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 第183节

  可是风灵昭就快要返回梁都了,既无必要、也不想去试探燕三郎的底细。
  她拿出一块圆木符交予燕三郎:“外子在春明城蒙你多方照应,我们感佩。石公子如果途经梁都,请千万到我家一趟,给我们一个做东的机会。”
  这圆木符背面镌着一个“风”字,铁划银钩,锐气凛然。
  燕三郎接过来收下:“看来,今后你要定居梁都。”
  “如无意外的话,是的。”风灵昭笑道,“希望政通人和。”
  这厢黄大也拉着赵丰到假山边上说话。
  “你真就跟她一起去梁国?”
  赵丰笑着点头:“我原就不是句遥国人,住在春明城或者梁国,并没什么分别。何况我与春明城这地气仿佛相冲。”
  黄大仿佛也有愁绪,苦着脸道:“去了梁都要小心那不要脸的皇帝觊觎你婆娘,对你下黑手。”
  赵丰不由得笑了,安慰他道:“我省得,黄兄且放心!”他早知道黄大是只黄鼠狼了,但还要实心诚意称他一声“黄兄”。
  没有这只黄鼠狼,没有风雪庙那一晚,他和风灵昭根本不会有交集。
  黄兄是他的大媒人。
  黄大难得感怀,悠悠叹了口气:“我思前想后,你和风灵昭这婆娘其实最般配不过。”
  思前想后这词儿,可以这样用吗?赵丰莞尔:“怎么说?”
  “你看,风灵昭这女人心比天高、心高气傲、嚣张跋扈……哦我是说,不拘一格。”黄大说到一半忽觉不对,临时改口,“她要是嫁给一个大官,跟她同位同阶同段数的,那不得天天干仗?说不定过不上一年半载就得吹,就像你师傅师娘一样。”
  “你,你就不一样了!”黄大拍拍赵丰肩,“你能够以柔克刚,夫妻之间必可以琴瑟合鸣。”
  赵丰不由得苦笑:“黄兄,‘以柔克刚’这个词,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黄大摸着下巴:“四海茶楼的评书啊。”
  “……”
  “总之,我看好你俩!”黄大唉声叹气,“你去了梁都,要记得给我写信哪!”
  “好,一定。”
  这时风灵昭也走了出来,两人向这一家子道别,施施然离去。
  黄大擦了擦眼睛。
  他感受到了离别的悲苦,山高水长,今后不知何年再见了。
  白猫的尾巴在椅脚上勾呀勾:“等风灵昭抵达梁都,你可以写信问问她沈顾的近况。”
  说起来沈顾也算是梁国太后的娘家人,曾任安抚使,北上黟城寻找木铃铛,并且担负着调集北军的重任,后来在追捕燕三郎途中与山匪激战,掉了只手臂。是以千岁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恶意:“也不知道他的手臂,长出来没有呢?”
  在这之后,春明城又渡过了风平浪静的一段时日,然后就入了秋,万木萧条。
  ¥¥¥¥¥
  春深堂的园子里栽满花树,每天黄大黄二兄妹早晚都要打扫一遍,否则落叶能将石径铺满。
  连着下了七天的秋雨之后,天气终于在白露这一天放晴了。
  白猫趴在石桌上晒着久违的太阳,燕三郎背靠着桂树,大管家黄鹤替他量身高。
  黄鹤在树皮划下一刀做记号,才笑眯眯道:“千岁大人快看,这才过了两个月,小主人又长高了。”
  上下两道划痕之间有点距离了,燕三郎也很满意。白猫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不屑地扫过一眼:“还是个小矮子。”
  黄鹤的笑容顿时有些尴尬。其实燕三郎在黟城行乞时三餐不继,比同龄孩子瘦小,九岁看起来也只有七八岁;拣得木铃铛后,尤其在千岁指导下开始修行以来,食物充足又讲究营养,每日都用珍贵药物洗浴,并且保持长期大量的修行锻炼,因此这两年半来个头拔高很快,如今已经接近五尺了(一米五),放在同龄人当中就算不出挑,但也绝不拖后腿。“以小主人的骨架,后发可待。”
  千岁懒洋洋道:“说不定一辈子就是个小矮子。”
  燕三郎走过来一阵捋,把她身上的白毛都翻乱了,接着伸指去挠猫肚皮。
  手感真好吖。
  “蛤?想死吗?”白猫大怒,给了他正正反反几个耳括子。
  她就恨自己为什么心软,不然两爪子下去就能给他一个破相套餐,还能免费升级成毁容。
  玩闹一阵,猫儿跳上桂花树,再不让他胡闹,燕三郎就开始练剑了。
  他此时习虎扑之术已有小成,手里执一把包头木剑,黄大则现出真身,给他当对手喂招。
  黄大扑击的速度之快还在乃父之上,旁人往往只见到一点残影,眼力再好一些的,勉强能辨出是黄色。
  而此时的燕三郎,已经基本能够看清他的身形,并且预判他的行动,几次递出木剑,都截断了黄大的后路。
  他磨练的是对敌致胜的本事,自然不会拘泥于招式本身,第三度提起真力,眼看就要拍中黄大。
  也就在这时,他执剑的右臂肌肉突突两下,一下紧绷。原本还算听话的真力小龙毫无预兆地造反了,头一个举动就是逆行!
  燕三郎的剑尖一下击歪,直接拍在老桂树上。剑头虽然无锋,力量却大得惊人,“咔”一声将桂树拦腰拍断!
  堪堪躲开一击的黄大吓了一跳。这一下要是打在他身上,即便他有道行护身,也至少要断掉两根肋骨吧?
  白猫原本趴在树上,神态悠闲,燕三郎将她存身的桂树劈断,猫儿喵喵两声,从咔嚓倒下的树冠上跳回桌面。
  她也吃了一惊,但没有开骂,因为燕三郎已经撇了剑,左手按着自己右臂,面露痛苦之色!
  第322章 七龙并蓄
  天气虽冷,但他为方便起见,练剑时一向打赤膊。于是在场几人都看见,他手臂上青筋暴起,一鼓一鼓地,里头像是有活物跑动,从天府穴一直蹿到了尺泽穴,紧接着又溜到了少渊穴!
  燕三郎耐力向来远超常人,这会儿却低吼出声,额上汗珠滚滚而下。
  若是细看,黄大等人还能发现他浑身都在簌簌发抖。
  对燕三郎而言,这一下异常就像打开了全身的阀门,另外六条经脉当中的真力小龙顿生感知,一下就从安分守己到蠢蠢欲动!
  浑身经脉一起蓬勃鼓胀,不仅真力乱撞乱蹿,连血液都要倒流。
  仅仅几息功夫,他就觉自己像个被越吹越鼓的气球,下一秒就要炸裂!
  “真力反噬!”千岁见状大惊,飞快蹿到他肩头,白爪子拼命往他锁骨下方按去。“封闭云门和中府,别让小龙溜了!快快!”
  她一望便知,这是手太阴肺经的真力小龙突然作乱。
  从修行《饲龙诀》到现在,他已经贯通了六条经脉,第七条也打通了一半,那么现在身体当中就有七条小龙活动。每一条贯通的经脉就像一条小河,潜在其中的小龙被主人压制而暂时蛰伏。可是再精明的人也有百密一疏之时,这些家伙就会抓住机会捣鬼。
  它们没有灵智,生来暴戾,压根儿不管会不会跟这副身体的主人玉石俱焚。
  燕三郎忍受全身经脉如沸之苦,但神智依旧清醒。千岁话音刚落,他就强行封闭了云门穴和中府穴。
  这个举动刚刚完成,真力小龙就从拇指的少商穴逆行回来,疯狂冲击被封闭的穴位!
  它没有灵智,但本能地知道外面有更广阔的世界,本能地知道冲出这里就有机会吞噬其他同类!
  它现在格外生猛,每一次冲击,都撞得穴道隐隐生疼。
  “尽全力安抚它!”千岁凑近他耳边,冷静而有磁性的声音像是能一直传入燕三郎脑海深处,“你是它的主人,安抚它、命令它,控制它回归原位!”若是这东西冲出手太阴肺经,势必要跟其他经脉的小龙打架。
  早晚会有这一步,但眼下火候还不到,燕三郎的身体也还未结实到可以承受这样的折磨。就算他侥幸没有经脉暴裂而亡,可是小龙还未长成就互相吞噬,以后威力要打折扣。
  燕三郎一下子闭上眼。
  时间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一点一点过去。
  黄大发现,小主人胳膊上鼓起的青筋慢慢消胀,原本像老鼠一样乱蹿乱撞的真力运行得越来越慢,最后也不见了。
  紧接着,燕三郎就地入定调息,极力梳理被扰乱的经脉——不是一条,而是七条。
  ……
  他盘膝坐好即不再动弹,这姿势一直维持到正午时分。
  等燕三郎再睁眼,首先看到的是趴坐在石桌上,正好与他四目相对的白猫。
  猫的影子很短,因此这会儿日正当中。
  “镇压下去了?”千岁也松了一口气,却嫌弃他道,“你的臭汗黏了我一身!”方才情急之下,她跳到燕三郎肩膀,这家伙湿得像从水里捞上来,把她的猫毛都成片打湿。
  臭男人的汗,脏死啦!
  燕三郎伸手抚着她的脖颈,长长吁了一口气,面色终于放松下来:“我帮你洗。”出了一身大汗,他也得洗个澡。
  立在一边的黄鹤闻言,即打发黄大兄妹去烧水了。
  燕三郎犹觉劫后余生:“方才那算不算是走火入魔?”这是他修习饲龙诀以来头一次出岔子。那几条小龙尽管桀骜,但从未这样暴乱过。
  果然是翻脸不认主人。燕三郎今日终于领教了这一门心法的险恶之处,难怪无数前人栽在这里。他能修炼至七龙并存,还是借助了木铃铛的便利。否则其他异士只练出四、五条小龙就遭遇反噬,死得凄惨无比。
  “当然!”千岁给他一记白眼,“虽然紧急,但还不算严重。你运气不错,这次真力作乱发生在手太阴肺经,穴位少、路程短,容易封闭。如果发生在其他经脉——”她哼哼两声,“你就等死吧!”
  燕三郎点了点头,犹有余悸:“我会加倍小心。”
  今后,他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这样的意外发生一次就够了。
  “你已经养出七条龙了,离十二龙并蓄的巅峰状态越来越近。”千岁沉吟道,“即便天黑以后发作,我也帮不了你。外人的真力一旦进入你的经脉,立刻就会引发所有小龙群起攻之,那只会加重你的经脉逆行。”
  随着燕三郎养出的小龙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壮,修炼《饲龙诀》就显得越发艰险了。他已经足够谨慎、足够小心,结果今早一个疏忽,还是被逆反的真力抓到了空子。
  别的法诀都是“温养”,唯独饲龙诀,从他修炼出第一条真力小龙开始,真力与他就是奇异的统一却又对立的关系。
  随着小龙数量越来越多,遭到反噬的机率也是呈几何增大。并且饲龙诀的修练者在现阶段还有一个很要命的弱点,即是不能接受他人真力的帮助。他饲养小龙们有排他性,他人的真力一旦进入主人经脉就是侵犯了它们的地盘,会遭遇群起攻之。
  “你只能靠自己。”
  千岁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我会调整你的药方子,减弱这些东西的攻击性。但你也要放缓修行脚步,让肌体适应。”
  这小子的进展有点儿快了,根基一个没扎稳,后果就极端严重。
  燕三郎点头,将她说的每句话都认真记在心里。他想要变强,想要快快长大,可是他更惜命,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热水烧好了。
  燕三郎抱着猫儿起身,刚迈出一步就突然停顿。猫儿以为他经脉又出问题,心里一跳,拍了拍他的脸:“怎么了?”
  结果,燕三郎从衣襟里扯出软绳,沉寂了好几个月的木铃铛泛着光,再度变得温热。
  咦?
  白猫大讶,一下翻坐起来,两只前掌扒在他胸膛上,盯着木铃铛瞧个不停:“任务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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