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锅里的草莓酱正好冒着泡泡,艾栩栩关了火把草莓酱一勺勺舀到罐子里,一瓶装满立刻封口,另一瓶只装到了一半锅就空了,然后这瓶就被拿到窗外晾凉准备一会吃。
  “果酱就这么简单?”阿姨有些不敢相信。
  “对的。做的过程中都是高温消毒,没有什么防腐剂,所以一定要密封保存,开口了就要早点吃完,容易坏。”
  阿姨觉得很神奇,仔细询问了做的过程中要注意些什么,打算下次自己也做点。
  果酱凉的差不多的时候,陆陆续续楼上开始有人下来。
  白芳珍清炒了几个蔬菜,阿姨熬了粥,想起来草莓酱,又端来了牛奶和面包,一桌子上中西合璧什么都有。
  “今天早餐真丰盛啊。”肖玲芳坐下后大致看了下,“咦,谁买的草莓酱?”
  阿姨正好在放菜,听到后笑了起来,“是栩栩做的。我看到家里草莓太多,就让她做了还能多放一段时间。”
  肖玲芳不疑有他,本来她买草莓就是要给孩子吃,现在被做成了草莓酱还是艾栩栩亲自下厨,她自然不会多想是不是草莓的问题,现在这个年代草莓酱可比鲜草莓稀有多了。
  “芳姨你尝尝看甜度合适吗?我按自己的口味调的,要是不合适,下次再做的时候,你和我说一声。”
  肖玲芳笑着说太麻烦她了,拿了片面包涂了一层果酱,咬一口发现和闻着的甜腻味完全不同,酸酸甜甜的果酱偶尔还能咬到一两颗草莓果肉,“实在是太棒了,口感不是外面那些百货店可比的。”说完又吃了一大口,脸上表情十分享受。
  她和自己妹妹不同,肖玲芳对甜食可有可无,之前蛋卷青团她虽然也爱吃,但是从没有味道让她如此喜欢。
  小胖子早就忍不住了,给自己涂了一片吃完后,又开始抹第二片面包。不过他一脸倦色,边涂面包还边打了个哈欠,在餐桌上嘟囔道:“也不知道谁昨天半夜谁在外面说话,悉悉索索的,吵了半宿,我被吵醒了好几次,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感觉听到了好几个化学方程式。”
  正在喝牛奶的艾栩栩,差点喷出来,努力咽下嘴里的东西,才看向沈肖然,发现他脸色如常,正在认真地涂土司,红彤彤一片也不知道抹了多厚。看和那层厚厚的果酱,她疑惑地眯起了眼睛,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沈肖然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郁躁的心情也平复了一些,果然还是需要吃一些甜食。觉察到视线,他抬头对艾栩栩挑了下眉,转脸冲肖彦彦说道:“可能是你化学考的太差,心里有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还在念叨的肖彦彦差点跳起来,“我化学是所有科目考的最好的!”
  沈肖然不知可否的撇撇嘴,肖彦彦不敢再吼,老实的埋头吃起了土司。
  等林磊来之后,开始上课订正试卷,每个科目挨个来,到化学的时候,小胖子忽然指着试卷惊呼,“昨晚上就这个,就这个方程式,我的妈,我就昨天晚上怎么听着耳熟!”
  “说明你真的在做梦,因为你写错了!”沈肖然拿着笔在他卷子上的红叉处敲了敲,“听课!”
  艾栩栩坐在一旁低头憋笑,林磊不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一脸懵的状态,不过他向来很少管别人的事,等沈肖然继续讲课的时候,他就没有再关注。一下午也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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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拟定好的合同条款需要重新打印,赵老板签了公章又让李钱峰把合同送过来签字,省的白芳珍再跑一趟。恰好逢集,两人约好集市上见,也不耽误李钱峰太多时间。
  站在蛋卷摊旁,李钱峰被塞了满怀的蛋卷,等着白芳珍签字,怀里的蛋卷隔着油纸包都能闻到香味,实在没忍住拆开吃了一根。
  “真好吃。”李钱峰迅速消灭完,拍了拍纸带上的碎渣,打算带回去给老婆孩子尝尝。“县里那边都没人做这个,真香啊,等以后你女儿考过去了,你记得来县里开店,我给你宣传,保证赚翻。”
  白芳珍笑着应了一声,把签好字的合同留了一份递过去一份。
  李钱峰拿着合同确认了下签字,点点头恭喜道:“果然这年头有手艺的才能赚钱,白妹子好福气。”
  “以后就拜托多照顾了。”白芳珍对他很客气,且不说这单生意是李钱峰搭的桥,就他的身份以后办事也方便许多。
  等他开车走后,周围不少摊主都过来打听情况,主要现在有辆车可是个稀罕物,再加上来集市签什么合同,更是少见,不少人刚才就在嘀咕,是不是白芳珍不打算做了,直接卖了配方。
  摊主打听的还委婉点,刚才在等的顾客可没忍住,两人的对话和周围摊主的窃窃私语都听全了,真以为白芳珍不打算做了。
  “没有的事,蛋卷以后照常卖,别担心。”白芳珍笑眯眯的解释,显然心情很好,“蛋卷摊至少九月份前都会开在这,大家放心。您是老客户了,我再给您多装一个,谢谢您经常光顾。”白芳珍拿到合同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之后来买蛋卷人的或多或少都给多装了些。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在镇里商业街上开店的艾石严夫妻耳朵里,这个月大哥发了工资,只送来了三分之一,说是孩子还没上高中先不给那么多。他们夫妻俩正窝火呢,听到白芳珍那边摊位的动静,就多打听了几句。
  “好像和一个大老板签了什么合同,那人开车小轿车来的,可气派了。”说话人的语气十分笃定,让这夫妻俩听起来十分不是滋味。
  和大老板都认识了,怎么还克扣他们的欠。想到这,夫妻俩可坐不住了。
  回到店里,陈月娥在屋里走了两圈,忍不住了,“签什么合同?大哥知道吗?我去看看嫂子。”说着就要出去。
  “坐下,你现在过去像什么样子,街上刚有动静我们就上门,传出去多难听。”艾石严知道这事不能从大嫂那里打听,本来她就和他们一家不亲,去问了肯定也问不出什么结果,反而他们主动上门的事被旁人瞧了,指不定背地里说他们贪钱。
  “我不是见不得大哥家好。”陈月娥开口,“你说大嫂一个农村妇女,什么都不懂就和别人签合同,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骗了,大哥万一什么都不知道,事后万一知道我们知道这事,肯定会怪我们的。”她一副替老大家着想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陈月娥是安了什么好心。
  自从白芳珍来街上卖蛋卷之后,附近做蛋卷甜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家的生意自然受到了影响,对这个大嫂她早已产生了怨念,再加上工资的事,陈月娥越发讨厌老大家了。
  艾石严似乎被说服了,他不是嫉妒那个合同,他就是担心大嫂被骗,万一嫂子做出了什么对不起大哥的事,他作为弟弟得让大哥知道。
  说服了自己,艾石严装了些点心,心安理得去了面包厂,登记了名字就被放了进去。
  自从白芳珍和艾石山闹过那次之后,两口子已经很少说话了,其实是白芳珍单方面和他冷战,他其实心里也有气,但是想想不能生是他的原因,火也就消了下去,几次找人和好,她也不搭理,次数多了他也就懒得回家再去受气。
  好在最近艾石严和他亲近了很多,小时候母亲过世前让他再三保证要对弟弟好,他一直做的很好,什么都让着弟弟兄弟俩感情一直不错,好像是自从他们搬去镇上,两家的关系才开始疏远。午休时间艾石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他是看着艾程长大的,只要出村回来都会给孩子带些小东西,明明老了要靠这个侄子养老,为什么白芳珍就不明白呢,他们老艾家就这么一根独苗。
  面包厂宿舍区,艾石山枕着胳膊躺在床上,盯着上床板发呆。自从上次和白芳珍吵架之后,他也认真的想了下,万一女儿考上了镇子里的高中,他是得给孩子留点钱,于是只给了老二家三分之一的钱,留了一半在家里,剩下的他放在身边应急,也不知道家里那口子看到钱后气消了些没。想到这,他叹了口气闭眼准备午休会,室友恰好推门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艾石山坐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艾石严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把点心放到桌上,招呼周围的工友一起过来分。
  看着正在分点心的兄弟,艾石山觉得自己分工资的事情,太自私了。他家只有一个孩子,自己这个弟弟家里可是两个娃,而且每次过来都带东西,这些点心价格不便宜,正因为艾石严,所以他和室友的关系也好了很多。份工资的事,他现在后悔了。
  室友分完点心,见他们兄弟俩有话要说,收拾了下就都出去了。
  艾石山赶紧让兄弟坐下,还给他倒了一杯水,“你怎么中午来了?”
  艾石严喝了口水才开口道:“大哥,我是来和你道喜的,我听说大嫂在外面签了个大合同,估计要赚大钱了,特意过来蹭蹭喜气。”
  “什么合同?”艾石山眉头皱起,满眼疑惑。
  “大哥你不知道?”他没想到艾石山竟然也不知道,慌忙捂住嘴,又慢慢放下,“大哥你别生气,嫂子肯定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早知道不来说一嘴了,万一你们两口子吵架都是我的罪过。”
  艾石严盯着他大哥的表情,故意捡拱火的话说,既然他都不知道,那肯定是大嫂自己做的决定,可无论大嫂签的什么合同,都是他们老艾家的钱,一定得问清楚。
  艾石山两眼发红,果然生气了,“这和你没关系,你嫂子也不知道在家干了什么,我这就回去问问。”
  “大哥,你冷静下别生气,嫂子肯定是没来得及和你说。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她被骗,毕竟你才刚发工资,她最近卖蛋卷也赚了些,这些可都是你们夫妻共有的财产啊!”
  说道工资,艾石山眼皮抽了抽,那可是二十多块钱呢!
  艾石山被挑起了疑心,火急火燎的就去请了假,蹬着自行车出了厂子就要往家赶。艾石严也跟了过来,说是担心他们两口子吵起来,他得过去看着。艾石山满脑子都是被骗钱,顾不得多想,带着他一路往村里骑去。
  路上艾石严又嘱托了几句,让他问清楚是什么合同,别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艾石山一阵感激,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真的是对他太好了。
  下午的村里人都在田间干农活,一路上碰到几个人和他打了招呼,都询问了几句怎么这个点回来。艾石山也不好多解释,敷衍了过去直接骑进了村里。
  白芳珍正坐在院子里腌鸭蛋,看到艾石山回来也是一惊,下意识问了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艾石山把自行车一提,怒气汹汹的走到了她面前,“我问你,你今天和谁签的合同!”
  听到这话,她楞了下,随即看到他身后的艾石严,便心中有数,也没着急回答,把手里最后一颗鸭蛋裹好红泥,这才起身。
  “我才签了合同,你就回来了,你消息还挺灵通的。”说着她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艾石严,哼了一声才转过头把手伸进了清水里慢慢搓洗,“再说,我签什么合同和你有什么关系?”
  艾石山没想到几日没见白芳珍对他的态度这么冷淡,没忍住嚷嚷了起来,“怎么没关系了,你吃我的用我的,我还把工资都留给你了,你说你是不是把钱都花掉了!”
  白芳珍把手从水盆里拿了出来,用力甩了甩,艾石山躲闪不及被甩了满脸水,就听到:“艾石山,你那点工资我还瞧不上呢!你以为多少钱,你放哪的还在哪,我一分钱都没动过!”
  艾石山明显不信,顾不得脸上的水渍就冲到了屋里,往床头一看那个装钱的信封还放在那里,打开数了下发现真的一分钱都没有动过。
  过了半天他才拿着信封走到了正在封坛口的白芳珍面前。
  “那你签的什么合同?你究竟要干什么?”
  白芳珍把装鸭蛋的坛子用绳子系好口,直起了身子回答道:“我花我自己的钱,干我自己想干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看着艾石山一脸吃瘪的样子,白芳珍觉得自己多年的郁气都散了些。以前她要靠着艾石山下地赚钱,在家里听他呼来喝去,现在自己赚了钱了,腰杆子直了起来,终于有了些为姑娘时的傲气。
  艾石山被她这么怼回去,几次张口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边上的艾石严看不下去了,“嫂子,这本来是你们的家事,我不该插嘴。”
  “那你就别说话。”
  被一句话堵回去的艾石严咬了咬牙,“他毕竟是我哥,我总得说两句,嫂子你现在有些过分了,你们好歹是夫妻,签合同这种事情怎么也要让大哥知道,况且你转到哪些钱也是夫妻共有财产,大哥他有权利知道。”
  “哟,在这和我谈夫妻共有财产了,你和你大哥说每个月工资分你家一半的时候,怎么不说夫妻共有财产,需要经过我同意?”
  白芳珍结婚前性格在附近村子就出了名的泼辣,后来结婚了又生了孩子后,性格收敛了很多。艾石严是第一次对上发火的白芳珍,又被她把事情嚷嚷了出来,不少村民都从家里跑出来看戏。他一直在村里维护着自己的好名声,这会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嫂子,大哥可是说你同意的,怎么你一直不同意这事?”艾石严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转脸看向艾石山,然后用略带委屈的口气开口道:“大哥,真的是这样吗?”
  艾石山闷着头不说话,好半天才开口:“芳珍,你不为家里想想你也要为栩栩想想,她要上高中了,你不能乱花钱。”
  白芳珍这会已经干完了所有的活,站在院子正中央叉着腰,“我闺女上学的钱就不用你惦记了,我生的我自己养。”
  艾石严被他的口气激怒正准备开口,院子的大门突然被人狠敲了两下。
  “都够了!”来人正是艾老爷子,拿着烟杆的手还在门上,瞪了一眼兄弟俩这才走进院子,把大门一关,阻隔了外面看热闹的人。
  把三个人叫到了堂屋,老爷子自己坐了下来,盯着面前的三个人看。
  “在外面吵架不嫌丢人?啊!”说着用烟杆把老大老二各抽了一下。
  烟杆子抽人特别疼,兄弟俩捂着胳膊没敢出声。
  忍着疼艾石山忍不住开口解释,“爸,是芳珍她突然签了一个什么合同,也不和我商量。”
  “这事我知道,你当时不在家她和我商量了我就让她签了。”艾老爷子虽然知道卖青团配方的事情,但是也是在签过合同后才知道的,现在这么说完全是替白芳珍说话。
  白芳珍感激地看了一眼老爷子。
  “嫂子,你要是早说出来,我哥他也不会误会。”艾石严出声还想把责任推给白芳珍,“你们是夫妻要有商有量的,我哥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合同,夫妻做到这个程度也不太对了吧。”
  白芳珍点点头,“我也觉得两口子做成这样不好,他工资我做不了主,我赚的钱他也做不了主,不如就分开过算了。”
  “什么?!”一屋子的男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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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栩栩不知道艾石山今天回来,放学到家之后,白芳珍如常的给她准备好晚饭,等晚上看书的时候,又叮嘱她早点睡,一切都很平静。等到她爬床准备睡觉的时候,白芳珍才拿着一张纸走了进来。
  “这个合同签好了,你收好,等你成年了妈就把受益人换成你的。”
  艾栩栩趴在老妈的肩头,摇摇头,“妈这个你留着,我不要,我以后要开一家甜品店当甜品师,妈妈就负责帮我宣传出去,我只想做甜品,所以其他的就得拜托妈妈来做了。”
  白芳珍没想到闺女会这么依赖自己,这些年她在家里女儿不亲自己,丈夫更偏爱老二家的孩子,她从未觉得自己被需要过。现在听到了闺女的这句话,空了那么多年的心脏突然被装满了,下午那些不快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内心的满足感。
  她没有把下午的事情告诉艾栩栩,她觉得要再过段时间,于是压下了满腔的话,只摸了摸闺女的头发,“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妈,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艾栩栩拉住了要走了白芳珍,她总觉得今天老妈怪怪的。
  “没什么。”白芳珍怕她不信,“今天签了合同,感慨着觉得你都赚钱了,妈也得努努力。”
  艾栩栩仔细看了她的脸庞,然后笑了起来,“那妈妈要加油哦!”
  见白芳珍离开,艾栩栩躺在床上没有闭眼,直觉告诉她今天肯定发生了什么,签合同的事是喜事,白芳珍不可能会带着点忧伤。
  难道是父母要离婚了?
  她一直都想让父母离婚,从她的记忆里,艾石山对原主就谈不上多好,这男人更爱的是二叔家的孩子,而不是她,小时候带玩具最好的都是给艾程,她只能拿剩下的那个,连艾语都排在她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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