩玩吧,音乐部那边都没要他。沈遇好笑道。
牧白连忙道:不是的,顾奚歌唱得真的很好,而且他也是认真把唱歌当做理想的。
理想?沈遇翻了个白眼,口气不屑道:理想能当饭吃吗?他这么不会跟人打交道,跟你连一天都相处不下去,以后在圈子里肯定混不开。
也、也不是牧白顿时有点后悔今早跑来了,自己太冲动了。
沈遇一句不停地继续道:现在直播位只有一个,你们俩非要选一个的话,我还比较喜欢你的个性,吃得开。哦,对了,他刚才还找我借钱来着,估计家里连吃饭的钱都没给他吧。我还是不借了,谁知道他还有没有还钱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