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浪淘沙_第7章

  雁南轻笑了一声:“有本事就来拿吧。”
  冯宽嘴角噙着笑,即使使出“开刃”一剑,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咄咄逼人。温剑自如是。
  雁北刀身上有十二道伤痕。
  是剑痕。
  剑非一剑,而剑又是一剑。
  十二道剑痕代表十二代南剑,每一代南剑开刃,必以雁北刀为着,意为封刀。
  沧澜剑划过雁北刀,深深地印下一道剑痕,顿时火花四溢,刀声铮鸣。雁南回刀后撤,静静地看着新刻上的剑痕。
  断了四十一代的打铁剑,剑痕依旧明澈。
  冯宽抬着剑,剑尖上挂着的是天远令。
  他将剑往上一挑,天远令回到他的手中。他笑了笑,沧澜剑被他甩回鞘中:“天远派第十二代弟子,冯松扬。承雁北刀相让。”
  雁南看着新刻上的剑痕,问:“此刃为谁而开?”
  冯宽:“南剑。”
  雁南点了点头:“你们走吧。”
  冯宽却朝他走近了去,站在他面前,认真地说:“还有一件事。”
  他拉起雁南握刀的手,旁若无人地说:“我看看是哪只手伤了我的小球儿,这只了?”
  雁南看着这人一脸欠揍的样子,忍不住扬起了刀:“想废我?”
  冯宽放下手,轻飘飘地往后退了一步,笑而不语。
  然后就听电光石火间,一道闷雷响起,冯宽忽然半跪了下去,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滴在青石板上。
  可天上晴空万里,哪里有惊雷?
  不过是某人自崩丹田时产生的震响,由内而外,惊醒了所有人。
  方逑睁大了眼睛,连滚带爬地滚过去:“师父!”
  冯宽擦了擦血,有点狼狈。他摸了摸方逑的头,笑着说:“他欠你的,我帮他还了。”
  刚开始那两年,方逑恨过。
  恨他师父从此不回头,恨北刀来势汹汹,最恨的还是他自己无能为力。
  他拿不起剑。
  也报不了仇。
  他在岐老山上当了大半年的药罐,天行君陶孟亲自给他诊经续脉,最后也没能让他的右手恢复如初。
  他开始练左手剑。
  可一个人,从生下来的十六年里都是右撇子,突然要从头来过,谈何容易?
  方逑每每回想起那段日子,都恨。
  但也仅仅是恨一瞬。
  他从来没想过要让雁南赔他一只手,更没有想过要让他师父做些什么。午夜梦回时,他能怪到他师父头上的唯一一件事,是自己没能见他最后一面,没能给他送终。
  现在他师父回来了,那最后一点恨意也散了。
  冯宽散了修为,青丝逐渐退了颜色,方逑抱着他,掌心亮起了温和的光,一股脑地灌入冯宽的体内。
  然而石沉大海,无波无澜。
  冯宽按住了他的手,再苍白的脸也挡不住他彻底放松的笑:“小球儿,江湖中人,最忌恩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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