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 第54节
“要焦了。”
“算了,那起锅吧。”好香啊。
吃完了五尾油炸小白条子,猫咪才心满意足,伸着爪子开始洗脸。
燕三郎也不催她,自顾自拿出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弄起来。石星兰本身是做酒楼生意的,算盘功夫了得,因此也开算课。和其他私塾先生相比,这是优势,作为家长总希望孩子多学点本事。
这算盘有些年头了,还掉了点漆皮,是石星兰借他使用的。其他学生可没这便利,得由家长自备。
过不多时,他眼角的余光扫见一截红袖。
她歪在桌上,坐没坐形,笑吟吟道:“苏玉言对你们女先生坦白了呢。”
她娓娓道来。
男孩算盘还是打得飞快,珠子都未拨错一个。待她说完才问:“你打算怎办?”
“不怎办啊。”千岁眨了眨眼,“与我何干?”
“她手里有宝物。”燕三郎却不被她蒙蔽,“你会轻易放过?”
“当然不会。”千岁眨了眨眼,“但这事儿好玩得紧,我想多看看,嗯,多看看。”
燕三郎看了她一眼。这位女魔头从来没什么耐性,之所以到现在还未对石星兰亮爪,只不过因为在己方两人都未受到对方威胁的情况下,她不能直接动手行抢而已。
这是木铃铛对她的约束。
但这女人有的是办法。“她与我有师徒之谊。”燕三郎想了想,还是交代千岁,“你莫伤她。”
“知道了。”千岁怏怏道,“朱涣的妻子,你不让我对付,说他于你有恩;石星兰,你也不许我对付,说是于你有情。你事儿太多,早点跟木铃铛解约吧,我伺候不起!”
她说这话真地不心虚?燕三郎把她从头打量到脚。论事儿多,论事儿麻烦,有人能出其右?
就在这时,院门笃笃笃响了。
千岁眼皮都不抬一下:“石星兰家的小鬼头来了。”
燕三郎去开门,果然站在外头的是青儿,这孩子嘟着嘴道:“三哥哥,我找你玩儿。娘亲不适,我不敢扰她。”
“好。”
其实燕三郎虽好,青儿最想和漂亮的白猫玩儿。但进来以后,他左顾右盼也没瞧见猫咪,屋子里空荡荡地。
“芊芊去哪了?”
“出去玩耍了。”
青儿有点失望。
其实千岁就站在一丈开外,可是隐去了身形,显然不想应付人类的孩子。这种小生物成天叽叽喳喳,吵死人了!至于猫儿本猫,的确是趁她变回本体的功夫溜出去放风。
显然在这个时候,她没把燕三郎划归此类。
没有猫,青儿玩耍一会就犯困了。
就在这时,琉璃灯忽然自千岁身侧缓缓浮起,连燕三郎都能发现它的光芒比平时更亮了,一闪一闪地,就好似它格外起兴。
当然,青儿并无所觉。
千岁转头,朝着石宅的方向,眼里闪着渴望的光:“石星兰动用那样宝物了,她可真不怕死!我要去看一眼。”
她收敛了玩笑口吻,燕三郎知道她一本正经的时候,自己不能忤逆,于是也不多说什么,迳直站了起来。
“只能一眼。”夜深了,他不能长时间在石宅外头游荡,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这时胖嫂来接孩子,燕三郎拍了拍女童的肩膀:“青儿,我陪你走几步吧。”
第84章 运笔(加更)
石星兰喝了两碗热乎乎的补汤,又吃了药,脸色这才恢复一点,身子里透出的乏虚感稍解。
汤药都是石父的老友,云城最有名望的翟大夫悉心开具,嘱咐她必须按时服下,并且一定得静心养元。
“少动心力,切记,切记!”石星兰还记得白胡子大夫一脸痛心的模样。
她也很想这么做,可惜……
青儿很乖,知道娘亲生了病就心情不好,也不闹她,用过饭以后到燕三郎家去串门子。三郎沉默寡言但很和善,石星兰对他放心。
胖嫂刚回来,看她往书房而行,下意识劝道:“小姐,这会儿很晚了,您身子不适……”怎么还敢秉烛夜战?
“我自有分寸。”石星兰摆手,“你记得晚些再去接青儿回来。”
她拒绝胖嫂服侍,进了书房,在一片漆黑中坐了下来,静静出神。
苏玉言虽然离开了,但他下午所说的话,无时不刻回荡在她脑海里。
他说,夺冠春宁大典是他和玉桂堂,甚至是他和她唯一的出路;他也说,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
可是面对权势,他若有办法还能拖到今日?不过是安慰她罢了。
她想起从前的好时光,两小无猜,无忧无虑。
她也想起檀郎那一日站在水上的身姿,长袖善舞,灵动如仙,却悠悠然唱尽了世间情愁。他天生就属于那个舞台,天生就该精益求精、不被凡尘俗务所扰。
斯人如玉,不该蒙瑕。
石星兰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要将胸间郁浊都排遣出去。
她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窗外吹进一阵小风,寒气从她身上卷过。石星兰打了个寒噤,站起来自行点起一盆银丝火炭,又将门窗尽数关紧。
在火炭的哔剥声中,书房迅速暖和起来。这种炭燃烧比较完全,即使闭着门窗,里面的人也不容易中毒。
石星兰围在盆边烤火,等双手变得暖热,才从床后的灰壁上抠出一块墙砖,把手伸进窟窿里,摸出来一个狭长的盒子。
盒子上面,嵌着六面铜符。
一般符箓都以上好黄纸制成,但这个盒子不同。每块铜符都打磨得比纸还薄,上面镌着阴文,个个都是天书一般的符咒,至少石星兰看不懂。
盒子入手冰凉。打开来的那一瞬间,整个书房的气温至少下降了十度。若非石星兰提前烧炭预暖,这屋子就跟冰窖没什么两样了。
盒子里,安安静静躺着一支毛笔。
这毛笔乍看之下也没甚特殊之处,笔管乌黑无光,毫锋极细,不知什么材质制成。可是笔管顶端却刻着几个叠在一起的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俊有丑;有的面带微笑、有的痛哭流涕、有的横眉怒目、有的愁眉苦脸,俱是惟妙惟肖,如果放大了看,就仿佛活人一般。
从前石星兰见到这雕刻的第一眼,脑海里就蹦出了四个字:
众生百态。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终于伸手拈起这支毛笔,轻轻将它握住!
而后,她在铺好的纸上写下了“靖国女王”这四个字,而后是一串生辰八字。
没有蘸墨,然而字从笔尖流淌而出,是血一般鲜红的颜色!
石星兰喃喃道:“我要知道靖国女王的生平,事无巨细,不可遗漏。”
她身边明明是空无一人,然而话音刚落,空气中就忽然响起细细切切的怪声,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快语,男女老少的嗓音都有,但无论怎么听都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
与此同时,屋中温度进一步下降,原本燃得正旺的火盆子一下失去热气,甚至火焰都变成了诡异的惨白色!
几息之后,火焰居然具现出一张又一张人脸,但它到底还在跳动,因为人脸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别他们的嘴一张一合,似在说话。
屋里家具表面渐渐凝出白霜,霜花儿向着屋子各个角落延伸,很快就将窗缝和门缝都冻住了。
这时,就算有人趴在外头窃听,也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石星兰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正在奋笔疾书。
她的姿势有些怪异,不似寻常人那样伏案,反而腰背挺得笔直,脸上神情冷漠得近乎麻木。
如果燕三郎在这里,大概会用一个词来形容她:
傀儡。
别人写字,都是意在笔先。她正相反,这会儿笔行如龙,倒好像是这支毛笔主导一切,她只不过是个握笔人。
笔下的字迹,也跟她平时的字迹完全不同,每一个都是最规整的模样,就算拿尺子来量,都量不出一点偏颇。
结了冰的屋子、麻木的女先生,工整的字迹、血一般的颜色……
这诡异一幕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石星兰写满七大张纸,耳边的絮絮低语突然消失。
也就在那个瞬间,笔停了,一个字也没有多写。
屋里的寒气飞快褪却,门窗和家具上的霜花儿消失了,连炭盆子里的火焰都恢复了明黄色,热情跳动。
石星兰原本呆滞的眼珠动了动,小嘴一张,一缕鲜血溢出来,沿着下颌滴落胸前。
血的颜色很淡,像是稀释过好几次。
这口血吐出来,她眼里才恢复一点神采,而后大口大口吸气,像是先前一直都在屏息,缺氧太久。
这时石星兰面如败革,唇色发白,印堂反而发黑。她伸手在桌边按了几下,竟然不能借力站起。
她的精、气、神都不见了,便是这样动也不动坐着,都有一种深深的倦怠,恨不得一闭眼从此长睡不醒。
行就将木的老人,大概也是这样的感受吧?石星兰自嘲,抖着手收起纸页,又将毛笔放回盒子里,重新封好。
做完这个动作,她再也坚持不住,一下昏了过去。
……
次日,燕三郎却没去成塾堂,因为女先生病了。
天不亮,千岁就听见石家里传来胖嫂的尖叫声。
不久,白胡子大夫揉着惺忪的睡眼,提着药箱子匆匆赶进石家。又过了不到一刻钟,胖嫂攥着方子奔去药房抓药。
。
第85章 代价
整个石家一片人仰马翻。到天色大亮,来上学的孩子们才接到消息:
女先生突发急病,塾课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