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花深深
燕窝?为什么会送燕窝?
霍星心中微动,他让人叫了一个外院粗使的小厮过来,这个小厮专管倒下人的夜香,是整个罗家地位最低的。
“你可知燕窝是何物?”霍星问道。
小厮不明白这位身娇肉贵的阿星少爷为何这样问他,他愣了愣,道:“小的是倒夜香的,从没见过燕窝长什么样,听人说那是给夫人小姐们滋补身子用的。”
霍星挥挥手,小厮缩着肩膀下去了。
霍星望着装在大红漆盒里的燕窝,这是价比黄金的上好血燕。
秦玉章一送就是十斤。
可惜,连倒夜香的小厮都知道的事情,你这样一位才高八斗的世家子弟会不知道。
如果师母在世,这件事倒也没有什么,可是师母去世多年。
难怪你纡尊绛贵,三天两头往杨树胡同跑,原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可是东西是送给恩师的,他没有权利退回去。
他站了许久,默默地走过穿堂,就看到那个***分的丫鬟带着汤圆从西跨院里出来,汤圆看到他,飞奔地跑过来,在他腿上蹭来蹭去,小尾巴摇得像风车一样。
隔了这么久,小家伙还记得是他给它治好的病。
“你家小姐在吗?”他问道。有淡淡的玫瑰花香飘过来,也不知是丫鬟的,还是汤圆的。
惜惜当然是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还能去哪儿?
“在啊,小姐在给耳朵洗澡呢。”春份笑着说道,虽然立春和雨水她们都说阿星少爷太严肃,可她却觉得阿星少爷是个好人,他对汤圆就很好。
耳朵是惜惜养的那只小花猫。
“她亲自给小猫洗澡?”阿星问道,记忆中惜惜从不做家务,偶尔下厨,也是搬个椅子坐在一旁,指挥着厨娘和丫头们动手。
“是啊,今天天气好,小姐就说要自己动手给耳朵洗澡。”春份边说边抱起汤圆。
霍星点点头,转身进了东跨院。春份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今天的阿星少爷有些奇怪,不过这不关她这做奴婢的事,她笑着对汤圆道:“走啊,我们出去屙便便。”
霍星回到自己屋里,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可是好一会儿,却还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秦珏在肖想惜惜!
惜惜是深闺女子,当年离开京城时只有十岁,腊月时才回来,秦珏是什么时候见过她的?
他仔仔细细把回京后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有惜惜出现的场合,秦珏不应该同时出现,可秦珏却还是见过惜惜了。
如果没有宁王做乱,霍家和罗家已经议亲了,恩师心疼惜惜,想来是要等到她及笄后才让他们成亲,那么最迟后年,惜惜就要嫁进霍家,成为霍家的长孙媳妇,未来的宗妇。
他第一次见到惜惜时,惜惜只有八、九岁,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她站在那里,就像传说中的小仙女。
后来祖父让他住到杨树胡同时,他心里就莫明的高兴起来。
他和惜惜一起长大,小时候惜惜常常做些无聊的事,比如上元节时坐了大半夜,就是为了看花灯,看完花灯又嘟着嘴觉得不好看。
她还喜欢看书,却只看杂书,游记啊,词话本子的,她还喜欢变着花样让灶上做菜,有一次他挖了很多野菜,那天她吃得很多。
他忽然发现,他和惜惜之间的事情很少很少,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
以前,他从来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相反,他还觉得这样很好,平平淡淡,但却很真实。
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惜惜会不会根本不知道他们会议亲呢?
罗家没有长辈女眷,恩师也不好对女儿说这样,惜惜莫非真的只是把他当成恩师的学生?
很可能是这样。
想到这里,霍星坐不住了,他起身去了西跨院。
秋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院子里,院子里的紫薇花开得有点乱,紫色红色的花挤在一起,似是从未修剪过。
庑廊下放着一盆牡丹,用名贵的老窑花盆装着,花期已过,只有碧绿的叶子。
惜惜正在庑廊下给耳朵洗澡,她穿着粉红色的衫子,袖口挽起来,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她的脸上也是粉扑扑的,额头亮晶晶的,似有一层薄汗。
丫鬟们侍在旁边,有的拿着毛巾,有的捧着皂豆,有个丫鬟不知说了什么,其他几个全都笑了起来,惜惜也笑了。
听到惜惜在说:“去把那瓶茉莉花露拿过来。”
她用茉莉花露给小猫洗澡吗?
难怪汤圆身上有玫瑰花香,显然,她给耳朵用茉莉花露,给汤圆用玫瑰花露。
她怎么这样奢侈?
他忽然有些郁闷,这样的惜惜嫁进霍家,能不能适应霍家朴素的家风呢?
祖母和母亲现在都很喜欢她,但是以后呢?
恩师从不让她早上请安,所以她几乎每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可霍家却是要晨昏定省的,她能受得了吗?
“阿星少爷?”有小丫鬟看到他。
罗锦言抬起头来,见霍星站在门口,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她站起身,从丫鬟手里接过毛巾擦干了手,对霍星道:“阿星哥哥,你来了。”
“听说你给耳朵洗澡,我来看看。”他讪讪然地说道。
他从不知道惜惜的院子里是这样的,有花有树,还有欢声笑语,看着乱糟糟的,但却热热闹闹,让人感觉很舒服。
是不是以后他们有了小家,也会是这样的?
她给猫儿狗儿洗着澡,他们的孩子们在书房里读书,哴哴的读书声,伴着她的莺声燕语,那一定很美吧。
他原本已经想转身走了,这时却改变了主意,第一次走进院子,向着庑廊下的罗锦言走了过来。
“惜惜,白云观的风景很好,旁边的小馆子做菜也好吃,不如等到恩师休沐时,我们一起去白云观吧。”
罗锦言扬扬眉毛,霍星怎么了?
他这人闷嘴葫芦似的,这两年四处游玩,他从没有什么提议,爹爹和她要去哪儿,他就像个木头人一样跟着一起去,也从没有说过哪里的风景好,哪里的不好,他今天怎么这样古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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