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御驾亲征前的准备（四）
深夜，王都上空乌云密布。
乌云下的王都陷入了寂静和黑暗中，只有主干道上亮着两排油灯，在众多光线照不到的路上，有许多巡逻的士兵打着火把走过，他们的橡胶军靴踏在地砖上发出整齐的哒哒声，这反而让今夜显得更加寂静。
林诺的车队亮着车灯，静静地从士兵们身边驶过，挡风玻璃下面的通行证让林诺的车队畅通无阻，这是林诺今天白天让人去找琼斯给他的车队办的，不然每经过一条街道都要被人拦下来询问和盘查，太浪费时间了。
坐在位于车队中央的汽车的后座上的林诺此时正翘着二郎腿，一脸的得意洋洋，他目前陷入了有家不能回的窘迫局面，因为他的那些投资人现在都在追着他让他还钱，很多人都派人甚至是派自己的儿女乃至亲自在他家门口蹲守。
虽然阿黛尔肯定是会迁都的，但是等迁完都再重建和安顿下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首先是不知道翡冷翠帝国能够坚持多久，就算可以坚持，但是因为少去了南方、西方和北方的市场和材料、人工，那么林诺的那些产业的估值就要减少至少四分之三。
其次还有民众那个时候的购买力、工人的来源等等诸多变数，这让林诺之前画出来的饼充满了不确定性，很可能真的只存在林诺的话里，所以林诺的投资者们现在都想将林诺为了给银龙族支援而用画饼的方式从他们手里借过去的钱讨回来，现在只有在自己手里的真金白银才是财产。
可是林诺现在身上哪有那么多钱，他根本就拿不出来，而现在林诺借钱是借不到的，数额太大了，皇室也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候借钱给他，所以林诺只有让人去找银龙族，让他们退钱。
然而银龙族正是靠着大把的金币才让那些雇佣兵卖命的，为了维妮，为了银龙族能够在和黑龙族的战争中获胜，为了他们的安全和自己的面子，林诺都不可能让银龙族退钱。
更何况就算有，林诺也不想给，因为林诺觉得现在秩序已经快被救世教给破坏了，可能正是推行共·产主义的好机会，他想要削弱贵族们的力量，反正那些贵族又不是那种少了这笔钱就要饿死的人，他们多得是的钱，只是多少的问题罢了，大不了等将来共和国建立了，到时候再按照利息连本带利地还给他们好了，这应该不算辜负那些贵族的信任，他们这也算是在支持革·命呢，他又不是那种真的不打算还的老赖。
于是林诺就心安理得地当起了老赖，他今天就没有回去过他家，白天他是去看看他的朋友们的情况，同时抱歉地通知他们因为意外，他们的投资可能要打水漂了，傍晚则是和洛丽塔、莉莉丝在照常营业，只是没有顾客的天上人间吃了一顿饭，聊了一会儿天，咨询一下洛丽塔关于翡冷翠帝国东部和东部海域的地理知识。
只是林诺的课才上到一半，林诺就得知有一群消息灵通，知道他在天上人间的贵族来找他，因此林诺就立马跑了，他心想肯定会有人会在王都去炼金协会的路上堵他，为了避免被抓个现行，所以林诺现在打算去皇宫避避，顺便和阿黛尔聊一聊，安慰一下她，毕竟人家的父亲要为了所谓的尊严带着一群士兵去做无谓的牺牲了，身为女儿肯定很心痛，又无力阻止。
林诺并不是说敌方势大，我们就应该投降，那样和抗战时期的汉奸没有两样，他是觉得这样做非常愚蠢和不值得，完全是在浪费，为什么就不能龟缩东部，等待援兵呢？又不是说不打，而是要更有价值得打，这样完全就是莽夫的做法。
接着林诺又想到了他在这个国家的心血，内心百感交集，他有种心血被人毁灭的愤怒和悲伤，他辛辛苦苦种的田啊，这群天杀的打个仗就让他一夜回到解·放前了！无法容忍！特别是工业部辛辛苦苦才规划起来的位于南波万行省的重工业区，虽然厂房只是还在修建，但是前期投入还是很多，他们都已经把设备运过去了，结果现在看情况可能已经尽落敌手了。
接着林诺又有些不好意思坑了安东尼和夏娜，本来林诺的本意是让安东尼和夏娜给他们将来的小宝宝赚点奶粉、尿布钱，让莉莉丝独立，让洛丽塔可以用钱来提升她的地位，因此才推荐他们去南波万行省投资建厂，现在救世教一造反，他们的投资全部都打水漂了。
和林诺坐在同一辆汽车里的保镖见林诺的面色变幻不定，一下子是属于老赖赖账成功的得意洋洋，一下子又咬牙切齿，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他们都觉得林诺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发疯了，觉得等下一定要好好跟腓特烈十三和阿黛尔报告这件事。
很快，林诺的车队抵达了皇宫的侧门，林诺的保镖们确认没有债主在这里蹲守后，才通知林诺下车，然后林诺就刷脸进去了皇宫。
今天的皇宫里的所有侍女和侍卫都显得无比地小心，因为腓特烈十三的清洗行动并不算圆满成功，有很多漏网之鱼，说不定就有人想通过进宫刺杀腓特烈十三来泄愤，万一被殃及或者被抓着当舌头就真的是倒了大霉，其次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身边的人是不是其他贵族安排过来的暗子，万一被那些暗子利用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是要倒大霉的。
林诺问了一下腓特烈十三身边的心腹女官，得知阿黛尔正在腓特烈十三以及军部的一些将领谈事情，这让林诺只好选择等待。
没事情干的林诺因为见到索薇娅和索菲娅的时候会莫名心虚和不好意思，也没有去阿黛尔的寝宫里等，他选择跟站在议事大殿门口的禁卫军讲话，可惜那些禁卫军都是木头人，根本就不搭理林诺。
就在林诺自顾自地跟那些禁卫军说着话，发泄一下内心的情绪的时候，腓特烈十三和阿黛尔跟军部将领的会议已经开完了。
腓特烈十三说：“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这么晚了，大家也该回去了。”
等军部的大佬们走光了后，腓特烈十三对阿黛尔问：“找到了关于那个叫做拉安的恶魔或邪神的记载么？”
阿黛尔摇了摇头：“可能是新崛起的恶魔。”
“关于救世教所用的教义和教徽呢？”
“可能也是新创的，至少我国的国家图书馆里没有。”
腓特烈十三点了点头，说：“这次迁都，图书馆里的那些书不要少了一本，那些书里面都凝聚着前贤的智慧，有我们民族的历史，是我们无比宝贵的财富。”
阿黛尔说：“您放心，我会尽量让那些辉月魔导或者用空间储物装备带走。”
“这我就放心了。”腓特烈十三接着突然天马行空地说：“我希望在我死后，你不要跟林诺在一起，首先是他的邪神血统的问题，其次是他很花心，你看看他的感情历史就知道，而且我们对他一无所知，天知道他有没有什么黑历史。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这个人很难驾驭，我敢说他内心从来没有敬畏过皇权，将来也不会敬畏你，只会把你当成妻子，然后对于国事的得寸进尺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到时候他的野心可能都会让他想要当皇帝。要是将来他有什么问题，不要觉得浪费，直接让人搜魂，然后杀了吧。”
阿黛尔一脸不满地说：“如果林诺的邪神血统没了，或者能够百分百地被黑龙血统驱逐出去呢？另外你了解林诺这个人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猜。”
腓特烈十三叹了口气，说：“有备无患啊，阿黛尔……你果然还是喜欢他。”
“那是我的事情。”
腓特烈十三平静地问：“你不觉得你的话有些幼稚么？家族的荣耀被你放在了哪里？阿黛尔，为了家族血统的纯净，为了以后你的孩子能够登上帝位替你继承腓特烈家族的荣耀，我希望你不要跟林诺在一起，至少，在林诺的邪神血统被驱逐出去之前不要跟他在一起，如果一定要，反正我那个时候也肯定已经战死了，管不了你了，那么你对他一定要总是留一个计划b，有备无患，这样才最为稳妥，这点你能答应么？”
阿黛尔有些羞涩：“那是不可能的，林诺已经和维妮在一起了，我……”
“万一呢？难道没有意外发生？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这句话难道还要我教你，难道你以前喜欢偷看的那些言情小说上面没有说？”腓特烈十三加重了语气，变得一脸严肃和紧迫。
阿黛尔这才严肃点头：“我答应你，父亲。”
“你发誓。”
“我向您发誓。”
腓特烈十三点了点头，拍了拍阿黛尔的肩膀：“我知道我御驾亲征这件事很多人都不能理解，这其中也包括了你，但是那是因为你没有在我这个位子上，没有过切身体会。
我是这个皇帝，国民的父亲，我不能退，更不能跑，这里是我翡冷翠帝国建国以来从来没有失守过或迁徙过的王都，我不能承受王都丢在我手中的代价，所以让我死在王都落于敌手之前，死在战场上是最好的选择。”
这让阿黛尔瞬间就涌出了泪水：“您一定要去吗？为什么就不能撤退？那不叫怯懦，只是做了最为明智地决定罢了。”
腓特烈十三拿出手帕笨拙地帮阿黛尔擦了擦眼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知道这么做不对或者不恰当，但是必须去做的，难道你要我在王都，在王座上像一个可怜虫一样等死么？”
接着腓特烈十三张了张嘴，想了想，停顿了几秒，说：“带你妈妈和爷爷奶奶一起走吧，如果你能够得到我的尸体，那么等打退就了那些恶魔后把我和她合葬在一起，就在家族墓地里，地方我已经挑好了。”
迁都的时候给翡冷翠帝国的历代皇帝和皇室成员迁坟是不可能的，所以腓特烈十三只能留下那些坟墓，但是因为怕有人扒坟，他打算让阿黛尔带走一些。
阿黛尔点了点头，表情恢复了坚毅，腓特烈十三在得到翡冷翠帝国可能是恶魔登陆的桥头堡的时候就已经事先跟阿黛尔说了他的决定，阿黛尔早就已经苦劝和哀求过了，而她的眼泪也早就已经流干了，还是没有让腓特烈十三改变主意。
接着腓特烈十三实在想不到什么要说的了，他要说的那些早就在让阿黛尔接收他遗产的时候耳提面命地交代了一遍，阿黛尔也记住了，他不想临死前给阿黛尔的印象是他很唠叨，于是他便说：“那么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你记住，以后对林诺多留一个心眼，我去和你母亲说说话。”
随后腓特烈十三笑道：“就像我劝不了你不去喜欢林诺一样，你也劝不了我，你看我们真的是一对非常默契的父女，好了，我走了，给我一个笑脸，不要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我还没有出发呢，你这样我出发的时候你难道把已经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么？你要省点泪水，免得到时候哭不出来，大臣们会觉得你失礼和不孝敬的。”
这让阿黛尔笑了一声，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晚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