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的作死手册(快穿)_102

  “会的。”那黑衣老者笃定地点点头,伸出干枯的手慢慢拉起夜杀身后黑色斗篷的兜帽将他苍白的小脸缓缓遮住,“耐心等待, 等待那位大人重返魔族君临天下,便是我们夜煞一族毕生的职责所在。”
  可是尊者大人真的会回来吗?漫长的等待中夜杀不止一次这么问自己。
  他曾多次偷偷跑去天道宗后山封印那位大人的冰湖,站在冰湖之上凝望万丈玄冰之下那一抹模糊的红影, 里面的人就那样静静沉睡着,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将魔族,将这纷杂世间抛在身后。
  那尊者大人……什么时候才会醒呢?望着那抹模糊的影子, 夜杀痴痴地想。
  一次突如其来的意外,居然被他打开了天道宗的千年封印, 当守印之人的心头之血滴在冰面上时,天空之上瞬间风云变色烈焰滔天,冻结千年的玄冰之湖瞬间就被红莲业火烧成了烈火地狱。
  呆呆地望着那个自烈焰中缓缓走出来的男人,他愣愣地忘记了反应。
  这个人……就是魔族的神?就是他等待了千年的人?
  “你是何人。”声线清亮, 神态傲慢。
  红衣猎猎的魔神墨色的长发飞扬在业火爆炸卷起的风波之中,甚至有一两根柔软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脸,他愣愣地望着业火之中男人冰冷的黑色眼睛。
  “……夜杀,魔君诛戮座下, 夜杀。”
  从那时起,他就作为魔神近侍跟在了这个强大的男人身边。
  在所有关于魔族神尊的传说里,都将尊者大人描述得三头六臂鸱目虎吻,都说尊者大人为祸苍生杀人无数,可是当他日日跟在那个男人身后,他才发现传言多是不可信的。
  尊者大人,虽然身负红莲业火茕茕立于强者之巅,但尊者大人远没有书中说的那样喜怒无常锋芒毕露,单单这么看着,似乎也只是个普通的魔族罢了,甚至比普通魔族还更懒惰一些——明明化神入境的神级强者是不需要睡觉的,但尊者大人每日大多数时间都在床上度过,就算下了床,也只是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用一种无聊至极看透一切的目光睥睨着这个世界。
  那时的他还喜欢穿着黑色的斗篷出现,用大大的黑色兜帽遮着脸,尊者大人见了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夜杀,脱掉那身斗篷,好好找件衣服穿吧。”
  “白色吧,你穿白色就很好看。”
  白色?
  从他很小的时候,长老为他戴上黑色的兜帽认可他成为一名合格的夜煞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中,现在,尊者大人将他头上的兜帽摘了下去,让他穿上白衣,让他不要再隐藏在黑暗之中,让他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
  穿着白衣愣愣地望着男人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从那时开始,白色,便成了他最喜爱的颜色。
  他曾一直以为,如此强大的男人一定会一直存在下去,就算星辰黯淡日月无光,就算沧海桑田魔族消亡,已经化身入境身为神者的男人也会一直一直存在下去,他是这世上最强大的神,无坚不摧不可一世,又有谁能伤害到他一分一毫呢?就算是千年之前的仙魔大战,众仙拼着陨落也只是勉强将他封印起来罢了,身为神者,他得以永生不会消亡——他一直这么深深相信着。
  可是,当那修真者的剑狠狠地穿透男人胸膛时,他这才迟钝地发现,原来,无坚不摧的尊者大人也是会受伤,会流血,也是会死的。
  只是……他发现得太晚了,连阻止都来不及,只能就那么看着那把剑刺穿了他的胸膛,看着他缓缓倒地,看着他停止呼吸渐渐冰冷。
  呆呆抱着尊者大人冰冷的身体,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尊者大人……死了?怎么可能会死?尊者大人明明这么强大,他是这世上唯一的神。
  ……不会的,他望着怀里男人苍白的眉眼坚定地告诉自己,尊者大人是不会死的,他是这世上唯一的神,他不会输,不会死,他已入神境得以永生,他有一千种方法能从方才的困境的逃脱,怎么可能这么简简单单地就被杀死?
  将尊者大人的身体封印在千年/玄冰之中,隔着晶莹剔透的森寒冰柱,望着静静沉睡在里面的男人,他暗暗告诉自己,我是夜煞一族,最擅长的就是等待,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待尊者大人睁开眼睛王者重临,等待尊者大人重返巅峰。
  在漫长而绝望的等待中,他从魔将继任了新一任魔君,他的尊者大人依旧没有从寒冰之中睁开双眼。
  某次去人族领地侦查,偶然路过紫霄宗,当看到坐在紫霄宗众弟子最前列的那个人时,他骤然愣住——那个人,为何与尊者大人如此相像?
  躲在暗中偷偷观察着那个紫霄宗大弟子,越是观察他心跳越快,那个人,不仅眼角眉梢与尊者大人一模一样,举手投足神态动作,就连名字都与尊者大人一模一样。
  是你吗……尊者大人,是你回来了吗……痴痴地望着那人熟悉的眉眼,他愣愣地想。
  然后就像当初在魔族东极宫中一样,他跟在他身后,替他打理着饮食起居,尽心尽力地将他的生活照料得井井有条,与那时不同的是,现在这些都是在暗中进行,在他的记忆恢复之前,在尊者大人彻底回来之前,他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面前。
  而对于这些,他似乎只是稍稍觉得不妥,随后就心安理得毫不设防地享受起来——一如当年尊者大人的作风。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尽管他已经做了这么多,等了这么久,那位无情的大人都丝毫没有一点要想起来什么的趋势,甚至在见了他之后,还目光惊恐十分怕他。
  怎么回事,尊者大人不应该怕我的啊……
  十分受伤地将他掳回东极宫,将以前尊者大人的魔尊殿让给他住,期待他能尽快想起点什么,可是没有用,眼前这个人虽然与尊者大人面目神态一模一样,可他面对他时是那样惊恐,那样害怕,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令人避之不及的东西,眼里的陌生与胆怯都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丝毫没有尊者大人目空一切傲睨万物的王霸之气。
  这个人真的是尊者大人吗……
  就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的时候,东极宫中变故突发,伴随着一声巨响,赤红的红莲业火突然自神岐宫中炸开,一路翻滚着奔涌着烧红了黑色的夜空,随后强大的神级威压就突然自神岐宫方向扩散开来。
  这个气息是……神降!感受着这股熟悉的强大威压,看到神岐宫上空熊熊燃烧着的红莲业火,他激动得几乎快要窒息——太久了,他等得真的太久了,数百年来日日绝望的等候,日日隔着玄冰守候着那位大人冰冷的身体,执着地等待着今天,等待着他的尊者大人能够睁开双眼,能够再微笑着叫自己一声“夜杀”。
  “夜杀,本尊回来了。”
  业火之中的男人红衣猎猎,墨发飞扬,他轻轻开口,声线清亮,神态睥睨,此情此景,一如当年。
  而他只能痴痴地望着那个脚踏红莲不可一世的男人,目光炽烈得近乎虔诚,是他……是他回来了,魔族的神,他的尊者大人回来了……
  重生归来的尊者大人,比之当年几乎没有丝毫差别,依旧高傲,依旧强大,也依旧懒惰,但对于他来说,尊者大人只要在那里,那就比什么都好,只要尊者大人是活生生的,那他就满足了。
  这么多年过去,尊者大人的存在似乎早已变成了一个神圣的图腾符号,只要存在在那里,那魔族勇士便就可以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有时候,夜杀觉得,似乎尊者大人的每一次回归,都会伴随着离开,每一次尊者大人返回魔族,都会在不久之后,以自己的方式任性离去。
  “夜杀,”银色的月光下,尊者大人看着他微微笑着,“本尊要走了。”
  走?他一时间呆住,尊者大人要走?要去哪儿?尊者大人又要去哪儿?明明他才返回魔族没多久,明明他才在从那玄冰中苏醒没多久,这就要走了?
  然后,他就听到他说自己要离开魔族,云游四方,四海逍遥,他说这魔族的东极宫,他呆得腻了,他说魔族交给自己,他很放心。
  银色的月光似乎将他墨色的发梢都染成了冷霜的银白,愣愣地看着他月光下释然的微笑,他突然就明白了——他是神,逍遥自在遗世独立的神,区区魔族,并不应该成为困住他脚步的囚笼。
  尽管如此,望着黑发的魔神决绝离去的背影,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那您还会回来吗?!”
  男人回头冲他一笑,“若是外面也呆腻了,本尊自会回来,到那时……”
  回来就好,你还还来就好,得到尊者大人允诺,一颗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见那灼热的空间正在渐渐消失,他急忙冲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喊道,“尊者大人!一定要回来啊!夜杀会一直在魔族等你的……”
  若是累了,就一定要回来啊……
  一定一定,要记着回来啊……
  尊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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