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这一点苦

  “我的猫儿。”娴妃双眼无神,像是失去了一切,素莲见了心疼,扑腾一下直接跪到冰冷地板上,“娘娘,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看好猫儿,才让它乱跑了出去。若没有让它乱跑,也就不会乱食外面的东西身亡了……”
  听到这里,娴妃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猛然抬起脸看向素莲。
  “不,猫儿不会乱食外面的东西的,它不会的……肯定是有人要害它!”
  “娘娘。”素莲于心不忍,还想要劝说什么,但失去了心爱波斯猫的娴妃像是疯狂了一样,死死摇头,什么也听不进去。
  “有人要害我的猫儿,肯定是有人要害我的猫儿!”
  娴妃激动,拖着病弱的身体站起身,就要向外走去,“娘娘……”素莲生怕娴妃出现什么意外,急忙起身跟上她的脚步,拦住她。
  “娘娘,您要去哪儿,您可不能出这个院子啊。”
  “娘娘!”
  “我要找害死我猫儿的人!我……”娴妃的身体僵硬住,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她一时失神,苦笑了一下。“是了,我被困在这深宫里,不能踏出一步,又有什么力气去找害死我猫儿的人呢。”她轻淡的声音,显得无比寂寞苦涩。
  好似身上的力气全部被抽去,绝世丽人,憔悴的身形跌坐到地上。
  “娘娘……”素莲走过来,就要扶起娴妃。
  但这个时候有人像风一样走过来,一把将娴妃扶起。
  娴妃结结实实的落入一个怀抱里,皇上抓着她削瘦的肩,几年的时间,竟然把她折磨成这样,让人见着更为尤怜。
  素莲见了皇上,吃惊的张大了口,“皇,皇上……”
  娴妃颤抖着抬起脸,苍白失去血色的脸,睫毛颤抖,美目抬起看向皇上。当看清面前的人是何人之后,身形一晃,又是差点没栽倒过去。
  皇上眼疾手快的抓住她,将她拥入怀里。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清冷,微冷的风吹过,房间里淡淡燃起的檀香,此刻也觉得甚是好闻。
  “娴妃。”
  一个深沉的喊声,带着叹息。
  娴妃一下子红了眼眶,不知所措,好几番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颤颤悠悠的推开皇上,向后退了两步,不论何时她都是一身傲骨,绝不会轻易折服。几年前是这个样子,现在还是如此。
  “皇上怎么会来臣妾这里的?”她稳住语气,眼睛微微垂下,挂在睫毛上的泪珠掉落到地上。
  皇上不知该怎么说,他心里复杂,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
  娴妃抿了抿唇,泛红的眼眶,泪水止不住,更是楚楚可怜。她瞧了一眼皇上,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哭的凄惨,“皇上,有人要害臣妾的猫儿,猫儿死不瞑目,睁大的水汪汪的眼睛一直出现在臣妾的梦里,好似还有什么话想带给臣妾一样。求求皇上……帮猫儿洗刷下冤屈吧!”
  娴妃跪在地上不起。
  素莲看了一眼,跪倒娴妃身后,开始磕起头来。
  皇上看着娴妃心烦意乱,眉头紧皱。娴妃一身白色素衣,显得她更加柔弱不堪,滑落的泪水,把脸花的不成样子。
  她哭哭啼啼的模样,一点都不觉得心烦,甚至是还想拥入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皇上,求求您。”
  她从未求过人,即便是自己蒙受指责,被软禁起来,也没有掉一滴泪水。但现在哭的崩溃,因为最亲近的猫儿死了,心里唯一的信念也就崩塌了。
  皇上沉了沉眸,冷声道:“来人啊,宣太医过来!”
  清冷的昭良殿,似乎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皇上坐在上座,素莲则是扶着娴妃坐到软塌上。
  “给探查一下这猫儿是吃了什么才死的。”皇上吩咐着太医,太医应了一声,把白布掀开。里面躺着僵硬的猫儿尸首。
  娴妃见了浑身发颤,泪水凶猛,差点又没昏厥过去。
  “娘娘,您可要保重身体啊。”素莲在一旁不忍的道。
  太医仔仔细细的观察猫儿状态,又是掰开它的口,嗅闻了一番。脸色凝重,面色变得古怪,之后又是看了眼沾满泥泞的四只脚,神色沉默。
  “怎样了?”皇上开口问道。
  太医面色纠结,内心仔细斟酌,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表达好现在这个状况。
  “娴妃娘娘的猫,确实是偷跑出去误食了东西才死亡的。它的四只脚沾满泥泞,但很显然昭良殿并没有这样的地方。”
  “而且这误食的东西……”太医顿了顿,十分纠结。
  “是什么?”
  “毒发症状,还有散发的气味,似乎与卫阳公主中毒昏迷不醒的状况相同。”太医的话一出,皇上握紧拳头,威严气息散发出来,直直的盯着太医。
  太医顶着压力,继续道:“猫与人不同,猫儿小小一只,自然承受不住强大毒性,所以会直接毒发身亡了。”
  皇上猛然一拍桌子,哐当一声,殿内突然变得寂静。
  “你说什么!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娴妃的波斯猫误食毒药死了,这么说来,给长公主下毒的人还在这个宫内!
  “千真万确,臣绝不敢愚弄他人。”太医一脸严肃的道。
  娴妃身子一晃,快要承受不住这事情,“我的猫儿……我的猫儿是被人下毒害死的,我的猫儿……”娴妃的脸色一白,直接昏厥了过去。
  素莲扶住娴妃的身子,“娘娘,娘娘!”
  皇上的思绪被拉过来,“娴妃。”
  房里。
  娴妃躺在床上,身旁有宫女精心照顾。
  皇上站在院子里,脸色难看,如今的景象好似多年前的事情。年幼的十三公主哭哭啼啼的要找猫儿,所有的罪状都指向良妃,表明是她下的毒,猫儿误食了她送过去的糕点,才会毒发身亡。从此她就被软禁起来,不得踏出昭良殿一步。
  蒙受冤屈时,她脸色惨白,但一身傲骨,从未低头下气的求过别人。
  她语气笃定,冷声道:“不是臣妾做的。”
  当时只是气急,没有听进去任何人的话,但现在当时娴妃的目光浮在心头,坚韧不拔,又是失落和绝望。她孤傲,但又是多么想有人了解她。
  她没有下毒,是有人在冤枉她。
  但他却没有听进去任何话,直接下令,把娴妃带进去。
  那一瞬间,漆黑明亮的眸子寂灭了,只剩下满满的失望。
  “娴妃……”皇上动了动唇,心里像是被堵塞住似的,这气怎么也不顺。
  “找,找出来猫儿是误食了什么才会死掉的!下毒之人还在宫里,定然要把那贼人给找出来!”皇上冷声下令,铁了心要找出谋害长公主的人。
  宫里禁卫军出动,开始搜宫里的每一个角落,凡是有蹊跷的都不会放过。
  ……
  凤华殿里,武贵妃眼神发冷,“娴妃养的猫儿死了?”
  “回娘娘,经宫女回报,娴妃因此事大受打击,如今昏迷不醒,还惊动了皇上去探望她。”老嬷嬷在一旁说道。
  武贵妃用手叩击着桌子,发出均匀规律的声音。
  叩击一下,眼神就变冷一分。
  “娴妃……”多年来娴妃都安安静静的待在昭良殿里,不踏出一步,似乎是断绝了后宫的事情,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完余生。
  但现在闹出这些事端是什么意思?娴妃那人绝不会因为猫儿死了,这种小小事情就闹出大动静,肯定是有原由。
  武贵妃眉头一皱,脑海里满是思量。
  老嬷嬷小声开口道:“这该不会是娴妃娘娘为了再次得到宠爱,故意弄出的事端吧?”
  “这次引得皇上去看她,再以柔弱之躯步步相逼,皇上心头一软,就解除了软禁。日后也可以重新在后宫夺权夺势了。”
  武贵妃听着老嬷嬷的话,眉头皱的更紧。
  她想过此事,但觉得不太一样,总有心里牵扯到的部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想到。
  “夺权……”
  武贵妃冷笑一声,“过了这么多年,就算被放出来,也没有向着她的人了,光一个尚书府能翻出什么风浪。大半个朝廷都在向着我儿,就算七皇子再有出息,也不可能把他扶持到太子之位。”
  娴妃若是有争权的想法的话,应该早在多年前就开始有动作了才是,现在闹出动静来,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些年来她被软禁在昭良殿里,从未见过外人,就连七皇子的面都没有见到,她还能做出什么。
  “娘娘,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嗯。”
  武贵妃摆了摆手,“继续让人盯着昭良殿,娴妃有任何一举一动,都向我禀报。”
  “是。”老嬷嬷点了点头。
  宫里暗中风起云涌,娴妃则是斜躺在软榻上,喝下一碗苦涩的汤药,苦到另舌根发麻的药,她一眼不眨的全部喝下去,好似感觉不到这苦味一样。
  素莲把药碗撤下去,把一罐子的果脯端上来。
  “娘娘,吃点梅子吧,酸酸甜甜的能减轻那苦味。”
  娴妃回味着口中的苦,摇了摇头,“这一点苦,哪能比得上关在昭良殿的日日夜夜,这一点苦……又哪能比得上衍儿在外的危机四伏。”她目光惆怅,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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