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流水

  “对了,那个卖身葬母……”刘琰刚才忽略了这个问题,现在才想起来:“那葬的母是哪儿来的?他们……”
  哪里弄来的尸首?
  刘琰虽然对律条不怎么熟悉,但她也知道,如果这些人为了行骗,去挖坟掘墓,那可是重罪,说不定就要杀头的。如果他们为了弄尸首而干了杀害人命的勾当,那更是天理难容。
  “没有。”陆轶笑着说:“卖身既然是假的,这尸首也是假的。说起来那躺在席子底下扮尸首的就是那三兄妹里的哥哥。虽然说跪在那里卖身的那个又跪又哭很需要点儿本事,但躺下头装尸体的那个也很不容易,要知道他不能大喘气,不能有丝毫动弹,否则……”
  三皇子乐了:“哈哈哈,对对对,这躺着不动也够受罪的。他可不能动,他要一动,那不成诈尸了?非把围观的人吓跑了不可。”
  刘琰也笑了。
  幸好他们没真弄具尸首来……不然这罪过可更大了。
  刘琰也知道这几个人以行骗为生,不算什么良善百姓。但是……她心里对这几个人其实不讨厌。
  或许因为一开始听陆轶讲遇狐仙那件事的时候,就觉得他们这兄妹三个很是有趣。
  如果他们真被流放了,确实有点儿可惜。
  吃过茶点继续上路,刘琰也骑了一会儿马,不过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越来越热了,她没骑一会儿又回车上去躲懒。
  四皇子他们说的那个地方的确很幽静,风静也好。树长得亭亭如盖,把小帐子一支,毯子一铺,茶点再一摆上,在这儿歇息乘凉赏景说话很不错。
  三皇子闲不住,喝了两口茶就带着他的人钻进林子里去了,说是要猎点儿野味中午吃。四皇子呢,带了钓竿来的,旁边不远就是个水潭,这儿很少有人来,草长得格外茂密,四皇子就带了人去垂钓了。
  刘琰带了书来,其实车上还有一把琴,早上一起放在车上的。
  桂圆以为公主要抚琴,已经让人把琴从车上搬了下来,捡平坦的地方摆好了琴台,然后又点了一炉香。
  刘琰的琴技……嗯,凑和凑和能弹拨两下,要说有多动听,那可说不上。
  如果要说意境,那就更离谱了。
  “公主,难得出来散心,就弹弹呗。”桂圆把琴谱都带来了,笑吟吟的捧着琴谱递到刘琰面前。
  “诶呀……”刘琰摇着手里的小扇子:“这儿可不是宫里,在宫里弹,顶多吓着人。在这儿荒山野岭的弹起来,要把狼招来可怎么办?”
  不过说笑归说笑,刘琰听着在林间吹过的风声,不远处潺潺的水声,还有这山野间清新的气息,也觉得有点手痒。
  弹得难听就难听了,反正这会儿没旁人在跟前,不丢人。
  “那打水来给我净手。”
  桂圆她们早备好了,伺候得无微不至。
  刘琰坐得端端正正,轻挑琴弦。
  许是因为四下里空旷,琴还是她常用的那把,但是音色听起来却和在宫里的时候有些不同。
  更清越,更幽远。
  四皇子坐在水潭边,身旁的年轻侍卫正在回话。琴声一响起来,四皇子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知道弹琴的是四妹妹,也知道她休憩的地方就在身后不远处,但这琴声回荡,就象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样。
  琴技确实生涩,曲子也很简单。
  四皇子也学过这一曲,就是流水。
  浅浅水,长悠悠,来无尽,去无休。
  这曲子原本就简单,也不用着什么复杂的技法,在此刻听来,琴声一声声,就如同清泉滴落的声音,干净,清澈,远离俗世喧嚣。
  四皇子闭着眼,旁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去想,专心的听着琴曲。
  他想起了好些年前的事,还在乡间的时候,炎炎夏日,屋子里格外闷热,热得人睡不着,他们就拖着竹席,跑到院子后头树下去睡。
  在那儿就能听到水声,虫鸣声,不知道哪里的青蛙被惊动了,咕呱咕呱的叫一声,然后扑通一声跳下水里。
  就连在耳边嗡嗡缠绕的蚊虫声,他都还记得。
  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
  但是现在他忽然发现,过去的记忆一点儿都没有模糊。
  同样听到琴声的还有不远处的陆轶。
  他安静的站在树下。
  原本他是想用绳套逮只活兔子,拿回去给公主解闷的。
  但是现在绳套只做了一半,而兔子嘛……已经悄悄从他脚边溜走了。
  有件往事也从陆轶心头滑过。
  那是……冬天的事。
  赵磊守孝,住在玉檀寺的后山,而陆轶的母亲也早已经去世,他和父兄不和,还被嫂子排挤,他去山上探望赵磊——两个少年其实同病相怜,都孤苦无依。否则那样的大雪,那样的寒冬,哪果有个温暖的家,谁又愿意住在冷冰冰空落落的荒山上?
  那时候屋子檐前结了冰棱,冰棱是那么干净,雪水沿着冰棱向下滴。
  山上是那么安静,冰水滴下的声音那么清晰,打在屋前碎石上头。
  赵磊没有说过,陆轶也没有说过,但他们都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心里渴望有人关怀。
  但当时只有他们两个抱团取暖。
  两个半大少年,对前程,对家族都无奈,也无力。
  他们势单力孤,还什么都做不了。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
  陆轶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
  流水这曲子很简单,就是四句,来回的反复,这一段轻快些,下一段平缓些,就如同水流在不停的变化。
  一曲弹罢,桂圆笑着夸赞不已:“公主弹得真是好听。奴婢觉得今天这耳朵真是享了大福了。”
  刘琰指尖的有点疼——毕竟她练琴可不算勤快,好久不弹,现在手指当然有点吃不消。
  “不是我弹得好,是这这把琴好。”
  琴是父皇赏的,虽然不是那种名传后世的至宝,但也是有名制琴师傅的作品,有一百多年的来历了,刘琰虽然手懒,但这琴音色很美,她倒也时不时的能翻出来习练习练。
  这首流水她弹的不算熟,但这曲子她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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