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艾栩栩发现王添性格虽然沉稳但不迂腐,能开得起玩笑,接得住话,果然秦老看上的学生都不错。
  秦河楼离协会并不远,几个人步行了五六分钟就到了门口。正值饭点,门口生意火爆竟然还有几个排队的人。
  “秦老、王师傅,你们来了,订的包间在三楼,请跟我来。”
  秦老在秦河楼待了大半辈子,即便退休不在,可照片还挂在荣誉墙上,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对他这张脸都不陌生,他们刚走到门口服务员就引着他们上了楼。
  秦河楼有三层,一楼大堂,二楼卡座,三楼是包厢,现在早已坐满了人。艾栩栩走在最后,等到拐弯处没注意和对面的人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
  那人步调略急,说完就一溜烟跑了下去。艾栩栩揉着脑袋往下看了一眼。
  是他?!
  她慌忙冲到扶手处往下看,只能看到那人头顶上的两个旋。
  “栩栩,看什么呢?赶紧过来。”
  王添转脸看不到人,这会又从包间里走了出来,看到艾栩栩站在楼梯口发呆,“再不来,师父说菜就按他口味点喽。”
  艾栩栩迅速回神,收敛了情绪笑着进了包间。
  菜依旧是老爷子点的,都是秦河楼的招牌。艾栩栩却吃的食不知味,那个身影一直挥之不去,为什么沈嘉石会现在出现在连安市?
  第39章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好在秦老和王添只是觉得她累了,吃完饭就找人把她送了回去, 并约好下周六继续过来,顺便做些点心带来给其他人尝尝。她知道是秦老要把她引荐给其他人,于是打起精神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算算日子,上辈子原主见到沈嘉石是在连安市读中专的时候, 为了生活费原主暑假没回家留校打工赚钱。等暑假快结束赚了一笔工资的原主, 听了父亲的意思,准备请艾家兄妹吃一顿饭,也算是同在异乡的亲情。
  没想到这兄妹两人选择去夜总会那种地方, 胡吃海塞又点了洋酒, 最后因为钱不够被扣了下来。艾家兄妹说回去拿钱,结果一晚上都没回来。夜总会的老总也不是好惹的, 打算直接把原主送回学校,原主当时都跪地求饶了, 因为一旦学校知道她肯定会被退学,又是在夜总会这种地方,她的名节也毁了。就这时, 沈嘉石出现付了钱, 原主在那个时候就把他救世主一样看待。
  开始的时候沈嘉石也仅仅是恶趣味,想看着农村妹怎么一步步走向深渊,所以明明原主不喜欢夜总会,还是让原主留在这,美名其曰在这里有他护着赚的也多, 等到发现沈肖然来连安市偶尔也来这家夜总会后,才开始渐渐对原主上心。
  原主上辈子被沈嘉石花言巧语蒙蔽了,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关心自己的是他,所以当沈嘉石让她去哄骗引诱甚至下毒对付沈肖然的时候,原主还真的乖乖听了话。现在想想,不过是利用了原主的出生地在肖玲华待过的地方,涉世未深又懵懂无知,加上学生身份打工,果然沈肖然几次来店里都会让原主去送酒,让她赚点钱。
  艾栩栩垂着眼镜,想着沈肖然虽然冷情冷性的,但真的对原主还不错至少每次点酒都够大方,让原主赚了不少钱,应该也是他仅存的一些怜悯心给了这个女子,却没想到错付了,酒里下药败露之后,死无全尸也算是对原主的惩罚。
  还好现在什么都没发生。
  她下了车,还没走到奶茶店,步子一转向沈肖然住的小区走去,上辈子沈肖然太惨了些,艾栩栩忍不住想去提醒他,你弟弟现在已经来了。但是……刚走到小区门口的脚步挺了下来,她现在还不认识沈嘉石,她要怎么告诉沈肖然呢?
  “栩栩,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艾栩栩转头看到了刚才一直念叨的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沈哥,我……”她迅速转动了脑经,往后一瞧看到了肖玲华,于是笑了起来,“我刚从连安市回来,想着过来道谢的。”
  肖玲华:“上次都谢过了,哪里还要三谢四谢的。正好彦彦和大姐都在,最近难得聚在一起,我一会给你妈打个电话,让她也来,晚上一起吃个饭。”
  不由分说就把艾栩栩带回了家里,想着确实很久没有大家聚一起了,她也不好拂了面子跟着回了沈肖然家。
  大人们在厨房忙活,又没到期末考,一进门肖彦彦就拉着艾栩栩打游戏,插卡游戏机连着电视,一人一个手柄玩的不亦乐乎。
  “让沈哥玩一会?”
  “他可看不上这些小游戏,都通关了。”趁着换卡休息的时候,肖彦彦用下巴指了指紧闭的房门,“最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周末也不回镇上,每天回来都很晚,还不让我告诉小姨。”
  艾栩栩若有所思。
  “不过我前几天看到他从证券公司出来,我感觉他在背着我偷偷炒股。”
  艾栩栩心中一动,今年是1996年,离那场著名的金融危机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现在的每天都是股市的黄金时段,上辈子好像也是在金融危机后,沈肖然忽然有了很多资金,难道他最近在忙着赚钱?
  “臭小子,你不好好上课大中午跑到证券公司干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肖然从屋里出来,明显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肖彦彦抱头假装痛哭,沈肖然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艾栩栩这边。
  “你打算试试吗?”
  看着他探究的目光,艾栩栩立刻摆手,“我连哪里开户都不知道,不试不试!”
  “都知道开户了,你也是研究过的。”
  艾栩栩抿嘴,开户这个话在她之前的时代只要上网几乎人人都知道,可这是九十年代,确实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名词。
  “改天想去试试手,可以叫我,未成年可不方便开户。”
  艾栩栩大脑疯狂的转动想着找什么理由编过去,好在肖玲华突然出现让他们去吃饭,才结束了这场对话。
  餐桌上,沈肖然倒是没表现出刚才的压迫感,坐在艾栩栩对面甚至给她夹了一筷子红烧肉。
  “刚才听你们再讨论股票?肖然最近在炒股?”
  几个人在餐桌上讨论着,艾栩栩低头吃饭她是真的不懂股票,97年金融危机她还小哪里还记得什么股票赚钱,后来为了开店进修了一些经济学的课程,股票虽然听过但也没涉足,所以她就只在边上听着大人们和沈肖然说话。
  “那沈林的公司是不是也在a股市场上?我们凑点钱多买进些,到时候直接成了大股东,气死他。”
  肖玲芳对沈林一直都带着怒意,听了会沈肖然的讲解自然而然的就想搞垮他的公司。
  “大姨没那么简单。”沈肖然扒了口饭,“再说我家现在还拿着分红,也挺好。”
  也挺好个屁,艾栩栩看着对面眉眼温顺的人,嘴角抽了抽,明明上辈子他宁愿毁了公司也不要那点分红,现在倒是岁月静好的,难道现在的沈肖然心里真的一点气都没有?
  不管他气不气,艾栩栩悄悄记下了沈林公司的名字,准备有机会查查公司什么情况。
  -
  周五晚上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奶茶店提前关了门,艾栩栩做了一盘蛋黄酥出来,准备明天带过去,这次她特意在几个里面加入了麻薯,也不知道合不合那些人的口味。
  第二天车停在协会门口,王添没让她下车,自己坐到了副驾驶上。
  “我们直接去秦河楼后厨,几位老师都在那边。”车开动,王添转头对她解释道,“原本计划是用编辑部的摄影师拍照,正巧申城来的摄影师也在,只有今天有空,编辑部就想着让老师做出大部分成品来,今天一大早我们才收到通知,几个老师傅都过去了,师父来不及通知你只能让我来接你过去。”
  王添也负责几道点心,要不是实在抽不出人来,肯定不会是他亲自来接人。
  秦河楼很快就到,王添照顾着艾栩栩没有走太快,但步伐依旧很大,最后艾栩栩小跑着跟着他进了后厨。
  摄影团队的人还没到,里面只有几个师傅带着学徒在忙活着,艾栩栩很久没接触到这种场面,不觉有些怀念。
  “栩栩来了?快跟着王添洗手过来帮忙。”
  其他人只当艾栩栩是过来帮厨的,没多想就看着她走到了秦老边上,揉面、放料手法熟练。
  “这小姑娘手法不错,练了不少日子吧。”说话的老先生叫蒲乐章,和秦老齐名,这次也是做美食录的重要成员。
  “小姑娘是很不错好吧。栩栩,你去做个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再露一手。”
  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可是清朝留下来的一道点心,最近已经很少有人做这么复杂的东西,蒲老前几天听秦汉文说了要收录这个,原以为他会亲自上手,没想到让一个小姑娘做。
  “老秦你开玩笑的吧,她才多大点,这道点心讲究功夫啊。”
  周围的学徒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着耳朵听了过来,他们都悄悄看了一眼艾栩栩,才到王添的肩膀,年纪又那么小,都觉得秦老在开玩笑。
  “栩栩,你可以吗?”秦老没有回应蒲乐章的质疑,转头看向了艾栩栩。
  艾栩栩知道这是秦老再给自己制造机会,满屋子的人都比她有资历,她不能丢了秦老的脸。
  “我可以。”
  这点心是上周他们才敲定的,艾栩栩肯定没做过,师父这会叫她做,肯定是有别的打算。王添常年跟着老爷子,知道他的脾气说一不二,肯定不会因为边上人的质疑就改变主意。于是他默默给艾栩栩去找好了原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一角,艾栩栩站在操作台前回忆了下方子,然后挽起袖子动手把材料分成两个部分。
  糯米粉中加入干桂花和白砂糖后用清水将它们搅拌均匀,另拿出一个大碗,里面加入栗子粉藕粉和糯米粉后再次混合成栗色面糊,空的长方体容器中刷入无色熟油,把白色面糊倒满一层上锅蒸十分钟后,取出倒入栗色面糊再蒸,最后一层倒入全部的白色面糊蒸制最后十分钟。
  把容器从蒸箱中拿出来放在案板上倒扣,因为刷了油所以很容易脱模。栗粉糕上下两层通体雪白,中间一层因为加入了栗子粉显出了几分褐色,颜色对比明显十分好看。艾栩栩用刀把栗粉糕切好放到了白瓷盘里,撒上了一些干桂花又浇上一层蜂蜜。
  “秦爷爷,蒲爷爷,试一下味道?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对不对。”
  秦老已经拿着筷子在边上等了半天了,反倒是蒲乐章听到艾栩栩是第一次做,惊了一下。这道栗粉糕看起来不难,其实两种面糊的浓稠比例最考验人,如果太稀几层面粉糊会交融到一起,上下两层不会颜色白亮,只从面上来看这道栗粉糕还原度很高,至于味道……
  蒲乐章拿起筷子试了一口,外皮软糯香甜,桂花的香气中又带着栗子特有的味道,配合着糯米粉的香气,层次感分明。
  “真的是你第一次做?”
  艾栩栩点头,“这道甜点的配方是祖上传下来的,小时候吃过类似的点心。”
  听她这么说,蒲乐章才反应过来艾栩栩应该就是点心菜谱的捐赠人,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年轻有为啊,觉悟好,手艺更好!”小时候吃过,肯定也做过好几次差不多的点心,加上老秦和他说过艾栩栩爷爷的事情,他只当作是小辈勤练的原因。
  周围几个胆子大的徒弟,也上来试了下,味道确实不错。
  “金秋桂花和栗子,绝配。”王添吃了一块,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做的了。
  为了后续的拍摄,艾栩栩被要求再做一次,在厨房的人不少,她又多做了一些,到时候也能给摄影师尝尝。
  约莫十一点,楚阳走进了后厨,找到秦老说道,“外面摄影器材都搭好了,做好的点心可以先拿过去。”
  谁做的谁端去,再让摄影师拍一张合照,等之后成书,会单独做个介绍页进行宣传,大家都知道这事,只有艾栩栩还没来得及被告知。所以当看到她端着点心出来的时候,楚阳愣了一下,看着她手上的点心神情复杂。
  “想不到年纪不大,竟然已经能做那么好的点心了。”摄影师倒是没多想,边调试着机器边说道。
  艾栩栩笑笑把点心放下刚准备离开就被摄影师叫住。
  “站到那个白色幕布前面,端着点心。”
  艾栩栩不明所以,但人在屋檐下她只能照做。
  “脸侧过来,笑一下。”
  咔嚓——
  “好了,点心放下你可以走了。”
  艾栩栩有种被当作工具人的感觉,不过以前也拍过这些只当作样片没什么用,所以她没有多问放下点心就回去继续帮忙。
  等她走后楚阳才开口道,“是秦老做的,这姑娘上周才跟秦老入门。”
  楚阳从底层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最看不惯那些攀关系的,仗着家里有些门路就挤了进来,“她也是配方的捐赠者,估计秦老是看在这个事上,让她来拍宣传照的。”
  摄影师懂了他的意思,不过他觉得这小姑娘长得好看,以后宣传的时候少不了要多点篇幅,有些人天生可能命就好些,但是他也没多说,笑着取下支架上的相机凑近食物去拍了近景。
  第40章
  后厨里依旧热火朝天的忙着, 艾栩栩回去后继续给秦老打下手,和面、包馅料十分熟练, 秦老在边上看的很是满意。
  “年轻就是好,动作可比我们老头子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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