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1)

  季远溪则重新思索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仿佛时间停止流动的时候,身旁人忽然微乎可微的动了一下。
  顾厌。季远溪率先唤道。
  远溪顾厌唇角无力地勾了一瞬,醒后能看见你,我好高兴。
  你没死,我也好高兴。
  我们这是在哪?
  惊雷宗的地底下。季远溪微叹口气,我都不知道距离那日过去了多久。
  顾厌不语,半晌后道:远溪,你抱抱我。
  好。
  季远溪让顾厌斜倚在怀里,身子软了几分,让他靠的更舒服些。
  远溪,你亲我一下。
  好。
  季远溪俯身,晴天点水般吻了一下。
  顾厌冲他勾了下唇角,道:远溪,如今外面我或许让你遭到修仙界所有废物的唾骂了。
  一提此事就内心烦躁,季远溪逃避道:这种事情以后再说吧,我暂时不想提这个。
  顾厌不语,季远溪也不说话,任由沉默将两人环绕。
  许久后,顾厌缓缓道:远溪,我受的伤可能让我活不了多久了。
  听见那几个字,季远溪心头一跳,没来由慌乱起来,以至于让他没办法用理智去思考。
  呸呸呸,说什么呢,祸害遗万年这句话听过吧,在那些修仙者眼里你是天下最大的祸害,你肯定会活满一万岁,所以不要在这里乱开玩笑了。
  远溪,我没在开玩笑。顾厌唇边溢出一丝苦笑:等我死了,你把我的尸体交给衍月宗宗主,他会知道怎么做,届时修仙界无人不会道你一句不好,所有人都会敬仰你,你的名字将永远留在仙史上,供后世无数人膜拜。
  让你别说这些丧气话了!
  或者你直接把我的头割下来,悬挂在衍月宗大门上方。
  都让你别再说了!心颤到难以思考,季远溪陡然拔高声音,我不会把你交出去,你也不会死的!
  内心一阵绝望,又烦又闷,季远溪索性使了个禁言术。
  又是许久的沉默。
  半晌后,顾厌恢复些许力气,勉强支起身子,揽过季远溪的头覆上殷红嘴唇。
  轻轻柔柔的吻,丝毫侵入的力度都没有。
  顾厌很想继续下去,可他实在做不到,缓缓垂身继续倚在季远溪怀里。
  良久季远溪叹了口气,不知是安慰顾厌还是安慰他自己:你会活下去,我们都会没事的。
  顾厌说不出话,在暗黑中用那双眸眼静静凝视。
  季远溪被他看的发慌,又道:你不要想那么多,好好休养才是最重要的。
  忽的想起从楚辰那得到的丹药,掏出来手指颤抖地往怀中人嘴里塞,有我能炼制的顶级疗伤丹药在,你不会因为任何伤死掉,还有这个、这个好不容易拿到的丹药你快吃,吃下去就没事了。
  顾厌牙齿衔住那枚丹药,微微摇头,季远溪企图用手抵进去,顾厌便藏至舌根,无论对方怎样做,他都不肯将丹药咽下去。
  季远溪解除禁言术问:你为什么不吃?
  顾厌不语,把丹药推至唇边轻含,微抬下颚,嘴唇一扬。
  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了。
  季远溪微微一怔,看懂之后耳根发热,语气里染上一丝羞赧,你、你不吃就算了!
  等了半晌,见季远溪索性别开脸,顾厌取下丹药夹至两指之间,温言细语地唤了一声:远溪。
  干嘛。季远溪没回头。
  远溪,我活不了多久,你你之前说要和我一起死的话,还作数吗?
  季远溪怔住。
  是了,顾厌一直不知道两人性命相连的事,只道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一句真心实意愿和他同生共死的真情流露。
  顾厌捏住季远溪衣袂轻轻摩挲,还作数吗?
  说了你不会死的!
  远溪,我不想听这些,你就告诉我,那句话还作数吗?不用担心我生气,也不用担心我杀了你,我不过想听你一句回答罢了。顾厌道,我想听真话,无论是何回答,我都能够接受。
  如果是以前,季远溪定斩钉截铁回答不作数。
  但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他
  一人飞升离去,另一人被留下,在前路未知的修仙路上独自修炼,一个人历艰险、渡困境,若艰难捱到飞升,也有在天劫之下身死道消的可能,还不如不如
  不如一起死去。
  与其永远无法见面,不如一起死在当下。
  远溪,我想听。
  我。季远溪扭头,眸光微转,似乎下定决心一般道:作数。
  顾厌愣了一下,旋即那双浓墨重彩的眸里顷刻间盛满愉悦,他一手抵地支撑起来,另一只手捏住季远溪下颚,凑了过去。
  离的很近,他却没有其他动作,只是静静的注视。
  被鼻息挠的痒痒的,季远溪忍不住想躲,顾厌忽然笑了起来,语气轻松道:远溪,我方才是骗你的,我的伤早好了,不会死。
  季远溪:?
  ???
  是哦,有丹药在,怎么可能会死。
  所以他是为什么会被这种拙劣谎言骗到啊!
  而且好像他自己都说出有丹药在不会死这句话了!
  为什么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个没忍住,季远溪伸手打了一下,气愤道:狗男人,你居然骗我!
  第85章
  顾厌唇边晕开笑意, 我想亲口听见你的心意,所以就骗你了。
  季远溪:
  又来了又来了,这个男人想什么就要做什么的奇妙逻辑。
  远溪, 我好高兴。
  顾厌抱住季远溪,彼此间心跳交错。
  只此一次, 下不为例。季远溪道,不可以再骗我了。
  好, 我答应你。
  山洞中时间缓缓流逝,魔尊和融星尊者交手一事消息传开, 修仙界中早已人尽皆知。
  护山阵法依然完好, 魔尊虽不见踪迹,但必然仍留在惊雷宗之内。
  流言肆意,说什么的都有。
  事情发生在惊雷宗,大家都怀疑是惊雷宗某个背叛宗门的弟子将魔尊私自藏匿起来养伤,即便有故意传出去的小道消息说魔尊和衍月宗尊者在一起, 也因漏洞太多而无人信服。
  惊雷宗顿时成为众矢之的。
  所有人都要求惊雷宗彻查此事, 惊雷宗宗主无奈,顶着巨大压力在宗门内派人每日搜寻, 恨不得掘地三尺以证清白。
  楚辰,你就不站出来说句话吗!?惊雷宗宗主焦躁踱步。
  楚辰在打斗之中受了伤,卧床休养, 闻言淡淡道:说了又如何?谁又会信?不过是把远溪往那人身边深推几分罢了。
  远溪远溪远溪, 除了替他着想你能不能想点别的!?你脑子里只剩下他了是吗!?宗门的名声你还要不要了!?
  宗主大人,你是宗主,我不过是区区一名谁都能替代的峰主而已,宗门名声即便和我有关,我说话的份量也没有达到令修仙界中所有人信服的地步。
  楚辰!惊雷宗宗主怒道:从今日起, 即便掘地三尺,本座也要将那二人彻彻底底地揪出来!
  寂静中,季远溪浅浅打了个喷嚏。
  打坐中的顾厌抬眸看了过去:远溪,怎么了?
  没什么。季远溪揉着鼻子道:顾猫,这么久了外面应该稍微松懈一点了,我们找找机会出去吧?
  顾厌手中掐个法诀,沉眸感知一番,道:不行,惊雷宗的护山阵法还在,出不去。
  哎季远溪叹口气,抱住膝盖,顾猫,我好无聊,你给我讲个故事听吧。
  一直处于高度紧绷中松懈不下来,季远溪多日没有休息,精神游移于崩溃边缘,有些不太能扛得住了。
  想听哪一类的故事?
  都可以。季远溪稍一思忖,道:讲和你有关的事吧,比如比如说一说你那么多年印象最深的那个人?
  印象最深的那个人?顾厌笑道,自然是远溪你。
  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
  那就只有他了是很久之前认识的。顾厌稍作思忖,道:我见他第一面,莫名觉得他特别有意思。
  季远溪骤然来了精神,眸眼微亮,快说快说。
  初见他的时候,他在被人毒打,明明痛到脸扭曲成一团,依然不服输的叫对方打重些,鬼使神差的我便救了他。顾厌缓缓道,他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眼睛特别亮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跟在我身边。
  季远溪忍不住插了一句:你居然会因为救下一个人就把他带在身边?
  我也不知为什么。
  季远溪:
  也是,喜怒无常的大佬您做事不需要理由。
  他变着花样讨我开心,一开始我以为是报答救命之恩,后来才知不是。顾厌默了瞬,道:他和你说过同一个词,说我是什么美强惨。
  季远溪:?
  什、什么。
  竟然有同一个世界的人穿越过来?
  我不觉得我惨,可他老是认为我可怜,让我莫名觉得很烦。顾厌微微蹙眉,某日,我见他独自一人对着空气发呆,正准备叫住他,忽然听见他自言自语的声音响了起来。
  季远溪下意识问:他说了什么?
  顾厌道:他语气疑惑,质问自己为什么我的好感度刷不上去了,他说想赶紧刷满,这样才可以回家。
  季远溪震惊:!!!
  黑眸凝视过来,顾厌停下不说了。
  季远溪忙问:后来呢?
  后来,他说他喜欢我,想永远跟我在一起,我没有理他。顾厌道,再后来,好感度依然刷不上去再再后来,他放弃了,说想回家,求我杀了他。
  季远溪急切地问:那你杀了他吗?
  嗯。
  季远溪:!!!
  这个嗯的意思是,真的杀了那个穿书者吗!?
  他说对不起,很抱歉没能拯救到我。
  啊
  远溪,说完了。
  季远溪很想问一些有关那名穿书者具体的事情,奈何大脑没来由混僵起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神经因为无法思考而松懈下来,一阵沉沉困意席卷上脑海。
  很困,突然很想睡觉。
  季远溪膝盖抱的紧了些,把头搁在上面,顾厌,我想睡一会儿。
  睡吧。
  寂静中,任由梦乡来临。
  睡过去的前一瞬,恍惚中听到顾厌低语了一句:他死之前,我对他说了一句话。
  季远溪下意识问:说的什么?
  顾厌沉默半晌后道:我说,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
  季远溪阖上眸眼,呼吸平缓,不知究竟听到了没。
  过了许久,季远溪悠悠转醒,他感到身体里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恐慌的在体内探查一圈,除了四肢百骸中游荡着一股不寻常的力量以外,没有哪里出了问题,这令他感到不明所以。
  顾厌,我这是怎么了?季远溪把感受说了一番,眼中划过一丝忧色。
  顾厌勾唇一笑,道:远溪,你要突破了。
  !!!季远溪又惊又喜,真的吗!?
  嗯,我教你如何应对。
  哦、喔。
  季远溪一开始没往突破上想,顾厌这一点明,他骤然想起书中描写即将突破时的情况的确是这样,旋即安下一颗心,缓缓运转修为。
  周身灵气萦绕,季远溪努力半晌,毫无进展。
  怎么回事?他有些紧张。
  慢慢来。
  一个时辰后,依然没有任何进展,宛若一壶烧开的水,沸腾着欲要狂涌而出,除非将火关掉,否则永不停歇的持续沸腾。
  季远溪关不掉火,眼瞧着体内越烧越旺。他的身躯像被火烧烫的水壶,一刻不停的处于加热中。
  额头渗出冷汗,身体十分难受,没有任何缓解的办法。
  辅助丹药吃了不少,顾厌把灵力传递过来依旧无用,季远溪快被体内游走的那股力量逼到崩溃。
  季远溪脸色泛白,嘴唇苍白如纸,难受到几欲哭出来。
  没能切身体会练气到筑基突破的痛苦,筑基到金丹、金丹到元婴,一阶比一阶更难的突破全然没经历过,饶是有人相助,季远溪依然无能为力,无法掌控体内狂暴的力量。
  远溪顾厌担忧地唤了一声,我有一个办法能帮你,但你或许会介意。
  身体处于无比剧痛当中,每根经脉都犹如被无数根针扎一样,季远溪险些支撑不住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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