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她眼皮子都快打架了,索性往身后的被子一躺,含糊道:“我先睡会,你让人煮着醒酒汤,等,等他回来了就喊我。”
  然后就翻了个身,把干净的脸贴在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白露看她这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放轻动作替人褪了鞋袜,又把手上身上的那些首饰全都摘了下来,给人盖好被子便去吩咐厨房准备醒酒汤。
  *
  李钦远回来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他一路醉醺醺的被人扶着回来,正好碰到白露出来打算派人去打听消息,看他回来,白露连忙朝他打了一礼,刚要按着刚才主子的吩咐,把她喊醒,还没开口,就瞧见刚才还醉醺醺的人站得直直的,哪有半点醉了的样子?
  “睡了?”
  看了一眼屋子,李钦远问白露。
  白露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生怕答错了,便委婉小声道:“主子这几日累着了,刚才挨着床等了一会便睡过
  去了,不过她嘱托奴婢,要是您来了便立刻叫醒她……”
  说完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奴去喊醒她?”
  “不用。”李钦远二话不说便拒绝了,又看了看侯在门外的这些人,拧着眉摆摆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这么多人,看着就烦。
  说完。
  他也不顾旁人是个什么反应,直接打了帘子进去了。
  几个小丫鬟哪里瞧见过这样的阵仗,手足无措地低声问道:“白露姐,这可怎么弄?”
  知道他们这位姑爷是打小没规矩惯了,从来也不需旁人伺候,白露想了想便道:“听姑爷的话,都下去吧,今夜我会在这守着,你们也让厨房那边的人注意着些,水别断,免得夜里有需要。”
  “是。”
  外头发生的事,顾无忧是一概不知。
  她正睡得香甜,直到听到耳旁传来脱衣服的窸窣声,她才迷迷糊糊地说一句,“几时了?李钦远回来没?”
  带着还未彻底醒来的娇憨气,她整个人娇得不行,身上婚服还未褪下,袜子倒是脱了,白嫩的脚趾踩在大红色的锦被上,满头青丝随意散在床上,说话间,也没睁眼,只是翻了个身,露出娇艳又明媚的脸蛋。
  李钦远还在脱外袍,他是怕那衣服上全是酒气,熏着她,这才离得远了先脱了。
  没想到他家姑娘便是睡着,也能勾他的心魂。
  把手中的外袍放到架子上,又拿着凉水擦了一遍脸跟手,也没去回答她的话,李钦远放轻脚步蛮蛮朝人凑过去,直接上了那外头的半边床。
  他这么大一个人,纵使动作再轻,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顾无忧原本就是半梦半醒,这会察觉身边有人靠过来,自然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瞧见李钦远正支着头笑看着她。
  “醒了?”
  男人好笑的问她,手指还勾着她一缕发丝。
  “你……”顾无忧一愣,等反应过来,脸顿时就红了,一边坐起身,一边抚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往外头看,想到自己这幅样子被人瞧见,不免羞愤道:“白露人呢,我都让她叫醒我了。”
  看她这幅着急撩火的样子,李钦远笑得不行,伸手把她揽到自己怀中,直接和她躺在一个枕头上,抚着她的头发说道:“急什么?你什么样,我没看过?”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都把她们打发走了,省得她们打扰我们。”李钦远忙了这么久,今天总算是把这颗心彻底定了下来,忍不住,侧头吻一下她的脸,觉得不够,又亲了一口,然后带着喟叹似的语气,喊她,“顾无忧。”
  “嗯?”
  李钦远垂下眼帘,看着她说道:“我们终于成婚了。”
  听到这话,顾无忧心里那股子羞涩劲也散了去,她在他的怀中仰起头,看着这张熟悉的脸,面上也跟着露了个笑,抬手去抚他的眉眼,轻轻说道:“是啊,我们终于成婚了。”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他们终于走到一起了。
  手被人握住,是十指交扣的方式,手心贴着手心,这样的时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外头红烛还在燃着,而他们在那微微晃动的龙凤烛下,互相看着彼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人哑声说了一句,“我想吻你。”
  这人……
  顾无忧有些羞恼,他又不是没亲过,刚刚不还亲了她好几口,非要这样直白了当地说出来,刚要嗔他一眼,还未说话,就被人掐着腰吻住了。
  她这才知道他的吻是什么意思。
  从前只是浅尝辄止,跟个君子似的,规矩得不行,不是碰眼睛就是碰额头,就算嘴唇贴着嘴唇,也从来不会过分深入,今日却带着铺天盖地般的气势,拉着她一道陷入那迷乱的河流。
  “……唔,李钦远。”
  顾无忧轻轻推着人,想挣扎。
  “不对。”
  “什,什么?”
  “不是这个称呼。”俊美的男人在她耳边哑声哄道:“换个称呼,就饶了你。”
  “唔……”顾无忧小脸通红,猜到了,却不肯叫,又被人半威胁似的亲了好一会,这才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求饶道:“夫,夫君。”
  李钦远的眼睛顿时又明亮了许多,只是这亮光比先前还要让顾无忧觉得危险,可傻乎乎的小姑娘真是太过信任他,半点都没有察觉那如豺狼般的目光,只当他是真的放过自己了。
  ……
  直到月上中天。
  红鸾帐中,才传出顾无忧娇娇怯怯的啜泣,“骗子。”
  第145章
  第二日是在李钦远的怀中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外头早就已经日上三竿,金色的日光穿过覆着白纱的木头窗棂打进屋中,她不大舒服地轻轻哼唧了一声,想翻个身才发觉自己被人困在怀中。
  顾无忧第一个念头是错愕。
  不等她细想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带着满足后的愉悦,“醒了?”
  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是嫁人了,轻轻“嗯”一声,嗓音还有些哑,想到自己昨天又哭又求的画面,新任的李夫人不高兴了,在被子里伸出手狠狠地拧了下男人的胳膊。
  她这力道跟挠痒痒似的,李钦远一点都没觉得疼,轻轻“唔”了一声就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仍是好脾气的问道:“怎么了?”
  “你还问?”
  顾无忧气冲冲地说道:“昨天是谁说……”
  李小将军懂了,半睁开的凤目中满是潋滟笑意,偏还要故作不懂,疑惑道:“说什么?”
  “说……”
  顾无忧张口就要把昨天的话说出来,等反应过来忙抬头去看,果然就瞧见李钦远笑得不行的样子,知道自己又是被他骗过去了,她更气了,张牙舞爪,一点都没有初嫁新妇的样子,双手去拧他的脸,在他怀里支起身,气鼓鼓地说道:“你个大骗子!”
  昨天先是骗她喊了“夫君”就不闹她了。
  后来又说那个不懂,那个不会,非要拉着她尝试,把她弄得精疲力尽,等到月上中天喊了几声“好哥哥”才终于放过她。
  平日老实的不行,睡在一张床上还要念清心经,如今好了……
  花样那么多,还说自己不会!
  比前世她刚嫁给他的时候还要厉害。
  真是,真是气死她了!
  李钦远看她这幅气呼呼的样子,心下乐得不行,双手抱着她的腰,由着她闹,倒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逗她了,规规矩矩认起错,“我错了。”他一边说,一边抓着她的手,亲她的手腕,委屈道:“我这不是急了嘛。”
  “以前得按着规矩不能碰你……”
  “你都不知道这大半年我怎么过的。”
  看他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顾无忧又心软了,手上的力道松开一些,看他脸上露出的红痕,心疼道:“疼不疼啊?你,你怎么都不说一声,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痕迹。”
  “不疼,只要你消气就好了。”
  李钦远知道她的脾气,把她吃得死死的,果然这话说完,便瞧见小姑娘又心疼地揉起她的脸,一边吹着气,一边说道:“若是让父亲、祖母瞧见可怎么好?”
  “那便和他们说,我惹你不高兴了,该受罚。”
  “你——”顾无忧又是无奈又是心软的看着他,少顷后,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脸颊,察觉到放在腰上的那只手收紧,忙推了他一把,红着脸支吾道:“别闹,还要去请安呢。”
  这话说完,不等他再动就往外头喊,“来人!”然后就跟个小兔子似的,逃似的蹦下了床。
  看到她跑开的身影,李钦远无奈的摇了摇头,手撑在额头轻轻叹了口气,这还不如不亲他呢,把他勾出一身火,自己倒是逃跑了。
  等小两口洗漱完便朝主院的方向去了,隔着一个院子,走起路来自然是要多花一些功夫,不过顾无忧心里还是满意李钦远这样的安排,她是不大习惯和旁人相处的,平日离得远些,总比日日待在一个屋檐下。
  李钦远看着她秀眉紧拧的样子,只当她是害怕,也不顾身后丫鬟们还在,握着她的手柔声说:“家里人不多,你以前也是见过的,祖母是惯有的好脾气,早先就常常同我夸起你。”
  “父亲也喜欢你。”
  “至于殷夫人,她也是个好相处的。”
  “那你弟弟……”顾无忧从前只跟长大后的冬儿相处过,是个聪敏毓秀的孩子,每每见到她都是规规矩矩喊“嫂嫂”,却不知道小时候的冬儿好不好相处。
  李钦远听她问起冬儿便又笑道:“他是个懂事的,刚开始不熟的时候比较容易怕生,等熟了就好了。”
  心里有了底。
  顾无忧也就没再问什么,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前世是没有这样的,那个时候魏国公和李老夫人早就离开人世了,她也只是被李钦远牵着去祠堂拜了拜,又给沈夫人上了一炷香,这次……
  蝉衣已经侯在院子里了,看到他们携手前来,脸上笑意愈浓,迎过去,规规矩矩行了礼,恭声道:“给少爷,少奶奶请安,老夫人和国公爷都在里面了。”
  “这是祖母身边的大丫鬟,名唤蝉衣。”李钦远和顾无忧说了一句。
  顾无忧便朝她点点头,客气道:“蝉衣姑娘。”
  “您折煞奴婢了。”蝉衣笑着又行了一礼,把他们迎了进去。
  快到里面的时候,顾无忧就不肯让李钦远牵着她了,虽然心里担忧未消,但她面上倒是一点异样都没有,跟李钦远规规矩矩给他们行了礼,又敬了茶,受了礼,便被李老夫人扶了起来。
  李老夫人还是从前见到的慈祥模样,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总算是把你盼来了,我家这小子惯来是个没有章程的,没想到能把你娶回家,”说着又朝李钦远那边睨了一眼,笑道,“算他还有些本事。”
  “以后他若欺负你,就来和祖母说,祖母帮你打他。”
  顾无忧即使早就想到他们脾性好,却也没想到会这样好,先前的担忧惶恐全都消退,面上的表情也变得软和起来,她看一眼李钦远,然后柔声说道:“他没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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