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 我的第一次跟你没关系
这时,魏晨旭说的那番话,在安白耳畔轰然响起——如果我告诉你,我还没有想清楚……那么,你是不是希望我一直想下去……你是不是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安彤承受孕期的痛苦、承担未婚先孕的坏名声,尔后独自承担抚养孩子的责任,而无动于衷?
……
当初,他就为这段话自醒过,现在想起来,这段话正像是魏晨旭在骂他!
他现在不正是眼睁睁地看着莫菲独自承受孕期的痛苦,承担未婚先孕的坏名声吗?
难道以后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她独自承担抚养孩子的责任而无动于衷吗?
……
这两天a市的街头巷尾恐怕都在议论她的事情……
……
她是被他当作宝贝一样爱着的女人,怎么可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怎么可以……
一想到那些七七八八的议论,安白心痛得几乎失去了站立的力量,他无力地用手扶住了窗玻璃,人却在不知不觉地滑下去……如果不是有力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他几乎要倒下去了!
“进来!”
当正荣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律师岱正荣进来的时候,安白已经恢复了常态,他礼貌地招呼道,“岱律师,请坐!”岱正荣今年五十二岁,仍然眼光敏锐,室内暗淡的光影和安白那平静无波的眼神立刻让他明白了几分,“安总裁,纵火案的事不必着急……我看你气色不太好,你也坐吧,我们慢慢谈!”
安白会意,吩咐秘书准备了茶水送来,因为确实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就听了岱正荣的建议,走到茶几旁坐下,可是,再说话时,他的声音忽然就变得沙哑了,“莫董事长她……回来了吗?”
岱正荣虽然不清楚安白和莫菲的关系,但是,却感受到了他的担心和焦虑,立刻回答道,“哦,安总裁,您放心,我们申请了取保候审,刚才已经送莫董事长回家了!”
“好,那劳烦岱律师了!”
“安总裁客气了,这件案子我很有把握,虽然现在宫峻一口咬定是莫董事长指使他纵火,但是,只要我们找到证据是可以胜出的;而且,我们可以证明他手里的那份录音证据,是后期合成的效果……没有了物证,他口说无凭,我们反击的胜算更大……即使到了最后,不得不认罪,莫董事长她怀有身孕,是可以减免……”
这时,安白突然情绪激动地打断了他,“莫董事长她没罪!她没做过!”
“……”看到安白的眼睛在暗影里迸射出宝石一样慑人的光芒,岱正荣怔住了。
“岱律师,你听着,我要得是无罪辩护,无罪辩护……莫菲是无罪的,你一定要证明她的清白!”
此刻,岱正荣完全被安白的气势感染了,他跟着十分有把握地答道,“是,我一定会证明莫董事长无罪!”
……
就这样,岱正荣拿着卷宗,一直和安白谈到了晚上七点多钟才离开。
他走后,安白打起精神,去室内认真地洗了澡,又从衣柜里拿出那套白色的西装换上,信步朝门外走去。
等走到总裁专梯处,秘书高帆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迎了上来,“总裁,您是要出去吗?我找司机送您回去吧!”
因为安白没离开,总裁秘书处的几名秘书一直在待命。
“不必了……你们也下班吧!”
“好的,总裁您慢走!”
看着电梯的门慢慢地合上,高帆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自从发生了“12.12”纵火案之后,安总裁一直阴沉着脸,她们几个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想到今天又熬过了一天,加上看到安白脸色好转,高帆的心里才觉得轻松起来……
——
地下车库,金黄色的兰博基尼已经很久没开了。
因为于宾经常派人维护、擦洗,所以看上去依然锃亮如新,高贵不凡。
此刻,安白利落地打开车门,驱车从公司一直驶进了徐汇区的别墅群,最后稳稳地停在莫菲家门前,坐在车里,向外望去,一切都是那么地亲切而熟悉——熟悉的白栅栏,熟悉的桂花树,熟悉的……
这时,别墅前的台阶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是莫菲!
莫菲正冒着冬日的严寒跪在地上!
安白迅速地下车,几步来到了莫菲身后,怕惊扰了她似地,悄声喊道,“宝贝!”
明亮的路灯下,莫菲背对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安白不假思索地上前,双手搂住她的腰身,想把她抱起——“宝贝,地上很凉,快起来!是爸爸他……先起来吧!”
这个时候,这个家里能狠心让莫菲下跪的人只有莫南了!
“安白,你……放开我!”莫菲抵抗着,声音里透着浓浓地哀伤。
“……”
安白本以为她会配合地起身,又知道她怀有身孕,怕伤到她,就只用了两分的力气,所以,竟然没有能扶起她!无奈中,他双手并用,熟稔地把她抱起,因为怕她挣扎,这次,他的大手紧紧地揽住了她。
“安白……你……你放开我!”
莫菲带着几分恨意,抡起粉拳捶在安白的胸膛处,捶了两下之后,看到安白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她的拳头停在半空中,又无力地落下,终于停止了挣扎。
安白凝望着她,低喃道,“宝贝,你瘦了!”
他那天刚刚抱过丽娅,这个时候再抱起莫菲,并没有感觉重多少——怀孕的莫菲竟然和丽娅一样重!
回想起今天在机场初见莫菲的情景,安白忽然心疼地说不出话来——安彤怀孕后,变得既丰满又结实,为什么莫菲就是这样的体质呢?本来应该增重的孕期,反而消瘦了许多……
“安白,你放我下来吧!”
因为体察到了安白的怜惜,莫菲的声音轻柔了许多。
“不,我要带你回家!”
回家?
听了这个极富诱惑力的词,莫菲惊然抬眸,正对上安白那坚定的目光,那目光在光影里透出炽热的光芒,让她既温暖又害怕。凝神中,她用冰凉的手指小心地抹去了他脸上的泪痕,用微颤的声音说道,“安白,放我下来吧……我只有这一个家!”
“宝贝,你还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家,我们现在就回家!”说完,安白抱着她转身,朝外走去。
“安白,求你,放我下来!我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不舒服?
听了莫菲那近乎哀求的话,安白既担心又伤心地垂下手臂,把她轻轻地放到地上,却忍不住捧起了她的双手,搓揉着,又放到唇边吻着,“宝贝,我知道你不舒服!怀孕一定很痛苦,你一定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所以,才瘦成这样……是我,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急切地想要宝宝……都是我的错……”
假如早知道莫菲怀孕后要承受这么多痛苦,他宁愿不碰她,让她永远保持她的鲜艳和美丽!
“宝贝,跟我回家吧,我们……”
“没有我们……安白,你说错了……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走吧!”
说着,莫菲用力拉出了自己的手,垂下眼帘,朝门口走去。
此刻,安白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没想到在他跟莫菲说了这么多之后,她还会这样决然地从他身边抽离,于是,不由得转过身,对着她瘦削的身影大声地喊道,“莫菲!”
突然听到安白喊她的名字,既发自本能,又带着些许的伤感,莫菲停下了脚步。
“莫菲,我们怎么能没关系呢?”
“……”
“我知道你一直深爱着我,所以才放心地让你去了美国……”
他真的很放心,即使派去保护莫菲的人说卜同经常和莫菲见面,他也毫不怀疑,因为,在他的心里,莫菲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又是他孩子的母亲,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莫菲,你说过要做我的王妃……”
“……”
“我已经准备好了精美的宫殿迎接你的到来……”
“……”
“来,到我的怀里来,让我来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孩子……”
男人的温柔像盅,终于打动了莫菲的心,她忍不住回转了头,隔着两步之遥,望着他,灯影里,他一袭白西装,玉树临风一般站在那里……他似乎永远是她喜欢的模样,他永远对她有着致命的魔力……他……
就在莫菲心潮起伏的时候,她那明亮的眼睛看到了兰博基尼车后闪出一个人影。
是丽娅——她散乱的头发,在这样的夜晚看上去格外地悲凉!她似乎只穿着一件睡袍,她好像在发抖!她看起来那样的柔弱,柔弱地摇摇欲坠!
因为丽娅的突然出现,莫菲的心乱了。
想到那次陆成昊在电话里说,丽娅因为怀疑安白的爱竟然自我折磨,她的心再次被愧疚占据……
“宝贝,丽娅的身体已经好了,我们现在回去,我……”
“安白!”
莫菲害怕地大喊起来,她不能让安白再说下去了,既然她已经离开了他,就不能再回头了,“安白,你不必再说了!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们没关系了!”
“没……关系?”安白怔在那里,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们……我们……孩子……”
“孩子是我的,孩子跟你没关系!”
“莫菲,你说什么?你……”
在安白的质问里,莫菲看到丽娅站在车后,突然瑟缩地抱住了肩膀,仿佛随时就会倒下,她咬住了自己的唇,用力地咬着,在听到咯吱一声的时候,钻心地疼痛让她清醒了,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安白,我是说,孩子跟你没关系!”
“……”
“安白,你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是的,我跟你没关系,孩子跟你没关系,你走啊!”
“不对,在台北,我们……我们第一次……然后……”
往日的恩爱瞬间袭上心头,莫菲几乎要崩溃了,她用力地咬着唇,唇角淌下了一缕深红的血渍,安白这才惊觉,他跑上前,紧张地用手帕帮她擦拭着,慌乱又无措,“莫菲,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我知道,你是想……”
“安白,你走开啊!”莫菲用力地把毫无防备的安白推开,然后,决然地说道,“安白,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不怕告诉你,我们……没有第一次……因为,我……我……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是第一次……”
安白手里的手帕随着这句话殒落,“啪”得落在地上,那巨大的声响像重锤一样砸在两人的心上。
莫菲深深地吸了口气,安白身后,丽娅正用手扶在车尾,她那柔弱不堪的模样再次坚定了莫菲的信心,她鼓了鼓气说道,“安白,这件事你很清楚,不是吗?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我根本没有落红,而你藏起了洁白的床单……你那样做,不就是想逃避这个事实吗?”
“……”
“是我,是我骗了你,我为了打消你的疑虑,故意说了那样的话来歁骗你!”说到这,那天她羞涩而甜蜜地对安白说的话立刻浮现在脑海里——‘安白,那不是月经,那是……那样的血渍代表着一个女孩变成了女人……那是一个女人第一次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心爱的男人时才会有的印迹……它代表着,从今以后,这个女人就不再只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彼此!’
属于彼此……
想到这几个字,莫菲更觉得凄然了——那红色的印迹既然根本没有过,那么,她又怎么会属于他呢?
带着巨大的悲痛,莫菲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安白,我想告诉你,其实……在我……在我刚到台北的时候,遇到卜同,我们……我就情不自禁地有了第一次……所以,你不用对我负责……我不爱你,我爱的人是卜同……我的第一次跟你没关系,我的孩子……也跟你没关系……你走吧……”
我不爱你……
我们没关系了……
你走吧……
处于极度震惊和痛苦中的安白似乎只听了这几句话,但是,里面的每一个字对像利刃一样划在他的心头,他痛苦了,麻木了,然后机械地转身,准备离开,远处,丽娅带着慌乱逃开了!
其实,不要说丽娅逃开了,就是她站在那里,安白也看不到,因为,他现在已经变成一个盲哑人,不能看,不能说……不,他也不能走了……他呆立在那里……
朔朔的寒风袭来,他一动也不动地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