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怼

  第二天一大早, 邢墨晗的朋友唐老鸭就到了图南工作室。
  用邢墨晗的话说:毕竟大家都是清华一个班的,要是苏嘉成撕破脸皮, 唐老鸭还能帮忙撑个场子,所以他就把唐老鸭送了来。
  但这会儿,唐老鸭对她的游戏很感兴趣。
  在房价平均3万/平米的杭州,你一个月赚不到两万, 都别想在本地扎根。所以,一听说她做游戏已经赚到了一千万, 唐老鸭的眼中就闪烁着无比羡慕的光芒: “你做游戏这么赚钱啊……”
  “也就这样吧,比不上邢墨晗动一动手指头,整个杭州的网络产业就翻天覆地的 。”林玛比较谦虚。
  “他是靠的家里, 你不一样, 我都听老邢说了, 你是正儿八经的白手起家。我们清华毕业的高材生白手起家, 也没几个能有你这样的水准。”
  林玛微笑,这人说话还真好听呢。
  “干脆你也带着我做游戏就是了……”唐老鸭说着,冷不防,身后有个白色的影子飘进来,唐老鸭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以为是什么女鬼。
  待看清楚这白裙子的“女鬼” ,唐老鸭脸上一红:“程雪佑?!你怎么在这里?!”
  程雪佑声音细微道:“你好,唐子亚, 好久不见了。我过来找姐姐的。”
  ——唐老鸭本名“唐子亚”, 因为姓名一直被人解读成:一池塘的鸭子, 所以绰号唐老鸭。
  “哦……那个……你……你还好吧?”
  老唐说话都有些哆嗦。
  这可是09级清华计算机系的系花.风靡清华四年.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全系男生的梦中女神.程雪佑。
  平常哪个男生和她聊上一句话,大家都会羡慕嫉妒恨的。
  没想到,今天是他单独和她说话。
  “我还好。”现在,程雪佑没什么精神,就拿着一条毛巾去洗脸了。
  回头,林玛好奇道:“唐先生,邢墨晗没告诉你程雪佑在这里吗?”
  “没说呀,”唐老鸭赶紧整了整衣冠,脸上红云密布,压低了声音道:“要是知道程雪佑在这里,我就要穿个西服过来,再打一条领带。但是老邢这小子只说苏嘉成要来找你的麻烦,让我撑个场子,我哪知道他女朋友也在呢。”
  他大学四年没被程雪佑正眼看过,如今女神系花近在眼前,他却穿着很土里土气,颇为遗憾。
  林玛看出了端倪,打趣道:“唐先生……你不会……喜欢程雪佑吧?”
  “喜欢她的人可多了,也不差我这一个。”唐老鸭倒是不以为意,和她说悄悄话:“但是老邢追她嘛,大家都觉得条件不如老邢,所以一个个的都不敢追。要是老邢不追她,我就追了,可惜系花大人喜欢的是班长苏嘉成……”
  林玛差点笑出来,邢墨晗说的不错,这唐老鸭真的挺有意思的,怪不得邢墨晗会让老唐今天过来。
  她也悄咪咪道:“告诉你一个秘密,苏嘉成和我妹妹分手啦,而且是苏嘉成出轨在先。待会儿苏嘉成会过来,你要好好在雪佑面前表现一下,替我们教训一下渣男苏嘉成,行不行?”
  唐老鸭立即跟打了鸡血似的:“行啊,这必须得行,一万个行!一百万个行!包在我身上!”
  “真的行吗?那苏嘉成是你们的班长吧?!”
  “什么班长!渣男一个!”
  居然敢伤害他的系花女神程雪佑,这小子真不想活了!唐老鸭表示唾弃。
  “那好,待会儿看你的表现了。”
  林玛发起了动员令。
  ****
  早上九点。
  杭州石桥街道上的车流穿梭不停。
  靠近产业园的地方,路边停放的轿车队伍长长的好似一条龙,一眼望不到头。
  就在杭州科技园前方,矗立着许许多多的广告牌,许多著名的集团和企业都坐落于此。比方说国内网络巨子——天辰网络的总部,就在图南的身后不远处。
  苏嘉成打车来到了这里,他在产业园前驻足半晌,才迈开了步伐。
  到达图南工作室的时候,苏嘉成整了整西装和领带,自觉意气风发。
  他昨晚休息了一晚,就是要保证今天以最好的状态和沈婵见面。
  尽管知道程雪佑已经先到了,但他并不担心这件事,沈婵和程雪佑关系不好,所以他根本不怕女友——不,前女朋友在沈婵的面前啰嗦什么。反正沈婵一直都很喜欢他,不会听程雪佑的挑拨离间。
  但是刚刚走进去……
  “呦呵,这不是班长苏嘉成吗?!怎么,今天老同学聚会?!”
  迎面而来的不是沈婵,而是唐子亚。
  苏嘉成脸色一沉:“老唐?!你怎么在这里?!”
  “我本来校招就去了杭州,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唐子亚冷笑道: “还有,别跟我说什么老唐不老唐的,我跟你又不是一个宿舍的,我们关系有那么好吗?!”
  “我不跟你废话。”苏嘉成不想浪费任何口舌,就抬脚往办公室里面走,但是唐老鸭往前一拦:“等等,你进去找谁?”
  “我找沈婵。”
  “找沈婵?!”唐子亚嗤笑道:“你不去找你女朋友程雪佑,反而找雪佑的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背叛你的未婚妻吗??”
  “我做什么和你无关!”苏嘉成有些恼火,他自视甚高,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怼过?!
  门内这时候传进来一句:“苏嘉成,唐子亚,你们都进来吧。”苏嘉成瞪了唐子亚一眼,就走向了大门,他才不屑和邢墨晗的小弟说三道四。
  门一打开,苏嘉成又站住了。
  沈婵的身边坐着程雪佑,两个女人的视线都很冷。
  这一瞬间,苏嘉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自信沈婵对自己的迷恋,也没察觉到底哪里不对劲,就叹了口气,就走了进来,一副关切的样子:
  “雪佑,你昨晚去哪里了?我打你的电话,你怎么一直不接?!”
  程雪佑吃了一惊,怎么她们两个还没说话,苏嘉成反倒责备她的不是了?!
  “她昨晚在我这里住的。”林玛道。
  “沈婵,”苏嘉成再是一叹息,漂亮的眉宇深深,面孔中透漏着无奈:“你也帮我做做她的思想工作,雪佑和你是不一样的人,她不知道it行业的竞争压力有多大。”
  程雪佑哑口无言,怎么弄得像是她不懂事了?!
  苏嘉成又道:“雪佑,我知道你不想我辞去北京的那份工作,但是我考虑了许久,才决定来这里应聘。”
  “我什么时候说要你了?!”林玛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威严的力量——真的以为她还“迷恋”他?!
  “沈婵,”苏嘉成走到了他的身边,但是老唐过来,往前挡住:“你干嘛?!有话好好说,别靠近这两位美女!”
  苏嘉成看沈婵的脸色明显不太对劲,也有点慌张。他是百分百把握可以应聘得上这个岗位,为此,都把北京的工作辞了。要是沈婵不招他,那么下一个无业游民就是他自己。于是,语气中也显得急切起来:“沈婵,你听我说,事情不是那样的。”
  “苏嘉成,你伤害我妹妹的感情,还想进图南?!”林玛冷冷道。
  苏嘉成愣了愣,但下一秒,他就:“我不知道雪佑跟你说了什么,但我只有一句话,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不论他人怎么争议。”
  听听看,男主角的口才不错呢!
  书中的最后,他赶走程雪佑,不就是一句“不论对错,已然绝情”么?!
  如此外表谦谦君子,内里肮脏的人,真活脱脱一个岳不群,林玛也算是大开了眼界。
  她站了起来,阳光下的影子落落大方:“好吧,你不想听别人争论对错。那我告诉你,苏嘉成,你是个两面三刀的人,我勾引你,你就和我好,在我面前把雪佑贬低得一文不值,丝毫没有顾及到你的未婚妻是雪佑,这是精神出轨,是为不忠。”
  苏嘉成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呆若木鸡。
  林玛这是公开处刑,在他前女友和他老同学面前,剥开这男主角光鲜亮丽外表下,那见不得人的一面:“你一边准备和雪佑的婚礼,一面投入我的工作室来应聘,却欺骗雪佑说,你是来杭州公办的。这是不诚。”
  她淡淡居高临下道:“你一个对女朋友不忠,对我不诚实的男人,怎么好意思让我收下你的?!”
  “……”
  苏嘉成满脸通红, 一直红到发根,额上的一条青筋涨了出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当初不屑一顾的猪女人“沈婵”,如今却成了奚落自己的那个……
  “你还不快走,以为我会留你吃饭吗?!” 林玛厉声呵斥道。
  “对啊,苏嘉成,你还不快走吗?!”唐老鸭也反应了过来,加了一句:“你还嫌你自己不够丢脸的吗?!要不然我把你对咱们程系花始乱终弃的事情说一说,我看你以后还有脸回去清华充你的什么班长吗?!”
  “……”
  苏嘉成转身,离开。
  来的时候意气风发,好像马上就要走上人生巅峰。
  走的时候失魂落魄,过马路的时候都差点被车给撞到。
  门一关上,一直沉默的程雪佑眼泪就“啪嗒”掉了下来,她刚才一直在忍。
  “雪佑,”唐子亚走了过来,安慰道:“这种男的不值得你伤心的,你离开他,是他活该,和你不相干……”
  程雪佑点了点头,她擦了擦眼泪,露出一个微笑来:“谢谢你,唐子亚。”
  唐子亚顿时六魂飞散。系花大人对他说“谢谢”还喊了他的名字!
  他是在做梦么?!
  梦到了大学四年的女神说:谢谢?!
  但是程雪佑继续“啪嗒”,又是一串眼泪滚落了下来。
  “雪佑,你别哭了,真的,要不然我请你下午去看个电影……”唐子亚是真的看不得程雪佑掉眼泪的。
  这边,林玛看某人从窗户口伸了个头进来,于是没好气道:“进来吧。”
  邢墨晗推门而进,刚才苏嘉成来的时候,他一直坐在不远处的保时捷上看着里面的状况。
  现在苏嘉成走了,邢墨晗就进来了,路过哭泣的程雪佑,邢墨晗只看了一眼,然后拍了拍老唐的肩膀,以示鼓励,就走到了林玛的面前。
  “我们进去说话吧。”林玛道。
  “好。”
  ***
  “唐子亚喜欢程雪佑,是吗?”到了里间,林玛也八卦了起来。
  “是。”邢墨晗道:“当时我们宿舍四个人,四个人都喜欢程雪佑,最喜欢她的应该是老唐,其次才是我。”
  老唐那是迎新晚会上,一见程雪佑就魂不守舍的,后来得知名花有主了,还蒙头大哭过一顿。
  他相比之下还比较理智,起码得知名花有主以后,心里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但你在大学里的优势那么大,怎么也没能追到她?”林玛问道。
  “她根本看不上我这种……纨.绔子弟。”
  “好吧,纨.绔子弟。”林玛对这个说法还比较满意,却是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雪佑的事情?”
  “你应该收下她,当你的助手。”邢墨晗不假思索道:“我说过了,你身边没个亲人照顾,我始终不放心。下个月我就要走了,你身边就没有真正为你掏心掏肺的人了。有个雪佑在,能照顾你和图图,我就能放心许多了。”
  林玛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肯定我会收下她?!”
  邢墨晗弯了弯嘴角,他和她相处了十个月,怎么可能不摸透她的脾气?!
  老板娘这个人呢,心直口快是不错。但是她很精明,对待心思深沉之人,只会说表面话,对待单纯信任的人,才会说心底话。所以,她对他说话有的时候总藏藏掖掖的。
  但是昨天一见到程雪佑,她就表现的这么落落大方,足以证明——她很信任程雪佑。敢于对她说心底话,其实这是一种变相的信赖。
  吃透了这一点,邢墨晗就明白了:
  “小林,你收不收下她我不计较,但是有一点,收下程雪佑,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接着。”林玛听着这话很顺耳。
  “第一,你只招聘了两个程序员,还差个管理维护的组长。你妹妹和我都是学的网络运营出生的,管理起来应该不差。”
  林玛道:“虽然她是清华才女,可老实说吧,雪佑的工作能力我很质疑啊。”
  邢墨晗继续道: “撇干工作能力不提。我走了之后,徐文墨也即将离职,这样一来,你身边就缺少一个心腹。这个心腹要对你绝对忠诚。”
  “嗯……”
  她确实需要一个心腹。
  这个心腹别管男的女的高的瘦的美的丑的,第一要绝对忠诚,第二要绝对听话。
  “图南”如今已经扩招到了14人。已经属于一个小规模的企业了。再也不是工作室那种单纯的人际关系。
  这种时候,“心腹”就相当于你的左右手,帮你操纵着整个企业的管理层。
  而且,一个没有心腹属下的董事——属下迟早会蠢蠢欲动的,上辈子她就吃过这个亏——
  曾经,一个从别的企业跳槽过来的企划部主任,八面玲珑,擅长拉拢人心,把全公司上下都处成了亲兄弟亲姐妹。差点把她的话语权都夺走了。
  后来她安排了心腹顶替了此人的位置,才慢慢收拢了话语权。然后一举把这个心怀不轨,试图取代她的人给赶走了。
  而这辈子,图南来了个罗潇,同样也是别的企业的高级管理员。为了防止罗潇的话语权凌驾于她之上,她需要一个人牵制罗潇。
  这是企业内部的互相制衡之道。
  ——要知道,罗潇表面上话说的很漂亮,但是越有能力的人,或许野心也就越大。
  但是找谁好呢?她原本相中了文墨或者陈诺,现在这两个人都要走了,就必须找个可以信赖的第三人。
  然后,程雪佑和苏嘉成分手了,家里不容她,北京呆不下去,跑来了杭州。
  ——这等于平白无故送她一个心腹。
  归根到底,她抹煞不了女主角的存在感,那么不妨——把她的美貌和才华为我用之,让清华才女发挥出她真正的价值来。
  嗯……顺便替原主沈婵还一下人情债。
  “第三,”邢墨晗还没完没了了:“我走了之后,我怕没有人能在刘阿姨买菜、你出差的时候照看图图,程雪佑可以弥补这个空缺。”
  “……你想的倒是挺全面的。”
  她经常出差,刘阿姨经常买菜,早上10点-11点这段时间,没有人照看图图是不行的。
  以往,她是把孩子交给邢墨晗和徐文墨共同看管的。如今,图南已经有14个员工了,绝大多数都是新人,人一多,那么难免人多手杂,她可不会随便把女儿交给谁看管的。
  这时候,她需要个称心如意的保姆可以放心把图图交给她的那种。
  而程雪佑是图图的小姨妈,可以担任这个职责。
  邢墨晗又道: “第四……”
  林玛无语了:“第四什么?”她有点吃味了……
  “第四,老唐喜欢她,”邢墨晗却是莞尔:“老实说,因为这件事,我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老唐。现在,既然她已经和苏嘉成分手了,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拜托我给雪佑和唐子亚做个媒人?!”
  林玛猜了出来。
  邢墨晗这哥们当得也真够意思的,还帮兄弟追自己曾经心仪过的女神。
  “没错。”邢墨晗道:“老唐可能长得不如苏嘉成,家里也没苏嘉成有钱。但是他前途无限,为人靠谱,擅长交际,会韩、日、法、英四国语言,还是我的挚友,如果你能把他也收为己用,那么就不愁没人帮你管理公司了。”
  “……你想的倒挺美的。”
  雪佑和老唐打包一块儿收下?!
  也只有邢墨晗会对她提出这种异想天开的要求了。
  但仔细考虑考虑,老唐是杭州it企业的高管,会四国语言,倒也是个不错的人才。
  比方说,图南即将和日服接轨了,以后还会有游戏在其他各国上线,确实需要一个翻译方面的人才。
  而一个老唐顶了四国翻译,这一笔买卖非常划算。
  “只怕唐子亚这样的人才,瞧不上图南这个小作坊的。”林玛道,她倒是蛮心动一个会四国语言的翻译的。
  “没关系,我跟唐子亚说。”邢墨晗倒是了然:“有程雪佑的地方,他就是贴钱都干。”
  “……”
  女神的吸引力真可怕……
  ***
  做好了决定,林玛就出来跟唐子亚、程雪佑说了,问他们想不想一块进入图南工作室。
  “……我?”程雪佑还有点不自信:“姐姐,我没有……没有很多工作经验。我怕我干得不好。”她愿意是当然愿意的,图南的各方面都比她从前的单位好太多,还是个可以容身的地方,不会被苏嘉成纠缠不清。
  “不需要你有工作经验,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唐子亚,你呢?你愿意来图南担任翻译吗?”
  “我愿意!”唐子亚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林玛微笑,果然和邢墨晗说的一样,有程雪佑的地方,唐子亚贴钱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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