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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王慢吞吞下到庭院时,战斗已经结束。
目之所及,完好无缺。除了地上草坪里水塘里,浑浊腥臭的鲜血。
他赤裸着脚,两手抓着松垮的长袍,站在血迹边缘不知怎么继续往里走,那庞大的怪东西安静地跪坐在水池边,而唐佳汶正站在他大腿上替他擦拭丑陋的嘴脸。
“哎呀呀,这是怎么回事啊,谁死啦,这么多血……”他招手,让那个全身黑色绷带的人背他进去。
唐佳汶立刻抱住祈遇的头,迫使他不得不低着头窝在她怀里。
“你们先别进来……”祈遇还不够冷静。
其实他已经很克制了,杀老鼠不费吹灰之力而已。
金刚王撇撇嘴,趴在干巴巴的骨头架上休息了一会儿,亲眼看着祈遇重新变为那个英俊优雅的男人。
“你们拍戏啊,又是血池又是绿巨人的,变大变小变漂亮?”
唐佳汶扶祈遇在灯柱子倚好,用白螺的捏碎的元丹替他治疗伤口,就跟用蚌壳油治冻疮皲裂一个原理。
金刚王等上许久都不见他们理过自己,眉来眼去的节奏恨不得立刻躺地上,愤愤地拍打着黑衣人闹着要走。然后真的走了。
唐佳汶擦不净手上干掉起渣的血迹,干脆席地而坐,边给他运气边解释,为何白螺如此仇视她。
原来灵法启蒙后的唐佳汶经常偷偷去地府冒险,小孩子天灵盖未封闭,阴阳眼还没削弱的情况下,阴阳浊气混杂,再加之法术庇佑,怎么顽皮都没被抓到过。
直到她慢慢长大,失去天生优势,被资历高深的阴差发现,追了整座地府才逮到,然后就是阴曹司,审讯机构里,她见到了刚转正的白螺和实习中的旺旺。
“旺,旺?”
“嗯,周博安的亲儿子呀,还没出生就送给地藏教养了,现在还在南海进修。”
“进,进修……嗯,不错,有前途……”
然后呢,就是两兄妹一见如故,互诉衷肠,旺旺天天缠着她要听人间事,甚至发展到逃课旷工,跟她一起跑到殡仪馆参观世事百态。
然后呢,就被记了大过,去十八层地狱锻炼了几遭。
然后呢,他就想偏了,名门正道不走,不成仙要投胎要复活去。
“他是打败……打败终极恶魔的杀手锏啊,怎么可能没毕业就放他回去种地呢,没出息……”
“唔,可是,这和白螺有什么关系呢?”
哦,白螺一直单恋他,又嫉妒我的美貌。
“……确实,值得她妒忌。”
然后更可怕的是,白螺走火入魔了,引诱旺旺差点犯下大错,她后台厉害啊,直接封了唐佳汶进入阴间的许可证,不准她凑近任何一处入口,接触任何一位在职人员。
等唐佳汶再次听到有关于旺旺的消息时,还是周安安托梦告诉她的,旺旺犯错后一直关在幽冥界,后被三清至尊联名求情释放,养在南海。
至于那个白螺,喏,当了酆都大官,天天跟邪教似的拉拢人心收割势力,洗脑人民打压同僚,被撕成垃圾活该,当真以为金刚王不知道嘛。
祈遇调整得心情舒畅,下意识地问了句,“那巧巧呢?”随即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唐佳汶的脸色。
哪知她就跟陌生人一样,面不改色地交待出前因后果,从旁听者的角度讲完一个不痛不痒的故事。
“……”祈遇难以置信地握紧她的手,眼皮合上又抬起,反反复复,“那你,那她……我开始在想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吗?我存在吗?”
唐佳汶想到那块被小纸人偷偷切下来的化石块,晦涩地笑了笑,“他们偷东西不对的,被师傅化作人形坐牢去了。好多消息也没有传递给我,但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周怡星在考验我……看我能不能认出她,又或者,会不会还会爱上她……”
爱上哪个她,他?它?
祈遇松开手,觉得讽刺又可笑,顺着自己头发上的污渍问她,“不是她就不行吗……我让你永远别离开我,和你一起找她,然后三人行?”
“不错啊……”唐佳汶皱眉,“二十岁之前找不到,还可以等,三十岁之前找不到,也可以等,四十岁,五十岁,也还好。五十五我就不等了。”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唐佳汶当真低头想了想,搓着手指缝里的黑红色血渣,半晌才回答,她手好脏啊,指甲缝里都是黑的。
祈遇没听见,弯低身子凑过去。
“……我倒是不介意三人行……”
“……”他真是气死了,气到要爆衣吐血!
他捂住微堵的胸口,站起来向楼里走,“我们还是先解决我的事吧……唐佳汶,我不喜欢迟迟找不到答案的问题,也不喜欢所谓的开放式结局,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
唐佳汶顿住,看着他狼狈不堪却始终笔挺的后背,怅然若失地小声嘀咕,“所以我才不喜欢谈恋爱,麻烦……”
她要自闭了,明知道自己精神出轨,肉体出轨,不管是对于祈遇还是怡星,可就是控制不住。
看不到边际的黑色屏风,金刚王穿着浴衣坐在小方台上弹琴,白色袅袅悠悠的轻烟勾勒出一副浓淡分明的画卷,画卷上不时点缀出生动鬼魅的双釵少女,在屏风星星点点漏光的地方钻进钻出。
祈遇躺坐在黑色的丝质地毯上,慵懒地支起下巴,用欣赏的目光一一越过她们,手里温热的仿佛不是盏茶,而是醉生梦死。
“公子,蒙白雪芽尖,请慢饮,小心烫。”绿色眼珠红嘴唇的小侍女弯腰的时候嘴角含蓄又纤柔,衣领子却轻薄又透气。
祈遇莞尔一笑,双手捧住茶碗,堪堪握住她的指尖。
小侍女娇俏地,慢慢收回手,剜了他一眼,继续端着盘子走到右边去给唐佳汶上茶。
“姑娘,请饮茶。”淡淡的放下碟盅,转脸要退下,冷不防,却被那冷面冷笑的姑娘扯住衣袖,再不防,就被她摸了把脸。
“姑娘?”
小侍女急急后退,收回的长袖不小心碰倒桌上的花瓶,众人皆从阳春白雪中惊醒,或迷惑或震怒地向两人投去视线。
只祈遇换手枕着后脑勺,小口小口抿着香茶,这冥界的茶,可不是死了都有机会尝得,活着倍当珍奇才对。
唐佳汶抓紧那小截袖子,低头嗅着茶杯,直到小侍女开始跪坐求饶,众人议论纷纷,金刚王才蹙眉,随之乐声乍停。
“如何?”
唐佳汶抢先祈遇半步应答,“当然是极好的。这屋子这香,这琴这茶,还有这人……”
金刚王腼腆地缩回下颌,问她说的可是本人?
祈遇却心知肚明地放低茶杯,看她能编出什么择摘之词。
没想到,她依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个小丫头我喜欢,长得多像旺旺啊,晚上叫她陪我说说话?”
金刚王意味深长的看向祈遇,还没想好对策,就又被唐佳汶抓回主动权,“最多再待一天,我便要回去了,就不能念在我帮你忙的份上,把她送我玩玩吗?”
玩玩,至于玩什么,怎么玩……
小侍女禁不住被她盯得浑身打颤,正欲梨花带雨地瞟向祈遇,那人居然丝毫不为所动,光抱着个手臂,不知在看哪里。
“……好吧!那桦令你就去玩玩呗,多难得啊人小神仙……”金刚王开始扮演起皮条客的角色,不把唐佳汶弄害臊不罢休,“桦令呀,你看这小姐姐多漂亮,人家也是喜欢姑娘懂得姑娘的,温柔又体贴,伺候好了,你在人间不就又多了个靠山了吗,宝泰山诶,十全大补诶……”
桦令眨眨眼,顺势瘫软在地上,余光看着祈遇开始哭唧唧。
祈遇捏捏饮尽的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回茶几,深深看着倔强倨傲的唐佳汶吸了口气,呼出的同时上半身探起,看起来是离桦令更近。
“替我去后厨把白梨酿温上……”却是伸长小腿抵住唐佳汶的脚趾,“再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端回我的房间,谢谢。”
唐佳汶松开揪到变形的衣袖,狠狠从他脚背上踩过,经过金刚王面前时故意踹得他满桌吃食酒水乱荡。
“……”金刚王耸耸肩,把扇子摇得嘎吱响,等整层楼都听不见唐佳汶怒气冲冲的脚步声后,才落井下石,“喂,祈遇,晚上跟我住一屋好不好嘛,得给桦令和佳汶腾房间呀~嘤嘤嘤?”
桦令苦笑着摇摇下巴,泫然欲泣地望着祈遇。
“谢谢。”祈遇起身拉好衣服,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出房间。
“公,公子……”
金刚王用扇子拦住桦令,不耐烦的翻个白眼,“劝你善良啊丫头,人两口子闹矛盾,你以为是个男人就乐意三妻四妾吃两家饭咩……别作践了自己……”
桦令闭嘴,悻悻地擦掉脸上的水渍,收拾好自己还不忘整理好几面,她飞快地越过人钻进星光夜幕,忽然又向金刚王扔个碟子,探出半颗脑袋冲他吐吐舌拉眼皮。
“嘤嘤嘤你打我~扣你工资~”
悬空搭建的空中花园,喷泉里倒映着五光十色的天幕,摇摇晃晃的碎成发光的玻璃。
唐佳汶蹲在池边扔鹅卵石玩,看着清澈水底漏下的村落,越想越气,恨不得用石头打碎那玻璃底,把水都倒进去。
祈遇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长椅上,被各种红的霞光照的发热。
“为什么扔石头。”
唐佳汶听见又用力丢了块,水面被晃得溢出来,打湿她梨花白的绣鞋,“因为这里的人都该死。”
“他们已经死过一次。”
“好人才有资格投胎,坏人都是被拔了脑筋,永生永世困在这地底,无边地狱是监狱,你不知道吗?”
“怎么判断好与坏,界限是什么。”
“……你就是坏人……”
“是啊,我们都是。”
温厚的祈遇的手掌拂过她的头发,深深陷入那片柔软梦幻的羁绊邂逅,然后将人推入池中。
到这里,耐心告一段落。
他开始像个挑剔的怪戾者,对他讲的内容像拨拉瓜子壳中的漏嗑那样咬咬就过,甚至开始思考,纯粹的困倦与真正疲惫的差距,在迷蒙的池边兴致盎然。
她抓着蓝紫色的丝袍在水里以慢动作扑腾,他以欣赏默剧的习惯欣赏她发声的节奏感,然后被迷住,被惊悚,被提醒。
这不道德的,谁也没有好下场的情事,肉欲比日常更能当温饱,吃的多了,肯定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