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反正人都死了

  陆宗承的马车被迫停了下来,侍卫暗夜汇报说,前面道路被堵塞了。
  他白天奉命去皇家猎场处视察,每年的春季,朝廷都会举办一场春猎,以前都是交给容修去办的,今年余宣帝说,容修派去执行别的事情了,于是这种琐碎的杂事就落到他的头上。
  猎场在京城郊区,乘坐马车也需要半个时辰,他早晨出发的不算晚,但猎场很大,因此回来时就有点晚。
  侍卫建议他住在猎场算了,一来猎场的视察工作还没结束,今天跑了一天,也只是查看了猎场的一半儿,二来则是因为猎场里面有府邸宫殿,住在那里更方便些,总比来回折腾的要强。
  他原想着答应,可下午的时候,派人送了那块玉佩给云意后,总是觉得心神不宁。
  像是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催促着他必须回来一样。
  他本来就是个随心的人,还是打发着侍卫,打道回京。
  紧赶慢赶,幸好这会城门还没关闭,等进了城门,再过半刻钟,就可以回府休息了。
  他还在慢悠悠的计划着,没想到马车停了下来,问原因竟然是撞上了发丧下葬的队伍。
  暗夜没有得到回答,朝着城门口又看了下,见守城侍卫让发丧的队伍避让后,才小心翼翼的道,“丞相,他们已经避让了,道路腾出来了,咱们这就过去。”
  “好。”他点点头,并没有起疑。
  暗夜同守城侍卫们摆了个手势,侍卫们又把云展等人往后撵了撵。
  见他们动作缓慢,侍卫压低声音道,“你们动作快点!知道这辆马车里面,坐的是什么人吗?当朝的右丞相!哦,不了,云丞相辞官后,他就是咱们唯一的丞相了!你们的队伍,若是冲撞了丞相,让丞相染上晦气,咱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赶紧!赶紧的……抬起来棺材,给我往后退!”
  队伍中的人,都清楚自己干的不是正当事情,哪有正当事情偷着换棺材的?
  大家只想安稳顺利的把人和棺材都送到地方,随后回家搂着老婆孩子睡觉,因此没有人节外生枝,都极为配合。
  他们把棺材再度抬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不料八个中的一个,在后退过程中,没注意崴到了脚,当即哎哟一声,紧跟着跌坐在地上,棺材受力不均匀,朝着一个方向倾斜,其余人见状惊呼出声,骤然一声响,重重的砸在地板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惊天的动静来。
  云展气的眼都红了。
  他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人之力强行撑着棺材,可棺材厚重,他的脚被死死压在下面。
  “哎呀!他的脚被压住了!”
  发丧队伍里有个女婢,混乱中看到了这一幕,忙招呼众人,帮忙把云展的脚先弄出来。
  “不要紧。”他刻意沙哑着声音说,“先把棺材放平吧,这么大的颠簸,也不知道里面…”
  他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提了一句,却让为首的人身上汗毛直竖。
  差点忘记,这里面躺着的可都是祖宗啊!
  刚才出发前那个矜贵男人的警告,字字句句犹自在耳边,他打了个激灵,嚷嚷起来,三下五除二的把棺材放好。
  “应该没什么事吧?”为首的男人担心的问,他很迷茫啊,他也不知道问的是谁,所以谁都没有回答。
  那个崴到脚的大老爷们,低垂着脑袋,闷闷的和大家伙道歉。
  眼下没有人在意道歉,眼神都时不时的朝着那口棺材飘,生怕里面的人给颠簸到了,那他们这层皮恐怕保不住。
  “应该没事,应该没事。”
  大家互相安慰着,表情一样的难看。
  棺材倾斜险些翻倒的事情,把守城的侍卫都给吓得不轻。
  本来大半夜的发丧就足够不吉利了,要是棺材倒了里面的死人弹出来,那才是真正的晦气。
  更何况,现在城门口等着的人,可是丞相大人!
  幸好幸好。
  守城侍卫深吸口气,用手拍打着胸口顺气,他调整好表情,扭头就看见一群抬棺材的人全部黑着脸。
  “能有什么事?”他对他们的心惊胆战,无法理解,嘟囔了句,“反正人都死了,难道还知道疼不疼?”
  “你怎么说话的?”云展明知道是假的,还是没忍住,不想听别人那么说他的阿姐。
  守卫见窜出来个高个子的少年,少年五官不出彩,脾气倒是挺大,当即就乐的挑衅他,“哟?教育我?”
  云展捏了捏拳头,就在这时,为首的壮汉,笑嘻嘻的上前,他点头哈腰的同守卫说好话,道他是个新来的,年轻人火气大,希望守卫别同他一般计较,最后特意提到了还在旁边等待通行的陆右丞,那守城侍卫才重重哼了声,隔空指了指他,“小子,今天爷爷就先放过你!”
  “您大人大量!”为首壮汉称赞道。
  守城侍卫趾高气扬的检查了下,察觉让出的道路,足够宽敞了,才颠颠的小跑到陆宗承的马车前。
  “丞相,道路宽阔,您可以过去了。晚上不巧有发丧的,冲撞了您,还望您恕罪。”
  “无妨。”他疑惑的问道,“刚才那惊天的响动是怎么回事?”
  “啊!”守卫讪讪的,迎着头皮解释道,“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抬棺材的,几个人不小心摔了跤,棺材差点翻倒。”
  陆宗承听到没什么大事,并不太感兴趣的催促暗夜,“那走吧,天晚了,有些乏了,赶紧回到府上才是正事。”
  “小的恭送丞相!”
  守城侍卫不约而同的开口,马车缓缓开动,夜幕又沉又阔,四周除了车轮声,就连风都似乎是静止的。
  云展看着马车缓缓走近,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垂下了视线。
  他和陆宗承是打过几次照面的。
  虽然是易容过后,但他害怕自己的表情,泄露出什么,于是并不打算和他的目光对上。
  马车离他远了,就在他刚要松口气时,忽然寂静的夜里,有道闷闷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云展头皮发麻,糟糕了!被藏起来的小轻舟,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关键时刻醒了,而且还越哭越响亮!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守城侍卫更好奇不已,左右查看后,嘴里叫着道,“婴儿?哪里来的婴儿?”
  即将远走的马车,越来越慢,终于,一道寡淡清冷的声音,随着夜风吹进在场人的耳朵里,他轻声说,“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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