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来了个疯婆子

  夜间时分,炎热的太阳退去,大地也凉快许多。
  城外的灾民如今全都涌入城中,可他们却发现城中一样没有粮食,如今也没有住处,只能睡在大街之上。
  这时,一个拄着拐杖,满脸脏乱的老妇人走了过来,衣服破破烂烂,手中拿着一个破碗,低着头,步履蹒跚的朝着程府走去。
  来到程府门口,抬眼望去,门外是即将饿死的灾民,门里面却灯火通明,甚至门上一左一右还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仿佛有什么喜事一般。
  当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用拐杖拍了拍门上的锁扣,先是无人理会,没多久却见一堆汉子走了出来,当中是个穿大褂的男子。
  脸上长了一颗媒婆痣,嘴巴有些歪斜,眼睛都是一上一下,看上去就跟一只丑陋的蛤蟆一般。
  此人便是程府管家,看到门口有一个脏兮兮的老太婆,带着家丁便往外轰。
  “走走走,你个死疯婆子,也不长长眼,跑来这要饭来了。”那管家一见是个脏兮兮的老太婆,便明白这老太婆要干嘛。
  这些日子也不是没灾民过来讨食,不过都被轰出去了,有的还被家丁暴打一顿,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敢过来。
  周围的人看了过来,眼睛朝着这边,却没有一个人过来,他们都知道程府家丁嚣张跋扈,身强力壮,要是过去,只怕也要挨一顿打。
  “李管家,老爷还在拜菩萨,别让这老太婆碍了老爷的眼。”
  旁边家丁这么一提醒,李管家连忙拉扯那老太婆,将老太婆推了一把,那老太婆后退两步,摔倒在地上,捡起自己的布袋,低着头却也一言不发。
  “你个死老太婆,赶紧给我滚,要是再让老子看到你,非把你狗腿打断。”李管家嚣张跋扈的说道。
  那老太婆将手中的碗伸了出来,举起过头顶,说道:“给一碗米,我能救全城的百姓。”
  那李管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我道是什么,原来是个疯婆娘,就你自己都救不了,还救全城百姓。”
  其余家丁也哈哈大笑起来,这年头不好,四处都是灾荒,好些人都饿死了,一些受不了的还自杀了,疯病就更加正常,李管家只当这老太婆是个疯子,并未放在心中。
  李管家笑了一会儿,两手叉腰,眼神冷了下来,语气冷然,吼道:“疯婆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赶紧滚,是不是想尝尝本大爷手中水火大棒?”
  那些家丁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人高的木棒,这一棒子打在正常男人身上都不好受,更别说这样的老婆婆了。
  其他人听到动静,也聚了过来,那老太婆依旧手捧着破碗,开口再次说道:“我老婆子方才说了,只要你给半碗米,我便能救下全城千万人的性命。”
  “哈哈,还真是个疯婆子,就这么一个破碗,也敢说能救全城人名,只怕自己都吃不饱。”李管家看着人聚拢过来,眼睛一转。
  这几日灾民不断的骚扰府内,干脆来个杀鸡儆猴,让这些灾民好好看看和程府做对的下场。
  “这老人家真可怜,唉年村不好,只怕是被饿疯的。”
  “算了算了,也别说人家了,咱们说不定哪天就饿死在街上,都是天涯沦落人。”
  “太可怜了……”
  百姓的同情心升起来,更多的还是感叹自己的命运,只怕和这老人家也不会相差太远。
  “来啊,你们都愣着干嘛,有人来咱们府上闹事,还不赶紧打出去。”李管家面目狰狞的说道。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饥荒之前,虽然百姓也会因为他是程府管家让着他,却没有惧怕和畏惧,如今程府外到处都是灾民,哭天喊地,自己出来走到哪都是得意洋洋。
  今日既然决定了要杀鸡儆猴,那李管家便不会再手软,那些家丁听到这话连忙出来,正要将老太婆打跑,却在这时门内传来一阵声音。
  “贵喜,外面是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不知道本老爷正在诚心祷告吗?”从府里走出一个背着手脸色不大好看的老头。
  身上穿着土黄色绸缎,脑袋上戴着一顶小毡帽,毡帽上面镶嵌着一块绿色翡翠,倒是大富大贵的模样。
  李管家听到这个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过去,卑躬屈膝,搀扶着那老头走了出来,此人正是程府老爷,安图县最大的粮商程鹏。
  “老爷,这来了个老太婆,说的全都是疯话,向我们讨一碗米,说是能救活全城百姓,你说她疯不疯。”李管家害怕被问责,连忙将老太婆推出来甩锅。
  那老头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不满道:“既然是个疯子,你与她说这么多,直接赶走便是。”
  “是是是老爷。”李管家犹如一个狗腿子,在程鹏耳边说道:“老爷,这疯婆子看上去也不像疯子,却说的一口疯话。”
  程鹏冷哼一声:“这年头什么样的疯子没有,只管赶走,在意这么多作甚?”
  李管家连忙招呼手底下的人前去驱赶,可那老太婆却站了起来,端起碗,不卑不亢的朝程鹏伸了过去:“给我一碗米,我便能救全城百姓。”
  程鹏也来了兴致,看着那老太婆,抚了抚胡须,问道:“这倒是有意思,给你一碗米便可以养活全城百姓,莫非我程家的大米会下崽?我程老爷子的白面是神物咯?老太婆,你这么神通广大,莫不是下界来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吧?”
  说着,那程鹏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府中家丁谁敢不笑,一个个指着老太婆,大骂是个疯婆子。
  却没想到那老太婆当真单手做了个佛号,说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我见你衣着华贵,天庭饱满,也是大富大贵之人,却不知这只是祖上遗留,终有消散的时候。
  这世上一切皆有命数,富贵二字哪里是如此好担待的?世上有几多人可以看破富贵,程老爷。
  但不知你满屋堆金积玉的财富,日后棺材内可以带走多少,不过是一副棺材,一撮黄土,皆是带不走的泥沙瓦粒。
  妻妾成群,却不知有多少人真心相待,时候哭丧过后,还有多少人记得老爷你。
  高堂广厦,玉宇琼楼,多年之后,也比不上坟头上丈二深的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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