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 第100节
“杀人是不得已。”燕三郎一本正经,“这几匹马儿又没冒犯我,也不会泄露我们的秘密。”
方才空地里突然响起的男声,是端方的——鬼面巢母蛛住在书箱里,千岁附身的猫儿被燕三郎抱在手上,并未着意控制它。所以端方那里一说话,母蛛这里就发声了,吓了所有人一跳。
那个时候,燕三郎就知道这三人留不得了,否则消息走漏出去,麻烦一定找上门来。
千岁笑眯眯道:“头一次杀人,有何感受?”
燕三郎凝神回想:“饲龙诀起效了,感觉很……奇异。”
其实粗豪汉子倒霉不止一处,除了怨木剑在他伤口汲取生命力,燕三郎的真力也侵入他经脉当中,阻碍其力量运行。
目前燕三郎循饲龙诀在经脉里养出了两条小龙,对敌时真力透刃而出,潜入对方伤口。龙性凶狠,对燕三郎这个主人都未必有多乖巧,何况是到了对手身体当中,立刻就开始兴风作浪,让那粗豪汉子苦不堪言。
第169章 找到了?
而对燕三郎来说,真力外放的感觉格外奇特,他甚至能品会两条龙的跃跃欲试,就好像它们真是活物。
他将这感受说了,千岁耸了耸肩:“说是活物未尝不可。这东西后期要自相残杀的,不过么,龙性也从主人,主人温和则龙性温和,主人凶狠则龙性凶狠。”她把燕三郎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看起来,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呵,这小要饭的怎么会是个好人?在黟城里就偷抢拐骗样样不缺,看他对付得胜王的手下时,骨子里也透出狼一样的狠劲,毫无怯懦。
男孩挠了挠头,又是人畜无害的模样。
“头一次杀人不难受?”千岁偏头看着他,“还是说,你早就完成了首杀?”
她看过许多天之骄子初次杀人过后,蹲在路边又吐又哭。可这小子的反应太过平淡,就好像他刚刚杀的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鸡,一只兔子。
是这小子变那个态得深藏不露,还是他神经粗得堪比钢丝?
燕三郎瞥了她一眼,不答反问:“鬼面巢蛛开声,很不是时候。”
他杀人是不得不为,为什么要难过?
“知道啦,下次注意。”千岁撇了撇嘴,没有推卸自己的责任。原本她如果蹲在箱里的话,鬼面巢母蛛不会随时发声,否则燕三郎在城里活动会引来多少不必要的目光?“反正这三人也是要清理掉的。”
她顿了一顿,又问他:“端方传递过来的消息,你怎么看?”
她在柳肇庆送给端方的信筒里放进了鬼面巢蛛的幼蛛,只要端方将它取出,它就能听见附近的声音,传递给母蛛。受过训练的鬼面巢蛛可以滤去其他音源,专注于人声,所以是极好的窃听手段。
不过在这里,千岁只当它是单向传声筒用。端方可以及时将消息传递给他们——在这场博弈中,谁掌握信息更多、更主动,谁就赢了。
柳肇庆通过黄金豹将暗信送到端方手里时,他就知道,燕三郎站到自己这一边了。端方虽然替韵秀峰的梅峰长调查截杀案,但自己无时不刻都被人监视着,即便得到许多情报也无法传给柳肇庆。事实上,在燕三郎介入之前,他二人基本处于隔绝状态。
那么为了最终胜利,他就必须将有用的情报传递给燕三郎。
这一点,千岁很是笃定。
果然,现在端方就通过鬼面巢子蛛,向燕三郎提供情报了。
这个情报,至关重要。
它让千岁和燕三郎一下子明白,自己的对手是谁了。
“被端方摆了一道,杨衡西和马红岳还要垂死挣扎,所以拿衡西商会当诱饵,把巫贤峰引了过来。”燕三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来人是胡成礼,我们就有麻烦了。大概他调查商会时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这才暗缉我们。”
所谓的暗缉有别于一般通缉,并不在闹市张贴公告,也不宣扬得人尽皆知,而只通过层级官署下放缉令,或者知会玄门和其他强人组织共同参与追捕。
简单来说,就是百姓们知与不知的区别。
“先前我还在奇怪,衡西商会在柳沛县架子再大,也只不过是个商会,怎能劳动官署发令通缉于你?”千岁沉吟道,“如今牵出个胡成礼,倒是合情合理了。”胡成礼是拢沙宗的特使,当然有权力向官署发令。
“并且他特地发布暗缉,就是不想打草惊蛇,让你有过多防备。可见,这个人对你已经有所了解,不止把你当作是石星兰的远房亲戚了。”她眼里有两分幸灾乐祸,“谁让你看起来那么可疑?”
“余下几日,都不进城。”燕三郎当即做了个决定,“此间事了,立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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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杨衡西坐在商会里,面前摆着两只空酒坛。
每一只酒坛都曾装满窖藏四十年的好酒,他正在干掉第三坛。
他从不在白天喝酒,但今时可以打破惯例了。拢沙宗主给出的期限只剩最后两天,如果柳肇庆始终没露面,衡西商会将会因为承受不起拢沙宗的怒火而倒闭,他二人下场堪忧;如果抓住柳肇庆的不是他俩,也不是胡成礼,那么衡西商会就被人家收入囊中,他二人同样一无所有,结局黯淡。
时间一点一点推移,他两人越发前景无亮。
他叹了口气,又倒了一盅美酒。这样的好酒,两天以后就喝不到了。
不过酒盅才举到嘴边,房门“啪”一声被撞开,那位胡成礼胡大人满面肃然站在门口:“快走,端方要带着梅晶出城。”
杨衡西手一抖,酒水洒出来一小半。
在这柳沛县中,梅峰长地位最为尊崇,平时都憩在精舍,等待各方消息。没人觉得这有甚不对,你见过几个皇帝亲自上场杀敌?
现在,端方居然能请得动她,可能性只有一个:
他找到柳肇庆了!
眼见胡成礼转身,杨衡西飞快跟了上去,沿途叫上了马红岳。
端方果然带着梅晶往城外走,并且一出城就放马疾奔。胡成礼等人见状,什么都顾不得了,赶紧追了上去。
如今的柳沛熙熙攘攘,异士无数。拢沙宗韵秀峰的梅峰长和衡西商会的两位东家光天化日之下急匆匆穿街过巷,不知引起多少人注目,继而跟了上来。
韵秀峰一行人身后,很快就缀上了七、八条尾巴,但梅晶不以为意。这些围观的虾兵蟹将,不会对她造成任何阻碍。
这样追了两个时辰,胡成礼皱眉:“这是去哪?”
“直奔融江去了。”杨衡西心事重重,“那条大江分支众多,水情复杂,的确是藏人的好地方。”柳沛县周围三个大湖,地面地下都是水网纵横,柳肇庆要是有本事藏在水下,那的确不如岸上好找。
他和马红岳互视一眼,心底均觉不妙:“端方当真把柳肇庆献出来了?”
其实他们三人从不怀疑端方能寻到柳肇庆,毕竟人家才是一家人,互通有无再正常不过。可问题在于,端方怎么能狠得下心?
那可是他亲祖父!
第170章 就是他
柳老头要是知道他把自己献出去了,会不会反咬一口供出实情,把这个孙子拖下水?
端方对此若无准确判断,怎么敢邀请梅晶一同前往?
胡成礼面色沉重:“倘真如此,要么端方与柳肇庆毫无瓜葛,要么这人狼子野心!”能把自己祖父都送出去邀功的人,心性必定可怕。
跟到这里,前方人马忽然拐进了一处江水缓流的洄湾,穿过林地,在岸边停了下来。
早有两名韵秀峰弟子带着一个村民候在这里,见状迎上前来,向梅晶恭敬行礼。
梅晶挥了挥手:“就在这里么,你是目击者?”这就是个乡野小民,寡腮无肉,一只裤腿放下,另一只高高挽起。他见到梅晶,局促得两手都不知往哪里放了,一迭声应道:“是,是,那天晚上我真的看到一个老头子坐在这里。”
梅晶问两个门徒:“他所言属实么?”
那两人答道:“徒儿按他报料所说,到这里滩床上寻找,的确发现地面上有几处颜色黑深的血迹,但都被枯枝败叶盖住,搬开才能瞧见。”说罢指给梅晶看,那是好几处血迹,一处就在三人所站的大石附近,血污面积很大,还有喷溅的痕迹;另一处么,则是从林地边缘一直延伸到湾滩上,仿佛被拖曳过。
梅晶亲自弯腰端详,几息后才道:“约莫发生在五、六天前。”
端方面容严肃:“林中有打斗过的痕迹,树干上还沾着血,同样已经发黑。另外,融江下游发现两具尸体,都已经肿胀腐烂。这些跟他提及的都能对上。”说到这里,对村民道,“你先前对我师弟提过,这底下有个溶洞是么?”
“是,是。”村民连连点头,“是个很大的洞穴,站进十个人都没问题,我们叫它鲶鱼嘴。这洞口位置很低的,贴近河床,只有大旱季节才会露出一点点,现在水多看不见的。但它里头很长,后半截都在水面上。”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有时候吧,洞口下两场雨就淹没了,我们村里曾经有几个小鬼溜进洞里去玩,下完雨后出不来了,劳动全村去找。”
“我问过附近的村落,这里太平许久,上一件野兽伤人事件都发生在十年前。”端方向梅晶恭敬道:“现在突现打斗和命案太可疑。”
他话未说尽,但所有人都明白:那几个倒霉鬼会不会正好寻到这里,与柳肇庆狭路相逢,才被杀掉灭口?
村民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讪笑道:“那个……我带你们来找人了,是不是可以给赏了?”
“稍安勿躁,找到了自然有赏。”梅晶看了看水面,“水下洞穴可有其他出口?”
“有。”端方沉著道,“就在三里外的山脚下,徒儿已经派人去守住了。”
这徒弟一向最让她省心,梅晶点头:“行,你带人下去逮他吧!”
端方应了一声,亲自带着几个同门跃入水中。
梅晶这才转头望向胡成礼和杨衡西几人,森然道:“怎么,不甘心?”
胡成礼是巫贤峰门下,比她位阶低了不少,这时就微微垂首:“不敢。”
梅晶知道他的品性,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要换了别人抓住柳肇庆,胡成礼说不定真会动手抢功劳。但是对上她么,谅他不敢!
看热闹的队伍也都陆续赶到,原本宁静的洄湾一下多了几十号人。
人越来越多,梅晶的心也提了起来。
这样劳师动众的大阵仗,要是没逮着柳肇庆,她面子上未免有点过不去。
大伙儿没有等待太久,就听见江中哗啦一声,端方等人跃了上来,手里还额外挟着一人!
这人须发都在滴水,要靠着浮囊里的空气才能撑过这一段水路。
杨衡西本来就攥着一手冷汗,待浮囊被端方拿开,他也看清了被掳上来那人,心里突然就凉透了,再也剩不下一丝热气。
那张老脸布满皱纹和斑点,面皮发白,嘴唇却发紫,可千真万确就是柳肇庆,他绝不会认错!
他下意识和马红岳对望一眼,都看见对方眼里的绝望。
端方真地将柳肇庆捉拿归案,衡西商会要归梅晶所有了。
他们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身上。他站也站不稳,全靠韵秀峰弟子提着才没有软倒在地,端的是狼狈不堪,梅晶望着他直皱眉头:“你是柳肇庆?”
老人虚弱得直喘气,不答。
梅晶看向杨衡西、马红岳二人,又问一遍,他们也未回答。不过瞧见他们如丧考妣的神情,梅晶也知道答案了。
这时围观的人群里就有几个声音道:“这人就是柳肇庆,我见过。”
“虽然老了很多,但他确是柳肇庆无疑。”
梅晶眉眼这才舒展开来,嘴角挂起了笑意:“好极,带他回去。”
杨衡西愣了半晌,听到这里突然暴起,大步朝端方冲过去:“是你!你这心思歹毒的小杂碎(种),是你给我们设的局!”
话音未落,砂钵大的拳头就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